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說服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錦一字數:2234更新時間:24/06/29 05:41:47
樑廣義的直言不諱讓蕭厭怔了一瞬,看着眼前老人不同於往日的精神奕奕,眉眼間滿是倦怠厭煩之色。
蕭厭開口道:“朕沒有這個意思。”
“朕的確想要削弱世家,也不想任由你們繼續留有往日特權,但並非因爲朕與你們往日仇怨,世家龐然大物已經影響到朝堂民生。”
“這些年因爲你們把持朝權,官員選拔皆被壟斷,世家子弟無須上進只要投一個好胎便能得一份好差事,無論能力如何皆能佔據要職,以至於朝中官員無能,上下腐朽沉痾。”
“朕要皇權歸一,想要改革朝堂,就定會與世家衝突,但朕從未否認你以及一些世家朝臣的才能,朕用你也並非想要借你來替馮秋荔攬盡惡名,不過是因爲信你能壓得住其他人,也因爲朕明白你有那這個能力。”
樑廣義聞言眸色沉暗看着蕭厭,顯然不信他的話。
蕭厭對上他有些執拗的眼神莫名笑了聲,他從位置上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到一旁的蒙着綢布的屏扆前。
“樑老,你可知朕想要什麼?”
蕭厭伸手將那綢布掀了開來,樑廣義才發現那黃花梨木的屏扆上掛着的是一幅輿圖。
那輿圖極大,哪怕隔着些距離也能清楚看到上面的墨色和硃紅交錯,山川河流盡在圖中,而蕭厭伸手指着其中一地說道:
“這裏是大魏,是你們盤踞爭奪的地方,也是當年太祖皇帝帶着無數將士征戰殺伐奪回來的沃土,無論是北陵還是南齊,亦或是西邊的十三部族和其他小國,人人都覬覦大魏土地肥沃,疆域富庶。”
“朕不願做亡國之君,更想秉承太祖之志,朕的野望從來就不在這大魏一國之地。”
樑太師猛地擡眼看向站在輿圖之前侃侃而談的年輕帝王,眼底滿是驚愕之色。
蕭厭摸着輿圖之上輕笑出聲:
“樑老在意身後之名,害怕揹負世家沒落之罪,可比起成爲世家門閥的罪人,你難道就不想要名傳千古,不想要後世提及你時贊一句樑廣義樑公乃是一代賢相?”
樑廣義眼神顫了顫,心口也隨着蕭厭的話收緊。
名傳千古,誰不想要?
可……
樑廣義定定看着蕭厭:“陛下所想,談何容易?”
蕭厭笑了聲:“是不容易,但未必沒有可能,不是嗎?”
“朕不相信你沒看出來朕明明早就能越過謝天永,卻爲何一直不曾動手。”
“太祖皇帝崩逝之後,大魏國力日漸衰退,輪到謝天永上位之後朝中更是腐蠹,但這些年依舊能攔住北陵、南齊未失一地,樑老覺得朕上位之後會不如謝天永?”
“朕要開疆拓土,就得穩定朝中,朕需要有能力的人來助朕。”
樑廣義眼中暗光閃爍:“可朝中有曹德江,也有馮秋荔。”
蕭厭搖搖頭:“曹公正直,馮秋荔年輕,他們所能做的事情你能做到,可樑公能做的事情他們未必能夠,而且朕之前所說的也從沒半句虛言。”
“世家固然有腐朽沉痾之處,但不可否認其中培養出來的能人頗多,代代相傳手把手教出來的精英,也遠勝過那些從寒門清士之中挑選出來的朝臣,如曹德江這般能力的太少,而且朝堂之上也不能只有一種人。”
“撇開往日恩怨不談,樑公的能力絲毫不輸給任何人,若非受陸家和陸崇遠拖累,世家一步錯步步錯,節節敗退失了先機,朕也未必能夠奈何得了你。”
“朕要用你是真心,對世家子弟一視同仁也是真的。”
樑廣義臉色變幻不斷,他有些遲疑蕭厭話中真假,可內心有道聲音告訴他。
蕭厭沒必要跟他說謊。
他如今已經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如果只是想要推一個靶子出去打壓世家,用他和用馮秋荔沒有分別,甚至比起他來說,馮秋荔更多忠心也更好掌控,而他辭官之後對於蕭厭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蕭厭犯不着編造這些藉口來“挽留”他。
可如果蕭厭說的都是真的……
樑廣義實在難以相信曾經與他們那般敵對之人,能夠真的“心平氣和”的對待世家衆人,甚至對他許以大權讓他留在朝中。
蕭厭見樑廣義沒有說話,笑了笑說道:“朕惋惜樑公之才,也願意許以右相之位,可你若執意辭官朕也不會強留,但朕初登皇位,是絕不可能放你和樑家之人離開京城。”
“樑公若當真不願意繼續留在朝堂,朕會下旨榮封於您,許以國公之位讓你留在京城頤養天年,樑家子弟依舊如朕之前所言,可科考入朝,亦可爲官拜相。”
樑廣義張了張嘴:“我……”
蕭厭出聲打斷:“樑公不必急着回答,可以回去考慮清楚後再做決定。”
……
從御書房出來時,外間又開始飄了雪,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時,讓樑廣義麪皮生疼。
樑廣義下意識攏着大氅將自己脖頸遮擋嚴實了一些,手也攏在衣袖裏面,踩着積雪朝着宮外走,身旁的宮人將傘側在他頭頂替他遮擋天上飄落下來的雪花,一邊小聲叮囑。
“雪天路滑,太師注意腳下。”
樑廣義聽到聲音側頭,看着身旁有幾分眼熟的小太監,突然問道:“你以前也在御書房當差?”
那太監頓時笑着道:“太師還記得奴才?奴才叫小安子,在御書房當差三年了。”
樑廣義詫異:“陛下上位之後,未曾更換你們?”
小安子愣了下,像是明白過來樑廣義話裏的意思,連忙搖搖頭:
“陛下仁義,入主宮中之後除了先前犯過事的宮人,還有壽康宮裏曾經傷過祥寧郡主的人外,就未曾再打殺過宮中之人,如奴才這般曾經伺候過廢帝左右的人,也依舊還跟以前一樣當值。”
天知道那日宮變,皇位換了人,他們這些伺候過廢帝的人有多惶恐。
鍘刀臨頭,所有人都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可沒想到新帝絲毫未曾動過他們,只將幾個不怎麼安分的人處置之後,其他人便一切如常。
樑廣義低聲問:“那馮來呢?”
小安子搖搖頭:“奴才不清楚,只隱約聽說馮公公好像去了太皇太后宮裏。”
天上的雪下的大了起來,小安子有些費勁地撐着大傘,一邊還得留意腳下,只是走了兩步卻發現樑廣義突然停下來,他滿是詫異地扭頭:“太師,您怎麼了?”
樑廣義伸手接了一片飄落下來的雪花,手心收緊握住那絲寒涼。
“回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