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他徐某人落子掀掉這棋盤,夫子又該如何應對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遊天鶴字數:2278更新時間:24/07/03 04:06:24
    “轟!”

    雁鳴湖的中心,那道雄健的身影跌倒了,夏侯跌落進了湖水,顯得那麼的驚慌失措,就好像是遭遇溺水的孩童,在無力的掙扎着。

    雪湖無比明亮,昊天神輝在冰面殘雪與湖水裏持續燃燒,釋出團團水汽,隱隱能夠聽到漸沸的聲音,如霧中的清晨溫泉。

    “殺!”

    寧缺怒吼着斬出最後一刀,大放光明的桑桑又一次釋放出更爲激烈的昊天神輝,夏侯終於是死了。

    他的屍體飄在沸騰的湖水中,雙目圓睜,滿是血污的臉上還能看到一絲疑惑以及淡淡不甘,瘦削的臉頰皮膚,漸趨於詭異的熟紅。

    很多年前,在岷山腳下的軍營裏,魔宗前代聖女慕容琳霜,當衆跳了一曲天魔舞。天下震驚,西陵神殿強者雲集,夏侯沒有任何猶豫,親手烹殺了她,毅然叛出魔宗投身昊天道門。

    那是夏侯生命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只是大概他自己怎麼想也想不到,當他死後也會被沸騰的水烹煮,就如同當年那個女人。如果真有天道,那麼這便是所謂循環吧。

    “誰說門房的兒子就不能報仇?誰說洞玄就不能越境殺知命?”

    雁鳴湖上,寧缺暢快的大笑着,他完成了復仇,成功殺掉了夏侯。

    “桑桑!”

    這個時候天空墜下一道身影,寧缺連忙飛身躍出湖面,伸手接住了氣息大衰的桑桑。

    長安皇宮的雪殿裏,皇后夏天面無表情站在門檻處。

    她溫婉的臉上,早已佈滿了淚水,皇帝李仲易從身後輕輕攬住她,想要給她一些安慰,她眼中的淚水淌出來的越來越多,想要掙開他的懷抱。

    李仲易抱的很緊,很用力,夏天掙扎着,終究是未能掙開,這自然不是因爲她悲傷過度、沒有力氣的原因。她回身投進丈夫溫暖的懷抱,無聲的縱情哭泣,不一會兒,龍袍前襟盡溼。

    大唐的諸多大人物們都是神情複雜的看向雁鳴湖,誰也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整座長安城安靜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雁鳴湖東岸的冬林裏,寒蟬之鳴再次響起,聲聲淒厲,卻透着無比的愉悅歡喜。

    冰冷的雪橋上,許世擡頭望向夜空裏那些黑雲反射的美麗光線,動作顯得格外沉重,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頰上寫滿了疑問。

    夏侯死了,寧缺勝了,世上又出現一個以洞玄殺知命的強者,居然又是書院的天下行走。

    盤膝坐在雪橋上的君陌,臉上極罕見露出真摯的微笑,他望向許世,說道:“這就是奇蹟。”

    雖然這不是書院創造的奇蹟,但奇蹟就是奇蹟,君陌初見桑桑時,就不知爲何,總覺得將來小侍女的身上一定會發生奇蹟。爲此,他不惜與最尊重的大師兄辯論爭執。

    今夜,他終於看到桑桑身上發生的奇蹟,於是他開始微笑。

    羽林軍的將士們和天樞處的供奉,原本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然而聽到君陌的這話,他們感到羞辱、憤怒。

    許世看着君陌,淡然道:“書院果然是一個能夠創造奇蹟的地方,寧缺做到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但你覺得這真是公平的?”

    君陌站了起來,他藉着冰面上的影子,調整好頭頂高冠的位置,確認沒有一絲一毫的偏斜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容質疑說道:“我做事最爲公平。”

    許世臉上的皺紋極深,被晨風吹着老態畢現,聲音微啞說道:“君陌行事有古君子之風,整個世間沒有任何人敢懷疑你,然則雁鳴湖一戰,寧缺靠他那小侍女取勝,以二擊一,何謂公平?”

    君陌說道:“我小師弟是符師,在修行界的規矩裏,挑戰決鬥時,可以擁有近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問題。”

    “寧缺哪裏又是單純的符師,桑桑姑娘乃是光明大神官唯一的傳人,又哪裏是什麼近侍?”

    “符師便是符師。小師弟哪怕符武雙修還兼通神術道法,他如果說自己是符師,那便是符師。至於桑桑,就算她將來成了西陵的光明大神官,她想做小師弟的近侍,便可以是近侍。”

    許世和君陌的爭論,最後自然也還是不了了之。

    君陌走了,去向雁鳴湖,他頭頂那高高的冠帽,被晨光映出極長的影子,彷彿要深深刻進橋面的深雪裏。

    許世看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沉默不語。

    “我說寧缺,你求我一下會死嗎!”

    雁鳴湖畔,一個圓滾滾的肥胖身影出現在寧缺身邊,一把抓住寧缺的胳膊,將他和桑桑扶穩,這人自然是陳皮皮了。

    寧缺此刻雖然脫力,但還是嘴巴上不落下風,他打趣着陳皮皮的同時,心情非常的好。

    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圍湖而觀,人們看着被陳皮皮揹着的寧缺和被扶着的桑桑,心情異常複雜,總覺得自己看到的並非真實。

    “叮鈴鈴……”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的銅鈴聲在湖畔響起,一羣身影出現在了寧缺、桑桑和陳皮皮的面前。

    “裁決神座,伱當真是要如此!”

    李慢慢的聲音響起,沒有了平日的溫和,而是帶着一種凝重與嚴肅。

    “佛祖的盂蘭淨鈴,想不到七念你竟然把這種東西都帶來了。”

    “皮皮,快帶寧缺和桑桑離開。”

    一頂高冠出現在雪夜,君陌的身影也出現在湖畔。

    “大師兄?二師兄?”

    脫力的寧缺滿心疑惑的看向李慢慢和君陌,卻發現兩位師兄都是一臉的嚴肅,而正對面的徐信身邊,一個陌生和尚,將一個銅鈴鐺舉起。

    “寧缺,我們快走,這盂蘭淨鈴是佛祖法器,但只要離開的遠一點,它就沒那麼大作用了。”

    陳皮皮說着就要帶寧缺離開。

    “七念,你若敢搖鈴……”

    湖畔東林,蟬鳴再起,先前威脅七念的那個聲音,再度開口威脅。

    但這一回,七念沒有理會,毅然決然的搖響了銅鈴。

    清脆的鈴聲在雁鳴湖畔迴盪,一股慈悲之意在彌散,卻並不顯得柔和,反而充滿了威嚴,似乎將要鎮蕩世間一切陰穢。

    鈴聲傳出雁鳴湖,傳遍整座長安城。

    長安城的黃楊大師有一口古鐘,立時與鈴聲共鳴,不只是這一口古鐘,長安內的所有佛寺,同時古鐘長鳴。

    渾厚宏亮的鐘聲,迴盪在長安城與雁鳴湖,襯托着那道清脆漠然的鈴聲,越發的威嚴十足。

    一道莊嚴的佛光普耀大地,它照向了……真正的冥王化身。

    當佛光落下的時候,徐信嘴角帶笑,隱隱看向了書院的方向,他徐某人落子掀掉這棋盤,夫子又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