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太子的平靜

    承廣殿的御書房裏，周武帝邊哼着小曲，邊批閱奏摺。

    候在一旁的孫奎見周武帝的心情這麼好，心中納悶，皇上的心情爲什麼這麼好，難道是因爲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

    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這件事情可不是小啊，可是皇上竟然一點徵兆都沒有。他一直跟在皇上的身邊，每次皇上要做什麼事情，雖然不會跟他一個奴婢說，但是多多少少會顯露出一點。可是，這次一點徵兆都沒有。

    孫奎想到周武帝的性子，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在心中驚呼道：賜婚這件事，該不會是皇上臨時做的決定吧？

    周武帝沒有讀心術，自然不知道孫奎心裏所想。他嘴裏哼着小曲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是調子也越來越詭異。

    看到周武帝開心到搖頭晃腦的模樣，孫奎覺得他的猜測是對的，皇上恐怕真的是突發奇想地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

    孫奎猶豫了一會兒，遂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皇上，您怎麼這麼高興，是因爲代王殿下要回來了嗎？”

    周武帝剛好批閱完一堆奏摺。合上手中的奏摺，笑眯眯地看向孫奎：“你沒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嗎？”

    “那些人的表情？”孫奎微微愣了下，旋即明白周武帝說的那些人是誰，“皇上，您是說大人們聽了您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的表情嗎？”

    周武帝右手撐着臉，饒有興味地笑道：“他們的表情是不是很精彩？”

    孫奎聽到周武帝這麼說，心中越發肯定早朝上的賜婚旨意是周武帝臨時決定的。

    “奴婢瞧着很多大臣都被驚呆了，就連何相和劉太師他們也被嚇到了。”

    “是不是很有趣？”

    孫奎恭敬地說道：“有趣。”皇上還真是愛捉弄人。“皇上，您該不會因爲有趣，才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吧？”

    周武帝瞪了一眼孫奎，“朕有這麼無聊嗎？”

    孫奎在心裏默默說道：皇上您就是這麼無聊！

    “那您怎麼突然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孫奎又補充道，“您都把大臣們嚇懵了。”

    這時，一個小太監端來一杯茶，孫奎連忙走上前去接過茶，然後恭順地端到周武帝的面前。

    周武帝端起茶盞，低頭呷了幾口茶後才說道：“朕可不是突然決定賜婚。”

    孫奎聽了，面露驚詫道：“您早就想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殿下啊。”

    “嗯。”在代王平定梁州亂軍的消息傳回京後，周武帝就決定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

    其實，這次代王去梁州平亂，周武帝並不覺得代王能成功平亂，畢竟梁州的情況複雜。沒想到代王自己爭氣，竟然真的平定了梁州的亂軍。

    這次代王成功平定梁州亂軍是一件大功，不管是身爲皇帝，還是身爲父親，都該厚賞代王。不過，大臣們提議給代王加珠一事，周武帝是不贊同的。加珠是前朝的規矩，雖然不是加珠導致前朝滅亡，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關係。

    周武帝心裏清楚代王最想要的是什麼，於是趁此機會成全了代王。

    “皇上，孔太常可是代表孔家！“孫奎心頭大震，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這門婚事會給代王殿下帶來天大的好處，會給太子殿下帶來巨大的壓力。

    周武帝淡淡地撇了一眼孫奎：“朕知道。”

    “那您……”孫奎剛開口，就沒敢再繼續說下去。因爲他知道他身爲奴婢不該再問下去。

    周武帝沒有怪罪孫奎多嘴，嘴角揚起意味不明地笑容：“朕心裏有數。”

    孫奎語氣恭肅道：“皇上英明。”

    周武帝的手指摩挲着茶盞的杯口，意味深長道：“希望不要讓朕失望。”

    孫奎心驚道：皇上該不會真的想要廢了太子殿下，改立代王殿下爲儲君吧？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給太子行禮請安的聲音。接着，守在門口的小太監走了進來，先向周武帝行禮，接着彙報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周武帝微微挑了下眉梢，遂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太子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給周武帝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

    周武帝朝他擡了下手：“起來吧。”

    “謝父皇。”太子殿下直起身子說明來意，“父皇，兒臣來是想問下午去京城外迎接二弟歸來的事宜。”

    周武帝上下端詳了下太子，見他神色平靜，眼神冷靜，沒有半點憤怒和不甘，心中有些驚詫。

    給代王賜婚這件事情對太子的衝擊很大，以周武帝對太子的瞭解，太子一定會非常氣憤、嫉妒不甘。哪怕太子在他面前極力掩飾，但是他的眼神還是會露出些來。

    太子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他心裏要是有事，眼裏一定會展現出來。

    但是，此刻的太子眼裏一片平靜，什麼都沒有。周武帝不禁有些好奇鎮國公跟太子說了什麼，竟然能讓太子對賜婚一事這麼冷靜。

    “你有什麼想法？”

    “父皇，您在早朝上說讓兒臣帶着弟弟們去迎接二弟，那大臣們呢？”太子問道，“兒臣要帶哪些大臣去，還是大臣們全部去？”

    周武帝反問道：“你覺得呢？”

    “兒臣覺得大臣們都應該去迎接二弟歸來。”

    周武帝輕點了下頭，道：“你做主就好。”

    “父皇，兒臣向您求一道聖旨。”

    周武帝問道：“你想求什麼旨意？”

    “一道稱讚二弟的旨意。”太子認真道，“二弟這次立了這麼大的功，父皇您下道旨意誇獎他，不僅能讓百姓們知道二弟的功勞和辛苦，還能讓二弟高興。兒臣想二弟最想聽到的就是您的誇獎。”

    “你倒是替他考慮的仔細。”周武帝滿是欣慰地說道，“那就依你所言。”說完，他轉頭看向孫奎，吩咐道，“擬旨！”

    “是，皇上！”

    周武帝很快就寫好聖旨，遂遞給太子。

    太子雙手接過聖旨，又問道：“父皇，今晚是否給二弟舉辦慶功宴？”

    周武帝道：“他剛回來，今晚讓他好好休息，明日再辦慶功宴。”

    “是。”太子又問道，“父皇，您還有什麼交代嗎？”

    “朕沒什麼交代的。”周武帝說道，“這件事情，你全權做主。”

    “那兒臣告退。”言訖，太子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等太子離開後，周武帝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皇上，您笑什麼？”孫奎疑惑地問道。

    周武帝意味深長地笑道：“朕笑鎮國公好本事。”

    “鎮國公？”孫奎沒聽明白周武帝的意思。

    周武帝整個身子往後一靠，接着擡起雙腿放在御桌上，雙手交叉地放在腹部，吊兒郎當地說道：“你沒看到太子剛纔的表情嗎？”

    “太子的表情？”孫奎仔細地回想了下，面露茫然地說道，“太子的表情很正常，沒有什麼奇怪的啊。”

    “朕把孔太常的小女兒賜婚給代王，你覺得太子會有什麼反應？”

    孫奎登時明白周武帝的意思，但是他不敢說：“這……”太子殿下應該非常憤怒和不甘，但是剛纔太子殿下卻非常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這很不正常。

    周武帝眯着眼笑着，搖着雙腳說道：“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孫奎：“……”

    皇上，您這副看戲的態度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