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保大還是保小？

    霍璟博眉心蹙起，俊容冷淡，“她又怎麼了？”

    見狀，楊戈的語氣不免弱了一些，“不……不是太太，其實是她舅舅……”

    擱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男人掃了一眼屏幕，是公寓裏的醫生打過來的。

    他朝着楊戈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閉嘴，同時他拿起手機，接聽起來。

    “霍總，江小姐把自己鎖在洗手間裏怎麼都不肯出來，我們擔心她會不會又想不開，您恐怕得回來一趟……”

    “知道了，看好她，等我回來！”

    掛斷電話，霍璟博快速套上西裝外套，抓起車鑰匙，邁着長腿往外走。

    楊戈被這一變故整懵了，他急急追過去，“哎，霍總，太太那邊……”

    霍璟博用力摁着電梯開門鍵，不耐煩地堵了回去：“我說了，她的事不必來報！你要是再聽不懂，就直接去人事辦理離職吧！”

    商滿月能有什麼急事，每次不就因爲她舅舅的那點破事麼。

    話落，電梯門正好開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楊戈無奈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電梯門關閉，下行。

    …

    站在路邊等着的商滿月，看見楊戈回覆的消息，身形微微搖晃。

    霍璟博這次，別說見她了，甚至聽都不願意聽一下。

    她的眼眶有些酸，有些泛紅，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強行剋制了下去。

    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時間不等人。

    滿月灣是爺爺贈予的婚房，上面寫着她和霍璟博的名字，她拿房契去銀行貸款的話，也許能貸出錢……

    若不是不得已，她也不願意這樣做，但等事情解決了，她會把房契贖回來的。

    她一邊攔計程車，一邊給陳阿姨打電話，讓她去書房的保險櫃把房契和私印取出來，還有她這些年攢的珠寶首飾也一併拿了，然後到銀行和她匯合。

    正說這話，一輛黑色的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碾壓過路障，駛上了人行道，瘋狂地朝着商滿月的方向衝來。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撞倒在地。

    商滿月重重地倒在了血泊裏，她黑色的瞳孔不住地擴散，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那個司機還下了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冷冷發笑。

    “商滿月，你別怪我，我也是拿錢辦事，那人出了高價，說江心柔的孩子沒了，你的孩子就得陪葬！”

    “黃泉路上，冤有頭債有主，要報仇別找我！”

    司機開車跑了，路人紛紛圍了過來，尖叫聲，慌亂聲，關心聲，呼喊聲，還有電話那頭，陳阿姨着急的聲音，“太太，太太，您怎麼了？太太……”

    商滿月的耳邊環繞着太多的聲音，她的手機掉落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明明伸手就能夠到了，偏偏怎麼都擡不起胳膊，連手指都動不了。

    她很想迴應陳阿姨，她的脣瓣用力蠕動，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喉嚨裏。

    她拼了命地想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可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黑色的庫裏南從霍氏集團的地下車庫裏開出來，開到路口時，霍璟博眼角的餘光瞥見公司門口聚集了一堆人。

    似乎是發生了車禍，有人被撞到了。

    黑眸掃過去，現場圍着的人太多了，看過去都是人牆，根本看不到受傷的人，也看不見裏面的情況。

    不知爲何，他的心口處有些悶。

    前方綠燈亮了，霍璟博收回視線，踩下油門，車子疾馳而去。

    救護車趕來，小心翼翼地給商滿月做急救，搬上擔架，擡到車子裏。

    因爲她是孕婦，目測快要生了，他們不得不更加謹慎。

    好在剛纔撿起了她的手機，給最新聯系人打過去電話，瞭解到她的具體情況後，快速地將她送往了仁心醫院。

    顧羨之一晚上沒睡，剛忙完回到辦公室，準備閉目養神一會，就得知了商滿月的消息，他豁地站了起來，大步朝手術室那邊跑。

    向來溫文爾雅，斯文有禮的男人，這一刻驚慌失措的宛若一個孩子，跑過來的路上還差點跌倒。

    趕到時，商滿月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移動牀上，醫生護士們推着她往手術室走。

    “滿月！”

    顧羨之三兩步走上前，聲音幾乎破碎。

    “她，她怎麼樣了？”

    莊院士已經給商滿月做出初步的判斷，他的神情緊繃，眉頭蹙得死緊，沉聲道：“小顧，如果按照原計劃生產，是有一半一半機會，但現在……我也沒有把握。”

    他嘆氣，“保大保小，趕緊做決定吧！”

    護士將一份協議遞上，之前商滿月清醒着的時候做過委託，如果出現問題，她委託顧醫生幫她簽字。

    顧羨之怔怔看着，竟沒有辦法接過這份協議，下這個決定。

    他也是醫生，也見慣了生離死別，明明……已經很麻木了。

    這一刻，他的手抖得厲害，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

    渾渾噩噩間，商滿月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好似在一片茫茫深海裏見到了唯一的一根浮木。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強大的力氣，竟讓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儘管她仍舊視線模糊，只能大概地看見顧羨之的面部輪廓。

    她拼盡了全力，手指攥住了顧羨之的手，“顧醫生，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保我的孩子……”

    顧羨之眼眶紅到極致，“可是，可是你……”

    “你，你之前答應，答應過我的，我，我要孩子，孩子……”

    商滿月死死地攥着他的手，她手上的血沾紅了顧羨之的手，他的眼淚止不住地砸了下來。

    他眼淚朦朧地看着她，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卻固執哀求的神情，他的聲音啞了。

    “我，我答應你。”

    他接過護士的那份協議，顫抖着手，簽下他的名字。

    他猛地轉過身，不再去看她，一字一字艱難地從口中吐出話。

    “莊院士，保住孩子。”

    …

    商滿月再一次回到了那個曾經的噩夢中。

    還是渾渾噩噩的一團霧，只不過這一次，她往前一撲，就抱住了她的寶寶。

    小小的糯米糰子，長得精緻可愛，他樂滋滋地朝着她笑。

    商滿月的心都要化了，寶貝寶貝喊個不停。

    可是下一秒，寶寶卻說，“媽媽，再見，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