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姐姐（二合一）

    鳳紫依依不捨地與魏辰道別，離開前突然想起什麼，欲言又止。

    魏辰敏銳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輕笑着道：“紫兒，怎麼了？”

    鳳紫幽幽看向魏辰，不語。

    她一直沒告訴魏辰她懷了他的孩子一事，更不知道她當年一胎生了兩個孩子，他只知道“鳳真”，所以他一直以爲，鳳真是他和鳳熒的孩子。

    而今魏果那孩子被鳳熒打入了落神淵，肯定已經死了，畢竟這個如此危險的地方，連她過來一趟，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更別說魏果一個稚嫩的孩童。

    她絕對已經死了。

    等將來鳳真登上了鳳帝之位，將他救出來後，她再告訴他，鳳真是他們兩個的骨肉，是他們兩人血脈的延續，不是鳳熒那賤人的孩子，他一定會欣喜不已吧？

    屆時，他們的女兒已是帝尊，他就算再憤怒也會選擇原諒的，畢竟把魏果打下落神淵的人是鳳熒，殺死魏果的人也是鳳熒，從來都不是她。

    到時候再讓女兒給他們二人賜婚，那就能功德圓滿了。

    她要做他名正言順的道侶，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鳳紫眼中露出略顯癲狂的神情，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再看看你，今日一別，怕是好些時候不能來看你了。”

    魏辰溫柔道：“你和真兒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去吧，路上小心。”

    鳳紫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鳳紫一走，四周又一次陷入了無邊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魏辰即將陷入睡眠時，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一種熟悉的氣息傳入魏辰的鼻尖。

    即使魏辰的靈力和神識都被封鎖，身體的所有穴位也都被定魂針貫穿，雙目還被刺瞎，但他的嗅覺卻依舊靈敏，這種氣息，是落神淵的神祕“小怪物”。

    這小怪物是若干年前突然出現在落神淵的，“它”會蹲在他的身邊看他，一看就是好久好久，卻從來不靠近他。

    知道“它”對自己沒有惡意之後，魏辰閒着無聊了也會逗逗“它”。

    有些時候，“它”身上會散發出濃烈的血腥氣，有些時候則是腐朽潰爛的氣息，有些時候是死亡和霜雪的氣息……“它”是什麼生物他也不清楚，但他還挺喜歡“它”的陪伴。

    因爲落神淵下太寂靜了……

    在這裏，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活着，直到這個小東西出現。

    “你來了？”

    小東西一如既往蹲在了他身邊，就在魏辰以爲“它”會和從前一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稚嫩且沙啞的嗓音。

    “小野種……你說的小野種……她在哪兒？”

    魏辰愣在了原地，雖然明明看不到，但還是“看”向了聲音所來之處。

    “你會說話？”

    會說話的“小怪物”？

    難道是魔魅？

    魏辰鼻尖動了動，覺得自己沒猜錯，這可能是一個已經開啓了靈智的、高級的魔魅。

    而且……他感覺到了一種極爲危險的氣息，是殺念？

    “它”要殺他？

    這小東西出現了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對他露出“殺意”。

    “你想殺我？”

    對方並未回答他的問題，沉默許久後又一次固執開口。

    “小野種，你們說的小野種，她在哪兒……”

    魏辰輕笑一聲，絕色的容顏勾魂攝魄，“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在哪？”

    “我不知道。”

    “……”對方沉默下來，許久後低聲道，“那個人……是千雲女帝身邊的女官……對嗎？”

    魏辰坦蕩道：“嗯，你說的沒錯。”

    “她說的鳳真……是帝女吧？她是你們的孩子？”

    “嗯，可以這麼說，但鳳真其實是我和千雲女帝的孩子，但因爲種種原因，是由她孕育的。”

    魏辰看不到，所以不知道此時“小東西”的神色有多麼的古怪和扭曲，她的眼底是赤裸的、濃烈的恨意，陰暗而扭曲。

    因爲這一抹恨意，她小小的臉蛋也格猙獰。

    許久之後，小東西道：“你、你……愛鳳真嗎？”

    魏辰神情無比溫柔：“我當然愛她，她是我的女兒。”

    “只因爲這個？”對方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你甚至都沒看過她一眼，如何談愛？”

    魏辰羽睫微微顫動，緩緩道：“你是魔魅，你不懂那種舔犢之情……我自然是愛鳳真的，很愛很愛，因爲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和鳳熒的孩子。

    是我一生的奢望，是我一生的追求。

    小東西語氣中透着涼薄：“所以，只要是你的女兒，你都愛？”

    “自然。”

    “成，我知道了。”小東西沉默許久突然起身，嘶啞着嗓音道，“我要離開這裏了，後會無期。”

    魏辰微微睜大眼睛看向“小怪物”，“你不殺我了嗎？”

    “殺你？”小東西嗤笑了一聲，“千雲女帝設下的獻祭陣法，連魔帝都不敢碰，更別說我一個小小的魔魅了。”

    魏辰顯然是想用她來試陣，果然陰險狡詐。

    魏辰淺淺一笑：“那可真的是太遺憾了，所以你要去哪呢？”

    “出去玩，這裏太無聊了。”

    魏辰一臉溫柔，彷彿在替她考慮的樣子，囑咐道：“你身上的魔氣如此濃烈，只要離開這裏，立刻就會被人仙追殺至死，你還是考慮考慮吧，小怪物。”

    “小怪物？”小東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自嘲一笑，“小怪物啊……”

    她這雙手，乾枯瘦弱，指甲是染滿了洗不淨的血跡，它們已經變成了黑色，浸透到了她的皮膚之下……

    洗不掉。

    永遠洗不掉。

    無論是她手上的血跡，還是她身體裏的血跡。

    對，她的確是怪物。

    是仇恨和慾望扭曲而生的怪物。

    “與你無關。”

    丟下這句話，小東西緩緩隱入了寂靜之中……

    她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鳳熒打入落神淵的魏果。

    說來也是她運氣好，因爲她的靈骨被挖出來了，靈脈也被換給了鳳真，所以這具身體根本毫無靈氣。

    在進入落神淵後，竟然因爲身體沒有靈力，被落神淵中的魑魅魍魎們當成了“小垃圾”。

    對，這裏面的怪物們也是有追求的。

    沒有靈氣、仙氣的東西，狗都不吃。

    魏果就這麼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後來誤打誤撞跌入了“魔眼”之中，魔氣在她體內凝結成了骨，盤踞成了脈，憑藉這魔骨，她陰差陽錯地成了“魑魅魍魎”中的一份子……

    不人不魔，像個怪物。

    她和這裏的一切廝殺，吞噬它們的生命活着。

    就這麼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後來，她找到了魏辰……那個被祭壇封鎖囚禁的男人，她的親生父親。

    她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好像有點開心，又有點迷茫，甚至還有點慶幸……

    她的母親不愛她，但沒關係，她還有父親。

    他的父親爲了她能出生，心甘情願被囚困在祭壇之上，承受生不如死的煎熬。

    他應該是愛她的吧？

    他應該是……期待她的誕生的吧？

    直到今日，她意外看到了多年未見的鳳紫，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才曉得原來當年姐姐也被他們挖了鳳骨，丟入了葬魂崖。

    是的，姐姐。

    魏果雖然是個孩子，但神識極爲強大非同尋常，所以從她記得一歲多開始的一切，也記得那個從小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瘦瘦小小的孩子。

    鳳紫從前並不愛搭理她們，每當她痛得渾身抽搐只能用哭泣來安撫自己的時候，是她的小姐姐輕輕拍打她的背，給她以溫柔的擁抱，陪伴她度過那些痛苦時刻……

    雖然她的小姐姐懵懵懂懂，好似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也什麼都記不住，但她是她短短的人生中，最溫柔的存在。

    當時鳳紫說要挖她們的靈骨，她同意了。

    她本以爲自己“交出”了靈骨，姐姐應該可以倖免於難。

    但今日她才明白，鳳熒的確沒挖姐姐的靈骨，但鳳紫挖了……

    聽到鳳紫的話，她差點想衝出去不惜一切和她廝殺！！！

    一切都是謊言！

    鳳紫和鳳熒，這兩人一樣讓人厭惡！

    還有魏辰，他口口聲聲說愛自己……但真相是他只是愛他血肉的延續而已。

    這個“延續”是她或者不是她，都無關重要。

    魏果無比慶幸自己的神識超羣，所以還記得姐姐……記得那個稚嫩瘦小的孩子，也記得在衆生之間，自己也曾被人愛過，你雙小小的手，也曾拂去了她的傷痛。

    不是生母，不是養母，不是生父。

    但沒關係，她還有姐姐。

    她不是一個人。

    她還活着。

    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