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貴族的榮耀

    援兵抵達，在追剿殘敵的時候，聯軍表現的更加遊刃有餘。

    一衆強者收斂了自身氣息，隱於大軍之中，等待着敵軍強者上鉤。

    可惜昨日的大戰，已經嚇壞了巨足蜈蚣高層。現在一個個都一心逃跑，根本沒有組織反擊。

    “元帥，我們追擊的路線不對，敵人似乎不準備去帕爾馬行省和魔鱷族匯合。

    如果我們繼續在這裏和敵人糾纏，帕爾馬行省的守軍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西蒙尼侯爵憂心忡忡的說道。

    明知道趁機痛打落水狗，殲滅巨足蜈蚣的殘餘力量是最佳選擇。

    可戰爭不光是軍事，還要考慮政治因素。

    終歸是同僚，放任帕爾馬行省淪陷見死不救，對他在國內的聲望將是一次重大打擊。

    “巨足蜈蚣軍心士氣渙散，已經沒有和我們一戰的能力，此刻不去和魔鱷族匯合，那麼他們的目標就非常明確了。

    魔鱷族最先出現的地點是波菲爾行省，那麼地心通道入口也應該在這裏。

    事關後路的安全，魔鱷族不可能輕易放棄。

    只要我們盯死這些巨足蜈蚣，他們就會帶着我們找到地心通道，到時候慌的就是敵人了！”

    哈德遜一臉不爽的說道。

    作爲客軍，帕爾馬行省守軍的死活和他關系不大。

    雙方沒有任何交情，犯不着爲這些不相干的人，改變既定的戰略。

    西蒙尼侯爵面臨的困境他也理解，但理解不等於就願意幫忙背鍋。

    如果不是爲了大局考慮，他真想下一道分兵的命令，讓西蒙尼侯爵自己帶兵去支援帕爾馬行省。

    覺察到哈德遜的態度之後，西蒙尼侯爵立即閉口不言。

    政治上的問題重要，軍事上的問題同樣重要。讓他否決哈德遜的決策，着實是在爲難人。

    副帥和主帥之間看似只有一線之隔，實際上的權力卻是天差地別。

    真要是得罪了人，搞不好他的家族私軍就會在某一次戰役中，恰到好處的發生意外。

    ……

    潰兵滿世界跑，追繳殘敵的戰鬥，已然全面展開。

    面對身後殺來的騎兵，蜈蚣士兵們的內心是崩潰的。

    “拼了！”

    一名大臉蜈蚣士兵的怒吼，激發了同行蜈蚣士兵們鬥志。

    可惜自身的現狀和怒氣不匹配。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和敵人拼命，才發現身上的鎧甲全無，手中的兵器也不知道扔到了何地。

    “啊！”

    一聲慘叫傳出，衝在前方的蜈蚣士兵直接被一柄長槍穿透了身體，帶着不甘倒在了血泊中。

    四濺的血滴，直接澆滅了一衆蜈蚣拼命的鬥志。

    現在不是拼不拼命的問題，而是他們根本就沒得拼。

    從選擇丟棄鎧甲武器逃命開始，他們就喪失了拼命的本錢。

    後悔也沒用，如果不捨棄那些笨重的鎧甲兵器，他們早就倒在了戰場上，根本逃不到現在的位置。

    一名蜈蚣士兵倒下了，緊接着第二、第三名蜈蚣士兵不斷倒下，逃竄的比同伴快，也僅僅只是多活片刻。

    只要被人族騎兵追上了，幾乎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殺戮，不停的殺戮！

    無論是奮起反擊，還是磕頭求饒，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

    聯軍官兵接到的命令，就是擊殺所有侵略者！

    這是大陸霸主的尊嚴，作爲人族元帥，哈德遜必須要堅決維護。

    追逃戰持續上演，現在是考驗體力的時候。

    身子骨兒弱的蜈蚣士兵，紛紛倒在了血泊中；身強力壯的蜈蚣士兵，依舊在前方逃竄。

    ……

    帕爾馬行省，魔鱷族大營。

    “兩位尊者陣亡，巨足蜈蚣正帶着敵人直奔地心入口而去？”

    “這不可能！”

    魔鱷王激動的說道。

    明明只是想要覈實消息，卻同時收穫了兩個壞消息。

    在內心深處，他已經恨死了蜈蚣王。

    如果可能的話，他不介意將巨足蜈蚣通通碎屍萬段。

    若非這幫不靠譜的豬隊友，他們還盤踞在兩省之地，坐觀大陸風雲。

    討厭的巨足蜈蚣，不光給他們帶來了強敵，還讓他們賠上兩名聖域強者。

    現在這坑貨隊友居然更進一步，直接帶着敵人往地心通道的位置跑，分明是後路都不想給他們留了。

    “陛下，消息是從抓捕的蜈蚣將領口中得知的。

    爲了確保準確，我們同時審訊了多名蜈蚣將領，都得到了類似的答案。

    按照他們的說法，當日兩族集中九名聖域強者和兩百名八階強者一起圍攻哈德遜，結果中了敵人的埋伏。

    九大聖域強者直接戰死五人，參戰的一衆八階強者也是損失慘重。

    從戰爭情況來看，巨足蜈蚣現在已經損失慘重，沒有繼續逐鹿大陸的能力。

    此時他們選擇趕往地心入口，恐怕是想要借道返回地心世界，不再參與大陸紛爭！”

    坎特元帥的回答，讓一衆魔鱷神色大變。

    巨足蜈蚣被敵人打怕了，不敢繼續和人族爲敵，一下子讓他們陷入了尷尬境地。

    作爲地心世界的對頭，兩族的綜合實力都差不多。

    巨足蜈蚣敗得一塌糊塗，他們若是對上哈德遜率領的大軍，下場多半也好不到哪裏去。

    何況這裏終歸是人族的主場，後續還不知道有多少援兵。戰爭拖的時間越長，局勢就對他們越不利。

    事實上，對審訊的結果，坎特元帥並不怎麼相信。

    敵人僅僅只是兩名聖域強者埋伏，就斬殺了五大聖域強者，這太過誇張了。

    爲了增加真實性，索性隱去了敵人的強者數量。

    反正他們又沒親眼目睹，僅僅只是審訊蜈蚣將領得到的消息，訊息不全也是正常的。

    “是五國聯盟派出的援兵，還是人族聯盟派出的援兵？”

    魔鱷王關心的問道。

    最近這些日子他們也沒有白過，從俘虜的人族貴族口中，也得到了不少有用訊息。

    五國聯盟、人族聯盟……這些人盡皆知的政治團體，多少有了一些瞭解。

    戰場局勢惡化，黑森王國兜不住，肯定會向上面的聯盟求援。

    對魔鱷族來說，無論五國聯盟，還是人族聯盟都是一個龐然大物。

    甚至被他們按着摩擦的黑森王國，綜合國力也能夠吊打他們。

    若非黑森人多線開戰，估摸着在發起入侵的第一時間，他們就遭到了社會毒打。

    “暫時還無法確定！

    不過甭管是敵人的援軍來自哪兒，現在都可以確定，哈德遜率領的大軍之中不缺乏強者。

    在巔峯強者領域，我們大概率會下風。

    如果可能的話，巨足蜈蚣剩下的那四名聖域強者，必須要爭取過來。”

    坎特元帥一臉無奈的說道。

    早知道局勢這麼快惡化，他們就不該在帕爾馬行省墨跡。

    如果前面不浪費時間，聯合兩族之力和敵軍決戰，現在的處境就完全不一樣了。

    懊惱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坎特元帥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作爲一名身經百戰的統帥，這點兒抗壓能力，他還是有的。

    “這羣該死的臭蜈蚣！

    在地心世界就和我們作對，到了地面世界還是給我們添亂，這是要克死我們的節奏。

    陛下，這次絕對不能輕易饒了他們！

    我提議把巨足蜈蚣的殘餘力量全部整編起來，直接當炮灰消耗在戰場上，回頭直接發兵覆滅蜈蚣王國……”

    蘇西洛宰相咬牙切齒的說道。

    本來兩族之間的仇恨就是一團亂麻，現在舊怨未平又添新恨，誰能夠忍得住。

    看似賭氣的話，卻是在場衆多魔鱷的心聲。

    “巨足蜈蚣的帳，我們未來再和他們清算，眼下最關鍵的是地心通道！

    無論如何，地心通道都不能落入人族之手，否則我們就要淪爲喪家之犬。

    留守的兵力有限，很難擋住敵人的兵鋒，那幫蜈蚣又靠不住，必須要儘快結束這裏的戰爭回援。

    坎特元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聽到魔鱷王充滿政治藝術的問話，坎特元帥很是無語。

    暗示的這麼明顯，他就算是有不同的想法，也不能說出來啊！

    “陛下，帕爾馬行省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預計今晚就能夠結束戰鬥，大軍明日即可回援。

    只是巨足蜈蚣這次戰敗，除了他們自身實力不濟之外，敵人的騎兵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我們缺乏和大股騎兵作戰的經驗，冒然和敵軍騎兵對上，很容易吃大虧。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夠和石人族溝通一下，在這方面給予我們幫助。”

    丟臉總比丟命的強，坎特元帥不是什麼頑固派，意識到騎兵的厲害後，自然不會死扛着。

    至於石人族是否幫忙，他一點兒也不擔心。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最少也可以利用一二。

    現在的魔鱷族，就是石人族用來給人族添亂的棋子之一。

    在榨乾利用價值之前，他們是不會淪爲棄子的。

    “石人族那邊，我去和他們協調。

    今夜務必結束帕爾馬行省的戰鬥，明日大軍開拔，回援地心通道。

    同時給守衛地心通道的部隊下令，禁止他們放巨足蜈蚣通過。

    如果有蜈蚣敢強行闖關，一律格殺勿論！”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魔鱷王果斷下令道。

    ……

    帕爾馬城。

    作爲帕爾馬行省最後的一座孤城，他們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外城早已經淪陷，內城現在也搖搖欲墜。

    尤其是從昨天開始，敵軍像瘋了一樣，對着城池發起了猛攻。

    守城器械早就已經消耗光，魔晶炮也成了啞炮，取而代之的臨時打造出來的投石機。

    幸好帕爾馬城的建築多是用石頭堆砌，從牆上拆卸下來的石頭，就是天然的城防武器。

    城內的民房也拆卸一空，爲了守住城池，恩斯特公爵甚至親自下令拆掉自己的總督府。

    再這麼打下去，估摸着就要成爲一片白地。

    軍心士氣沒有崩潰，那是因爲大家見識到了外城淪陷的慘劇，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和敵人死磕到底。

    “總督大人，剛剛收到消息，聯軍在波菲爾行省大破蜈蚣大軍，斬殺敵軍首級十餘萬，其中還包括五名聖域強者。

    敵人突然發起猛攻，應該是知道我們的援兵要來了！

    從路程上計算，我們只需要再堅持五天，局勢就會發生逆轉。”

    卡曼子爵越說聲音越低。

    煎熬了這麼長時間，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怎奈這思曙光距離有些遠，五天時間看似很短，但是對守軍來說卻是無比的漫長。

    以城內目前的情況，莫說是堅持五天，哪怕只是堅持兩天、一天，都顯得無比困難。

    “把這個好消息通報全軍，告訴大家援兵馬上就會到來，但是不要說具體時間，具體戰績也要修改一下。

    就說聯軍在波菲爾行省覆滅巨足蜈蚣主力，斬殺敵軍首級四十萬，其中還包括蜈蚣王和他們的全部聖域強者！”

    總督恩斯特公爵一臉苦澀的說道。

    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想幹這種事。可現在事從權宜，只能誇大戰績以激勵人心。

    反正哈德遜的變態戰績多，誇大一番也會有人信。要是換成一個不知名的將領，他想要誇大戰績都沒法操作。

    只要扛過這一劫，未來就算是穿幫也沒關係。

    他們收到的捷報是滯後的，後續聯軍肯定會繼續追擊敵軍，巨足蜈蚣基本上是完蛋了。

    統計一場大戰役的戰績，本身就要把零星的戰績加到一起，距離他吹出去的牛皮也不會差多少。

    “總督大人，敵人發了狠要拿下城池，我們多半是堅持不到援兵抵達。

    您身份尊貴，沒必要……”

    不等卡曼子爵把話說完，恩斯特公爵瞬間變臉道：

    “住嘴！

    這些話，不是你該說的。

    這世上只有戰死的恩斯特，沒有丟棄領民獨自逃命的恩斯特！

    好了，你下去傳達命令吧！”

    嘴上說的豪氣，但身體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不安。

    能夠活着，沒有人想死，恩斯特公爵也不例外。

    可是相比活命，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守護。

    在守土有責的問題上，黑森王國沒有阿爾法王國那麼嚴苛，但同樣也輕不了多少。

    戰鬥到最後一刻突圍出去，看似能夠交代的過去，但政治上難免遭到非議。

    平常時期，這些雜音不算什麼。擱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卻有可能壞事。

    帕爾馬城淪陷，就標緻着家族在帕爾馬行省的統治結束。

    未來王國軍隊打回來收復失地，他們能否恢復封地，政治因素佔到了九成。

    在這種關鍵時刻，任何污點都是致命的。

    相比被迫逃命，明顯是壯烈的死在戰場上，更能夠獲得政治上的加分。

    王國或許會削減，甚至剝奪一名突圍貴族的封地，但絕對不會動一名血灑疆場貴族的封地。

    某種意義上來說，帕爾馬城守不住，他死的越是壯烈，身後家族收穫的政治回報就越豐厚。

    家眷早早就轉移到了王都，族中的精英子弟，也被他找藉口陸續調離。

    拿出手絹擦拭了一遍騎士槍，恩斯特公爵留戀的看了一眼最後留存祖屋，衝身後的老者吩咐道。

    “達烏德叔叔，我已經累了，需要停下來休息，家族的事就拜託你了。

    城破之後你帶着家族私軍突圍離開，輔佐姆德賈繼承家族基業，延續祖宗傳承下來的輝煌！”

    做出了決定，恩斯特公爵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回想起兒時的調皮搗蛋，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繼承家業之後，看似風光無限，卻再也找不到那份純真的快樂。

    “恩斯特，你可以選擇詐死的！

    亂軍之中，隨便安排一具屍體，敵人又不認識你，王國也沒辦法覈實真假。

    只要後面你不再露面，爲了政治宣傳，王國也會承認你戰死在城中。”

    達烏德開口勸說道。

    眼前這個侄子，不能算是出類拔萃，但總體表現也算可圈可點。

    執掌家族十幾年，從來沒有出現過大問題，家族基業在他手中也算是小有發展。

    怎奈運氣不夠好，趕上了悲催的地心種族入侵，開局自家就淪爲主戰場。

    “達烏德叔叔，這種事情可沒那麼好糊弄，我們缺乏相關的準備。

    臨時安排詐死，必定會留下漏洞。稍有不慎，就是在給家族埋雷。

    即便上王國高層迫於政治需要認下了，未來也會在其他地方刁難家族。

    以我們的力量，根本就經不起折騰！”

    李代桃僵的前提是必須要有充分的準備，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沒想過帕爾馬城會失守。

    意識到局勢不妙，時間上已經晚了。外界無數雙眼睛盯着他，根本就沒法玩兒詐死。

    寒風呼嘯，恩斯特公爵提起騎士槍上了城頭，他有預感今夜不會太平。

    ……

    “發起總攻！”

    伴隨着坎特元帥的一聲令下，無數魔晶炮發起了轟隆隆的巨響，魔鱷士兵向城池發起了衝刺。

    城防魔法陣，早在一天前就告破，城牆上也出現了多處缺口，現在守軍只能以血肉之軀阻擋敵軍的步伐。

    “投石機，放！”

    守城軍官冷漠的下令道。

    多日的大戰下來，他們對生死早已經麻木。剛剛宣佈的捷報，也只能激發了大家最後的一絲求生欲。

    顛覆性的一幕出現了。

    文明更加先進的人族守軍在使用投石機，處於部落時代的魔鱷大軍反而擁有更先進的魔晶炮。

    場面略微有些滑稽，但交戰雙方都感受不到。

    屹立在城牆之上，這一次恩斯特公爵沒有退避，提起騎士槍就挑飛了一頭魔鱷。

    守城的將領也沒有出來阻攔，戰鬥進行到現在，守軍早已經是油盡燈枯，只憑最後一口氣給吊着。

    儘管知道援兵快要來了，但大家更清楚今夜若是守不住，一切都是白費。

    戰鬥在不斷持續，鮮血漸漸染紅了恩斯特的身體，這一刻已經沒人能夠認出他是總督。

    城牆很快失去了作用，守軍被迫退守。大量的房屋被拆除，巷戰也沒法展開。

    喊殺聲夾雜着慘叫聲，兩支軍隊在狹窄的內城，展開最後的搏殺。

    一名士兵倒下了，馬上又有新的士兵補上。

    隨着戰鬥的持續，守軍的空間被壓縮的越來越小，能夠戰鬥的士兵也是越來越少。

    混跡在殘兵之中，恩斯特絲毫不起眼，就宛若一名普通的士兵。

    這一刻沒有貴族和平民之分，所有人都在爲人族的霸業，進行最後的戰鬥。

    黎明的第一縷光，照耀進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