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你一頓不吃會怎樣?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五貫錢字數:2839更新時間:24/06/29 06:31:50
    “你……”

    桑枝夏一言難盡地說:“你是去黑煤窯挖煤了?”

    徐璈面不改色地說:“沒,就是跟吳大哥出去做了一天的散工。”

    他比其餘人先一步想到了求生艱難,可無奈求生經驗也暫時爲零。

    昨日補屋頂時他留心打聽了幾句,吳長貴就立馬給他介紹了個賺錢的門路,今日是首次嘗試。

    賺苦力錢,哪兒有不狼狽的?

    他伸手擦了擦額角的黑灰,毫無起伏地說:“吳大哥說這活兒能做一段時間,暫時先做着吧。”

    起碼每日還是有些進項的。

    他含糊其辭不想細說,扔下這麼一句就去找乾淨的衣物換洗。

    可桑枝夏卻注意到了他行走間動作的僵硬,還有他肩上隱隱滲出的斑駁血跡。

    徐璈找的到底是什麼活兒?

    她轉頭看到許文秀被心疼溢滿的眼睛,頓了頓意味不明地說:“婆婆,家裏這麼多張嘴巴等着吃飯呢,可不能只有徐璈一個人在外頭下力氣。”

    許文秀是生性軟弱,實在扶不起來。

    徐璈則是礙於徐家被流放至此的罪名,處處忍讓。

    可前事多說無益,既然是捆在一處過活了,就不能可着一個人薅。

    徐璈是人,他又不是該活活累死的老牛。

    許文秀聽完眼底暈出了淚,一咬牙就說:“你說得對,不能這麼欺負我兒子。”

    怎麼欺辱她都行。

    欺到她兒子頭上就是不行!

    見她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桑枝夏玩味地勾起了脣角。

    還成,知道幫自己人,不算糊塗透頂。

    家裏沒有吃水的井,吃喝洗漱都靠人力去挑。

    徐璈爲了省下缸裏僅剩不多的水,抱着換洗的衣裳就去了村裏唯一的小河邊。

    等他回來的時候,桑枝夏已經在動手做飯了,其他人聽到動靜也依舊沒有要出來看看的意思。

    只是跟徐璈單熬粥不同,她直接打開了被拴緊的麪粉袋子。

    白麪在木盆裏堆成小山,加些鹽混合均勻,頂端刨出一個小洞摻入燒開的滾水揉成麪糰。

    軟乎乎的麪糰到她的手裏變得格外聽話,捏圓搓扁只在拉扯之間,有心想動手幫忙的許文秀瞠目結舌地看了半天,最後只擠出來一句:“我做點兒什麼?”

    桑枝夏也不跟她客氣,頭也不擡地說:“後院的菜園子裏好像還有一些能吃的小菜,您去扯一點兒回來?”

    菜園子荒廢的時間不長,裏頭還有一些上一任主人撒過的種子,無人照料長勢不好,可零散長了不少野菜,扯回來洗洗也能湊合吃。

    許文秀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牽着徐明煦就匆匆去了。

    徐璈把懷裏滴水的衣裳放在盆裏,走近竈臺看着雪白的麪糰小聲說:“我不是說讓你歇着嗎?”

    他一直拖着不動,爲的就是逼餓得受不住的人自己動手。

    否則誰做了就再也撒不開手了。

    想到桑枝夏以後很有可能被言語捆綁在竈臺上,他袖子一挽就說:“給我吧。”

    “你會麼?”

    桑枝夏好笑地瞥他一眼:“這玩意兒跟煮大米粥可不一樣,直接扔鍋裏沒法吃。”

    她擡了擡下巴示意徐璈退後一些,不緊不慢地抻着手裏的麪條說:“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可我也不是傻子。”

    “那個大碗裏裝着的是刺兒菜,自己拿過去磨碎了把肩上破皮的地方敷一敷。”

    徐璈伸出去的手滯在半空,下意識地朝着自己被衣物包裹完好的肩上看了一眼。

    桑枝夏被他的這個動作逗笑,嗤道:“你沒做過粗活兒,皮肉一時受不住是人之常情,那麼變扭做什麼?”

    “家裏沒有止血鎮痛的藥,我只找到一些刺兒菜,你湊合敷上,等會兒就能吃飯了。”

    徐璈神色複雜地嗯了一聲。

    等他磨碎了草藥敷好肩膀走出來,桑枝夏已經在燒水準備煮麪了。

    圓滾滾的麪糰被拉扯成粗細均等的麪條,下了鍋就在滾水中來回翻轉。

    桑枝夏利索地往鍋里加了點兒涼水,抓起許文秀從菜園子裏挖來的各種野菜解釋說:“婆婆,這個長了個蓬蓬頂的是婆婆丁,空口吃是苦的,但有下內火的功效,一會兒撿出來熬水給徐璈喝正好。”

    “這個長了鋸齒狀的葉子趴在泥地上的叫秋芥菜,這個細長葉的是柳蒿芽,開小黃花的這個是馬齒莧,這些都是能吃的。”

    許文秀擰着眉毛認真地聽着,一樣一樣地往心裏記。

    她剛纔挖的時候滿心都是忐忑,也不知道挖回來的東西能不能吃,得了桑枝夏的首肯,她心裏就踏實多了。

    見她聽得仔細,桑枝夏把語速放慢了很多。

    願意接受新事物是個好徵兆。

    起碼證明她的便宜婆婆是願意搭把手的。

    她不介意教得更多些。

    三歲的徐明煦聽不懂這麼長一串的話,小手緊緊地攥着一把根部長了小圓球的野草往她的眼前遞。

    “大嫂看!”

    “我扯的!”

    他也幫忙了!

    桑枝夏一眼就認出來了,可還是接過來掐斷湊在鼻尖聞了聞,故作驚喜地誇道:“小明煦厲害啊,這可是吃麪必備的野山蔥,這都被你找到了!”

    徐明煦笑得美滋滋的,扭動着身子就去抱住了徐璈的小腿。

    “大哥,嫂嫂誇我啦!”

    徐璈好笑地揉了他的小腦袋一把,主動接過桑枝夏挑選出來的野菜說:“我去洗了?”

    “行。”

    “正好也給你汆點兒綠葉子菜添在面裏。”

    說話間摻了涼水的面也煮開了,桑枝夏用筷子夾斷一截確定煮熟了,立馬就撈出來裝在了大小不一的碗裏。

    再撒上一點兒切碎的野山蔥,和汆燙好的野菜,加點兒油鹽就是一餐。

    但她想到幹了一天苦力活兒的徐璈,果斷手起手落往沸水裏敲了幾個雞蛋。

    竈上傳出的面香濃郁,一直窩在屋裏不見動靜的人也接二連三地走了出來。

    徐二嬸審閱似的看了看竈臺上擺好的麪碗,挑剔道:“這還差不多,也是時候該弄點兒別的吃食了。”

    整日喝粥算怎麼回事兒?

    腸子都喝寡了!

    桑枝夏聽完呵呵一笑,把兩個大的麪碗遞給她:“二嬸,這是祖父和祖母的,幫着端過去吧。”

    飯席上當以長輩爲先,徐二嬸對此沒什麼意見,端着碗就趕緊過去了。

    可等她再折身走回來時,竈臺上卻只剩下了案板上生冷的麪條和一鍋渾濁的麪湯水。

    桑枝夏把剩下的幾碗都擺在了一塊板子上,無視她震驚的目光對着徐璈說:“最大的那碗是你的,端走。”

    徐璈順從地伸手。

    她接着說:“婆婆,這碗是您的。”

    “明煦和錦惜的在小碗裏。”

    剩下的一碗就是她自己的了。

    她做了數量足夠全家吃的麪條,可最後煮熟了撈進碗裏的就只有這麼點兒。

    分完就沒了!

    坐在桌邊拿着筷子的徐三叔見狀詫異道:“我們的呢?”

    生的沒法吃啊!

    桑枝夏理直氣壯地說:“竈上不是還有多的麼?水燒開了自己煮啊。”

    她都順帶把麪條做好了,煮一下會死?

    不等柳眉豎起的徐二嬸和三嬸抗議,她就自顧自地說:“祖父和祖母是長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不奇怪,可叔叔嬸嬸你們還沒到動不了手的年紀吧?”

    “之前是徐璈體諒長輩辛苦自己攬了竈上的活兒,往後可不能如此了。”

    她笑吟吟的擡頭看向似有不悅的老太太,輕飄飄地說:“若說曾經的身份尊貴,二嬸和三嬸還比不得我婆婆的地位高呢,她都能自己去挖野菜,你們有什麼是不能自己做的?”

    “煮一下麪條很難嗎?辦不到的話不如就餓着吧。”

    她最多把老太太和老爺子的份兒囊括做了,也是爲了堵住二老的嘴,其餘的她可管不着。

    徐三嬸難以置信地說:“你一次順帶煮了會怎樣?”

    “那你一頓不吃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