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幻境迷情(八)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讓青山字數:2280更新時間:24/06/29 03:46:38
    寂靜的夜,大雪紛然。

    連接不斷的鵝毛飄蕩而下,飛舞之聲清晰可聞,神祕雪白的畫卷,落下幾個輕淺的腳印。

    “叩叩——”

    衛知敲響了凌息的房門。

    悄無聲息,無人迴應,衛知見屋中燃着燭火,心知凌息在屋內。

    衛知嘟着嘴罵了一句:“莫名其妙!”

    話畢,她走到窗戶旁邊,正準備戳個洞,瞧瞧凌息在作甚。

    潔白的指尖泛着微紅,搓了搓手準備挖時,門啪一聲打開了。

    凌息盯着賊眉鼠腦的衛知,冷聲道:“怎麼?衛小姐大半夜的不去窺視江玠白,反而來戳我的窗戶,膩了?”

    “你瞎說什麼呢!”衛知訕笑着收回了手,舉了舉手裏拿着的吃食。

    “我這是給你送宵夜來了,我瞧你今日吃得少,特地做了點吃的給你補補。”

    “你…親手做的?”

    衛知似泥鰍般滑進了屋,坐在桌上,把吃食拿了出來,“是啊,這可是我的獨家補血祕方。”

    一股濃烈的藥香味撲滿了屋,沁人心脾,綿綿悠長。

    衛知催促:“你快坐下,趁熱喝了。”

    這臉白的像是刷了幾層粉,要不是深邃的眼眸還會轉動,都以爲他要入土爲安了。

    黑蓮花昨夜到底幹了什麼…一隻小妖能把他傷成這樣?

    凌息看着碗裏發黑的湯藥,蹙了蹙眉,“我不喜……”

    衛知打斷:“你怎麼這不喜那不喜的?這是補身體的良藥,哪由得你喜不喜!”

    凌息低垂着頭,心中思量。

    這湯藥是她親手熬製的…

    要不直接矇頭喝了,若控制不住齜牙咧嘴怕苦的不雅模樣,被她瞧見又該如何是好…

    衛知見凌息頭低低的模樣,心中發虛。

    他該不會是在憋着什麼大招吧,不聲不響的模樣有點嚇人。

    不知道黑蓮花對她的好感度有沒有直線下降……

    她心中提醒自己,你是來送宵夜修補好感度的,不是來跟他吵架的!

    衛知輕了聲音:“這湯藥還能緩解你體寒,既補血又暖身,你真不喝嗎?”

    突然,她靈光一動,“你該不會是怕苦吧?”

    凌息反駁:“我沒有!”

    衛知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行吧,這藥不苦的,這是補藥,補藥可是甜的,一點也不苦。”

    “我不怕苦!”凌息見衛知的眼神帶着揶揄,再次堅定說道。

    “我信!這藥很甜的,你要不要試試?”

    凌息瞅了一眼冒着熱氣的湯藥,“真是甜的?”

    衛知點頭,“真的!我以我的道心發誓!”

    凌息一咬牙,端起湯藥,神情決絕,似要赴死一般,仰頭喝了下去。

    衛知見狀輕笑了聲。

    沒想到堂堂反派竟然怕苦,這點跟他腰間掛的粉衣兔子倒是相似,跟他的人極其不符。

    凌息嘴裏回味着甘甜,沉浸在濃郁的藥香之中,身軀也變得暖洋洋,確實有奇效。

    “怎麼樣?好不好喝?”

    凌息見衛知星眸發亮,輕點了下頭,“不錯。”

    “那就好,我過兩日……”

    衛知的話還未說完,耳邊響起一陣陣“叮鈴鈴”的魔音,她身體漸漸僵硬,無法自控。

    她猛地站起身,要往外頭走去。

    衛知驚慌喊道:“誒誒,我的身體怎麼了!”

    凌息一把將她按回原位,神色焦急:“你剛剛可有聽見什麼?”

    衛知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反抗凌息,“我剛剛聽到一陣鈴聲,好像是…之前的觀音鈴!

    我怎麼還是受它的控制啊?觀音鈴沒有銷燬嗎?”

    “師姐說那日毀陣時,觀音鈴不翼而飛了,應是被人提前取走了。”

    衛知震驚:“什麼!那衛府豈不是還有妖物?那我爹爹……”

    “他們沒事,整個衛府已經被陣法所罩,任何妖邪在內都無法傷人,一旦他們傷人便會被陣法所滅。”

    而且他在衛府各處都貼了只有妖物看得見符紙,殺傷力極強,他們不會搶着去送死。

    衛知放下心來,提議道:“要不你別拘着我了,你讓我走。

    你跟在我身後,看看這身軀到底要去哪裏,說不定能捉到那只妖物。”

    凌息擡眸看了眼夜色,將身上的大襖披在衛知身上。

    一前一後,一大一小的腳印,落在白茫茫一片的雪色裏。

    雪花不知何時悄悄停止了飛舞,月色淺淺,投射在一片銀裝裏,更顯清晰亮白。

    衛知伸長着手,蹦蹦跳跳往前,像是個沒有意識的殭屍,如喪考妣,心中咒罵。

    這死妖物,非得讓她這樣蹦着去嗎!

    衛知的聲音顫巍巍:“你要不走到我身邊來吧?這四下荒蕪得發白,我心裏害怕……”

    凌息看着眼前那只蹦着走的呆兔,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大步走了上前,安安靜靜聽着衛知絮絮叨叨。

    “這死妖到底要我去哪裏啊?我都快跳了一個時辰。”

    “你說蜥蜴妖會不會沒死,他找我復仇來了……”

    “還是這妖物跟蜥蜴妖是親戚,也會他那套控制人的鈴聲…”

    “啊——”

    不待衛知說完,她兩腿跳進了坑裏,摔倒在雪地裏。

    她的身軀麻溜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僵硬着繼續蹦着前進。

    衛知吐了吐嘴裏的雪,苦不堪言:“我怎麼這麼倒黴啊!”

    凌息陡然站在她跟前,阻止了她機械前行的腳步。

    他冰涼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粘的雪粒,小心翼翼地揉去她睫羽上掛着的雪花,動作緩慢又溫柔。

    他輕聲問:“摔疼了吧?”說完,轉身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

    一地銀霜亮如白晝,衛知的視線裏滿眼都是漆黑的背影。

    少年一襲單薄黑衣,蹲在雪白地裏,堅硬挺拔的背稍稍彎曲。

    雪花又開始無聲無息落下,片片純白墜在那漆黑的衣裳上。

    衛知眼眶微微泛紅,不知是想到她的倒黴,還是想起一路的艱辛。

    亦或是想着乖巧的小阿息,如何長大成了黑蓮花的性子。

    這樣無頭無腦的問題,莫名堵在她心間,像是被厚厚的棉絮壓着,無法喘息。

    她僵硬地倒在結實的背上,兩手依舊是伸向前方,詭異又好笑。

    凌息拿出懷中的夜明珠,放在她手上,“可以照明又可以暖手,你拿好。”

    說完,他背起她往前走。

    寒風呼呼,白雪皚皚。

    二人走過的腳印,早已被雪白掩蓋,再也瞧不清原來的痕跡。

    寂落的風雪,洗刷着重疊的身影,堅定又模糊,漸漸消散在寒冬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