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她還能熬多久？

    程紫鳶聽着母親嗓音裏的蒼老和遲緩，聽着她聲音裏的擔憂和眷戀，心尖疼痛如焚，她知道的，母親想要用這些事情吸引她，好讓她好好的活下來，滿心滿眼的感激裏，程紫鳶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的成親，然後一個接一個的生娃娃，若是到了逢年過節全都奶聲奶氣地撲向她，向她討要紅包的畫面，她握住了程老太太的手，將自己的臉蛋埋進她的掌心裏。

    “是啊，讓江南和天妤起個好頭，待他們成了親，這些小子也會想着成親的。”

    江南是個好孩子，程家的家風又那般好，又都是至親，嫁進門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受委屈，南楓品行端正，爲人剛厲，他也能顧好自己的。

    ……

    馬車外面的鞭炮又響了起來，銅錢一把一把撒出去的時候，百姓們高興地吆喝了起來，這是第一次，他們看到有人和離帶着嫁妝離開後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議論的，他們都真心地爲程家的三姑奶奶高興，希望她回家之後幸福安康。

    程府的大門敞開，管家領着另一部分下人整整齊齊施禮，歡迎三姑奶奶回家，簾子掀開，程紫鳶被楚南楓和楚天妤扶着下了馬車。

    擡頭。

    她看着程府兩個蒼勁大字時，眼角的淚水便溢了出來。

    這兩個字是她們的父親寫下的，程老將軍一生兢兢業業，一生爲了這個家，他寵愛程老太太，也寵愛她們這幾個孩子。

    “父親，女兒又回來了，您可會生氣？”

    程老太太被程東和程北扶着下了馬車，見女兒看着牌匾落淚，亦是上前看着那兩個熟悉的大字道。

    “老頭子，我做主把女兒接回來了，至於是什麼原因待到了地下我再與你細講，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把你這牌匾取下來扔嘍！”

    程北聽着眼裏溢出一絲無奈，垂眸笑看着母親那假意發怒霸道的模樣，說道。

    “父親哪敢生您的氣哦，他老人家可一向都是對您百依百順的。”

    老太太聽着這才眉開眼笑，伸手緊緊握住了程紫鳶的手，高聲一喝。

    “回府，進祠堂，拜祖宗！”

    周圍的老百姓聽着猛地一怔，齊齊帶着敬意看向程老太太，老太太華服裹身，一身威嚴，眼中都是凌厲，進祠堂拜了祖宗那是真真正正的要把程紫鳶重新歸到族譜裏來啊，這……這和離也太隆重了吧？

    程府竟如此的看重這位嫡出的姑奶奶！

    楚南楓和楚天妤聽着外祖母的話，亦是心中感激，在熱鬧聲中，大家一起把程紫鳶擁着進了府。

    程東知道妹妹的身子不好，先是讓她休息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再讓人擡到的祠堂。

    原本冗長的規矩特意的簡短了許多，只讓程紫鳶跪拜了祖宗，磕了三個頭便把她送回了院子，楚天妤侍候着母親喝了藥、睡下之後，看着她臉上呈現出來的安寧模樣，她輕輕的退了出來，朝着素心朝了朝手。

    “母親的身體可還扛得住？”

    素心眉眼裏染着淡淡的憂絮，她看了楚天妤一眼，隨後兩人又走到偏一點的地方，素心握着楚天妤的手。

    “小姐，三姑奶奶其實早已是強弩之末，若不是咱們想盡了辦法，她應該是活不到現在的。”

    楚天妤長睫狠狠顫抖，慌忙看向母親的廂房，眼淚就那麼落了下來，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可是……她總希望這世間能有一個奇蹟，也奢望母親能一夜之間好起來。

    “小姐，三姑奶奶能熬到和離，回到程府，在我看來已經是很好的了。”

    “我知道。”

    楚南楓緩緩的朝着她們走來，聽到她們的話，那剛毅的臉龐便露出濃濃的哀傷，素心施了一禮轉身去做藥包，楚南楓輕輕握着妹妹的肩膀，輕聲道。

    “總歸是要面對的，天妤，你做得很好，反倒是我，沒能好好照顧你們。”

    楚天妤難過的搖頭，楚南楓將她抱進了懷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向廂房的時候，饒是鐵血男兒他的眼眶也有些發紅。

    其實。

    大家都做好了準備，只是都在強顏歡笑而已，老夫人看着笑容滿面，十分的爽朗，可這會子聽着李嬤說着程紫鳶在府裏的樁樁件件，已是難過得不斷抹淚了。

    “別怕，有我在。”

    他拍了拍妹妹的背，一字一句，楚天妤擦了眼淚，重重點頭，兄妹兩個便坐在欄杆上看着母親的廂房。

    風輕輕的在長廊裏吹着，楚南楓把身上的斗篷解了下來系在楚天妤的身上。

    “京園那邊都準備好了嗎？我倒是沒想到這赫赫有名的京園竟然是大表哥的，你今晚也早些休息吧。”

    “都備好了，挑選出來的五家帖子也送過去了。”

    擡眸看了一眼天色，楚天妤微微抿脣，不管事情如何發展，總要陽光明媚地好好活着，堅強地活着。

    程府裏此刻是熱熱鬧鬧，只看到下人進進出出，宴席開始的時候，程紫鳶也沒有起身，老夫人帶着一家大小落了座，大家歡歡喜喜的吃了一個團圓飯。

    一直到天黑，楚天妤和楚南楓這才回到了茗苑。

    推開廂房，走進去的時候，便看到爐子裏的火燃得旺旺的，鋪着厚厚軟墊的椅子裏，楚尋已經等得睡着了，身上的毯子已經滑下去了一半，身上紅色的錦袍染着流光，映着他白皙的俊美臉龐，三千青絲應該是先前洗過，泛着一絲淡淡的髮香。

    楚天妤走過去俯身將毯子撿了起來，重新蓋在他的身上，結果楚尋倏地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睜開凌厲的眼眸時，看到是楚天妤又瞬間溫柔了一下來。

    淺淺一笑，滿室生光。

    “你回來了？你母親的身體可還好？”

    楚天妤點頭。

    “拜了祖宗之後洗漱、吃藥就睡下了，怕她太累，所以也沒有叫她起來一起用膳。”

    楚尋坐了起來，看着楚天妤紅紅的眼睛，心間微疼，他看着楚天妤道。

    “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楚天妤輕輕搖頭。

    “素心說若是能找到一種叫龍骨的藥，應該還能延緩一些時日，如果找不到的話……”

    “龍骨？”

    楚尋聽到這兩個字長睫微微動了動，隨後他拍了拍楚天妤的手背，意有所指一般笑道。

    “也不必急着這麼沮喪，萬一得來全不費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