第29章 難不成真是木板太硬了,硌得慌?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五貫錢字數:3181更新時間:24/06/29 06:31:50
    老爺子沒接話,徐明輝倒也沒覺得侷促。

    他溫聲道:“我有此問也不是存了別的念頭,只是覺得既是一家人同氣連枝,若有旁的打算也好早些做準備,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地拖了大家的後腿。”

    “祖父若是覺得不方便說的話,那您就當我不曾問過,我也……”

    “沒什麼不能說的。”

    老爺子垂下眼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家中暫時沒有耕地,眼看冬日將至也不是春耕的時節,幹等着春日來臨再做打算並非良策,你大嫂提議可以先做燒炭的買賣維持生計,我覺得不錯就答應了。”

    “燒炭?”

    徐三叔詫異道:“燒炭是個什麼買賣?”

    老爺子閉上眼說:“璈兒媳婦兒,你跟他們說說。”

    桑枝夏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戲份,頓了下就大大方方地開了口。

    “西北酷寒,進了秋尾巴就得開始設法取暖了,鎮上和縣城裏的人家燒柴不便,多是用炭火取暖,咱們先去山上砍了木柴回來烘燒成炭塊,轉手賣出去就能有一定的進項。”

    徐三叔不事內務不太清楚其中細節,可曾輔助老太太操持中饋的徐二嬸聽完卻是眼中一亮。

    “這話不錯。”

    “往年在京都時,府上單是每日炭火取暖的花銷就不是小數,到了冬日賣炭的商鋪更是來往不絕,絕不缺少找上門的買賣。”

    她家中世代經商,有她這麼一句話瞬間定下了許文秀心中的些許不安。

    許文秀抱着徐錦惜小聲說:“那燒炭的話,是不是需要很多木柴?”

    “花錢去買木柴嗎?”

    徐二嬸笑道:“大嫂這話就說岔了,洛北村後頭緊挨着那麼大一片林子,木柴哪兒是用得着花錢的?”

    以木製炭,算下來所需花費的就是力氣,成本近乎於無。

    她血脈裏的經商基因被激發起點點漣漪,當即臉上就露出了雀躍:“在京都尋常木炭的價格是兩文錢一斤,中等的紅羅炭能要價五文,完全無煙的銀絲炭更是能賣到十文一斤的高價。”

    “這樣合計下來,只要一日能燒出來三斤銀絲炭,那就能抵上二爺他們一日去搬磚的工錢了!”

    而且一爐怎麼可能只燒得出三斤炭呢?

    就算是有誤差有折損,滿打滿算下來刨除所有的意外,每日可觀的進項也比搬磚強啊!

    桑枝夏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隱藏天賦,怔了一瞬忍着笑說:“二嬸這麼算也不錯,只是小地方的單價比不得京都,只怕沒這麼高的利潤。”

    徐二嬸想到銀子也顧不得小心眼兒了,立馬就說:“那有什麼的?”

    “單價雖是比不上,可也能換成看得見的銀子,排除了可能的差價和損耗,那說到底咱們也是大賺的!”

    她三兩下把可圖之利算了個一清二楚,也勾得在其餘人徹底打消了疑慮。

    老太太心裏算盤扒拉一通也覺得不錯,點頭道:“如此說來,燒炭的確算個門路。”

    徐三叔想了想說:“我也覺得行得通。”

    砍柴聽起來是不容易,可再難還能比得過搬磚?

    同樣都是下力氣的苦活兒,那當然首選銀子更多的幹。

    見衆人都沒有異議,老爺子滿意道:“那就是都同意了?”

    徐明輝見自己親爹黑着臉不說話,連忙說:“既是不錯的門路,那我們自然是聽祖父的安排。”

    “不反對就行。”

    “這兩日我跟璈兒媳婦已經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只等着你們那邊的活兒落尾了就可以開始動手。”

    所有人都在暗暗點頭,唯獨徐二叔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難看。

    他陰沉沉地看着徐璈,咬牙說:“都做了多日的準備,想來這是早就想到的主意吧?”

    一直沒說話的徐璈淡淡地嗯了一聲:“是想到多日了。”

    “那爲何不早說?”

    徐二叔突然怒得站了起來,憤怒道:“既然是有旁的門路,爲何還要逼着我去磚窯受苦?看我落難遭罪你們的心裏就都舒坦了是嗎?!”

    “這話是怎麼說的?”

    徐璈要笑不笑地挑眉看他,不緊不慢地說:“二叔,去磚窯的可不只有你一人。”

    “那又怎樣?”

    徐二叔憤怒地喊:“你們明知道可以不用做搬磚的苦活兒,還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逼着我去人前丟醜!”

    “到現在了才跟我說另有安排,原來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是被矇在鼓裏的?是不是只有你們才是一家人,所以……”

    “二爺!”

    徐二嬸心慌地站起來想攔他,可換來的卻是直接被推倒在地。

    “你也給我滾!”

    “你們全都是一路貨色!都只想着看我出醜遭罪!老的向着長房的,小的也吃裏扒外!全都是一羣黑了心的!”

    他怒火中燒地吼了一通,甩開徐明輝的手就要負氣離開。

    可腳下剛動,就被站起來的老太太甩手砸了個響亮亮的巴掌。

    “混賬東西!這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老太太不敢看老爺子鐵青的面色,死死地瞪着彷彿失了理智的徐二叔惱火道:“去磚窯下力氣的不只你一人,要砍柴燒炭也不是一人的活兒!”

    “你在外頭忙着,我們這些人在家裏就是閒着的嗎?”

    “你爹那麼大年紀了來回還去背泥挖坑,明輝的肩膀也磨得破了皮,你睜眼看看誰是得了空的?鬼迷心竅的糊塗東西!你再敢鬧一下試試?你看我能不能揭了你的皮!”

    老太太動了真火還動了手,氣氛一下就壓抑到了極致。

    可徐二叔還是不服。

    徐明輝怕他說出更失體面的糊塗話,連忙扶住他說:“祖父,祖母,我爹大約是累壞了,我先扶他進屋休息。”

    “你放開我!我……”

    “爹!”

    徐明輝壓下了嘴角沉沉地說:“祖母說的對,你是該進屋休息了。”

    “娘,跟我一起扶爹進屋吧。”

    被許文秀從地上扶起來的徐二嬸含着淚去扶他,跟徐明輝一起總算是把瘋魔似的徐二叔攙進了屋。

    鬧了這麼一場,剛纔好不容易才有點兒的愉悅也都被沖淡了。

    老爺子懶得對鬧劇做出評價,閉了閉眼就說:“老三,你們可有意見?”

    徐三叔趕緊說:“我們都聽您的。”

    “那就行。”

    “這幾日你們繼續去磚窯上把活兒幹完,我帶着剩下的人先試着燒兩次看看,沒別的話就都散了吧。”

    老爺子雖是沒多說,可還是被徐二叔的混賬氣得不輕。

    徐三叔和徐璈一起把他送進了屋才各自散去。

    桑枝夏看到進來的徐璈,幽幽道:“二叔的性子一貫如此的麼?”

    從在監牢的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她已經數不清自己見過徐二叔暴走幾次了。

    這麼容易破防的嗎?

    徐璈呼出一口氣說:“祖母續絃入徐家的時候,父親已經八歲了,也承襲了世子之位,二叔是祖母所得的第一子。”

    當時老爺子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亡妻留下的長子一身,老太太就把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在了徐二叔的身上。

    徐二叔自小被老太太嬌慣出了高人一等的氣勢,自認各方面都不比長房的差,也一直存着奪爵的野心。

    可徐璈出生以後,老爺子親自入宮請旨將他冊封爲世子,將他留在膝下教養,徐二叔盤算多年的心思徹底破滅,性子比起從前就更惡劣了幾分。

    總的來說,他能忍到今日才破防已經出乎徐璈的預料了。

    畢竟他這位二叔的脾性是真的很一言難盡。

    桑枝夏又聽了些徐家往年的八卦,頓了頓微妙道:“大戶人家的彎彎繞果然是多。”

    她就說呢,怎麼今兒動手抽嘴巴子的是老太太,老爺子坐着一動也不動。

    合着老爺子壓根就沒管束過這個次子。

    徐璈聽出她話外的唏噓無聲一猝,默了默說:“將軍府呢?你在將軍府的時候,諸如此類的內幕就不曾有過嗎?”

    桑枝夏沒想到他一本正經的臉下也藏着八卦的心,摸了摸下巴嘆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不該五十步笑百步的。”

    徐家是事兒多,可老爺子治家還算嚴謹,徐家從上到下三房人,也不曾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妾通房。

    將軍府就不一樣了。

    她的生母是親爹的第八個小妾,底下還有十好幾個數不出名號的通房,那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糟亂呢。

    徐璈只是隨口一提,見她表情變得十分糟心,腦中一空就下意識地說:“徐家家規不允納妾,一生只可有正妻在室,所以你不用擔心。”

    桑枝夏還沉浸在原主糟心的回憶中,慢了半拍才說:“你說什麼?”

    徐璈神色複雜地繃緊了下頜,淡淡地說:“沒什麼,吃完藥就睡吧。”

    他說完就在木板上躺倒,還賭氣似的背過了身。

    桑枝夏看着他彷彿充斥滿了怨氣的後腦勺,內心十分迷茫。

    是她的錯覺嗎?

    她怎麼覺得只要往這木板鋪成的地鋪上一躺,徐璈後腦勺上就在無時無刻地散發着濃濃的怨氣?

    難不成真是木板太硬了,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