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帽子

    對於謝皇后這番誇獎，榮貴妃並不買賬。她站起身後，有些惶恐地說道：“皇后娘娘，您這麼說，真是折煞臣妾了。”她用力地把手從謝皇后的手中抽了出來。接着，目光溫柔地望向周武帝，“龍父無犬子，這都是皇上教導的好。”說完，她從袖中拿出手絹，動作輕柔又認真地擦了擦自己的雙手。

    謝皇后看到榮貴妃這個擦手的動作，目光一沉，差點維持不住面上的得體笑容。她僵硬了下，遂又恢復端莊，道：“榮貴妃說的是，龍父無犬子。代王真的很像皇上年輕的時候。”

    榮貴妃擦完手，就把手絹扔給她身後的宮女。

    “代王跟皇上年輕的時候相比差遠了，表哥像代王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常勝將軍了。”剛說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掩嘴輕笑道，“皇后娘娘，對不住，臣妾忘了那個時候您還是個小孩子，不知道皇上當年的英勇。”

    最後一句話戳到了謝皇后的痛處。榮貴妃深知謝皇后的痛處有哪些，專門在她的痛處上狠狠地戳。

    謝皇后聽了這話，眼神一瞬間變得陰鷙，不過很快她就恢復如初。就在她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周武帝打斷了她。

    “都坐下吧。”

    榮貴妃盈盈地對周武帝笑了笑，遂乖順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謝皇后心中梗着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十分難受，讓她都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舉起酒杯對周武帝說道：“皇上，臣妾恭喜您，梁州大捷。”

    衆人見狀，也紛紛站起身，舉起酒杯恭祝周武帝。

    趙曜是小孩子，當然不能喝酒，他站起身跟着一起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自從梁州大捷的消息傳回宮中，周武帝的心情就變得非常好。他站起身跟他的妃嬪們、孩子們喝了三杯。

    等謝皇后敬過酒，就輪到榮貴妃起身敬酒。

    “皇上，臣妾祝大周繁榮昌盛、國泰平安……”榮貴妃很聰明，她從頭到尾沒有提代王殿下大獲全勝一事。

    榮貴妃敬完酒，就輪到德妃她們。

    三妃也說了些吉祥話，當然也沒有忘記誇讚代王能幹。

    李嬪和樑昭儀她們也說了差不多的話。

    等妃嬪們敬完酒，就輪到皇子和公主們敬酒。當然，由太子帶頭敬酒。

    太子先是恭祝周武帝，接着誇讚代王優秀。他還說這些年多虧了代王一直在外平亂，讓大周的江山越來越穩定。又說他有代王這個弟弟很榮幸，也是百姓之福。最後，他說幸好有代王這個戰神在，大周和百姓的安危就不用擔心。

    他這番話說的非常誠懇，好似是他的真心話一樣。

    趙曜聽完太子殿下這番話，在心裏驚歎道：高高高！太子哥哥這番話真的高！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讚揚代王的功勞，其實是在捧高代王。說的大周好像沒有代王，大周的江山就不安穩了。還有大周之所以有現在的安定，也是代王打仗打出來。這一切都是代王的功勞，沒有其他人的功勞。

    這個高帽子戴的妙啊！

    他還在想代王這次立這麼大的功勞，朝野內外都在稱頌代王能幹，甚至還說代王比太子哥哥更適合做儲君。面對這樣的情況，太子哥哥要怎麼反擊，沒想到今晚的晚宴一開始，太子哥哥就漂亮的反了一擊。

    榮貴妃一開始聽太子稱讚代王的時候，心中很是得意，但是她越往下聽越不對勁。等太子說完後，她忙說道：“太子，你謬讚了，大周江山的穩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子忽然咳嗽了起來：“咳咳咳……”讓她無法繼續說下去。

    謝皇后見太子用咳嗽打斷榮貴妃的話，心中很是不屑，但是想到榮貴妃剛纔給她的難堪，她決定陪太子演一次。

    “太子，你怎麼了，是不是今日淋到雨受了風寒？”謝皇后滿臉關切的問道。

    周武帝身爲父皇，自然不能裝作視而不見，也關心地問了一句：“身子不舒服？”

    德妃說道：“今日雨下的大，風也大，太子殿下的身子原本就不太好，怕是今日白天吹了風，受了風寒吧。”

    淑妃道：“臣妾都覺得今日冷。”

    良妃滿臉關心地說道：“趕快給太子殿下倒一杯熱茶。”

    榮貴妃臉色有些冷：“太子，你身子不舒服，應該在東宮好好休養，不用來參加今晚的晚宴。”

    太子咳嗽了一會兒後，遂站起身向周武帝行禮賠罪：“父皇，兒子身子沒事，兒子就是剛纔喝酒喝的有點急了。”

    謝皇后瞪了一眼太子，裝作有些不滿地說道：“你這孩子把你父皇嚇到了。”

    “都是兒子的錯。”太子滿臉羞愧，“請父皇責罰。”

    “身子沒事就好。”周武帝擡手示意太子坐下來。

    太子剛坐下來，榮貴妃準備繼續說剛纔話，結果三皇子搶在了她的前頭。

    三皇子站起身敬周武帝的酒。他是所有皇子中，文采最好的一個。他說的祝福話都是引經據典的，最後他誇讚代王像秦朝時期的白起，戰無不勝。

    榮貴妃聽到三皇子說她兒子像白起，當然不高興。雖然白起打仗經常贏，但是他坑殺過趙國四十萬大軍，是一個非常殘忍的人。

    三皇子表面上讚揚代王英勇，其實暗諷代王和白起一樣殘忍，濫殺無辜。

    榮貴人自然見不得三皇子這麼污衊她兒子，當下拉下臉，毫不客氣地指責三皇子說代王像白起，安的是什麼心，是在說代王殘忍？

    “貴妃娘娘，您誤會了，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榮貴妃冷冷地打斷三皇子的話：“那你是什麼意思？”說着，她冷笑道，“三皇子，你飽讀詩書，難道不知道白起是什麼樣的人嗎？你拿代王比作白起，是在諷刺代王嗎？”

    淑妃忙說道：“貴妃娘娘，三皇子並不是這個意思……”

    榮貴妃擡手打斷淑妃的話，不悅道：“行了，三皇子是什麼意思，本宮心裏清楚得很。”說完，她轉頭望向周武帝，神色很是委屈的說道，“皇上，代王替您打了勝仗，卻被三皇子說是白起。”

    三皇子神色慌亂地說道：“父皇，兒子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周武帝一個眼神掃過去，嚇得三皇子連忙閉上嘴，不敢再說什麼。

    淑妃正準備爲三皇子辯解，見周武帝的臉色有些不耐煩，也嚇得不敢再說什麼。

    這時，四皇子站起身向周武帝敬酒。他也是先恭祝周武帝，接着誇讚代王這次的大捷，他說這次大捷不僅僅是代王一個人功勞，也是衆多將士的功勞。還有周武帝的英明指導。最後，他說有周武帝在，有代王在，有衆多將士在，大周的江山會越來越穩固，百姓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

    趙曜在心裏，瘋狂地給他四皇兄點贊。

    他四皇兄這番話不僅說的漂亮好聽，還說的滴水不漏。

    周武帝聽了四皇子這番話，臉上露出了笑容。

    接着是五皇子他們學着四皇子的話說。

    最後輪到趙曜這個最小的兒子。他沒有學四皇子那番話，“二皇兄厲害，父皇更厲害。二皇兄是英雄，父皇是大英雄。”

    他這話說的很幼稚，但是也沒有說錯。周武帝也沒有嫌棄他，畢竟他深知小兒子嘴笨不會說話。

    “趙曜，你就會說這兩句話嗎？”周武帝沒有不滿，倒是九皇子卻不高興了。其他人把代王誇得天花亂墜，他聽了非常開心。對他來說，誇他二哥就是誇他。趙曜這兩句話說的太簡單，他不滿意。“不會說其他的話嗎？”

    趙曜望着九皇子，神色無辜又誠懇地說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