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活潑的矮人王

    春暖花開的季節，北征軍中卻充斥着愁容。

    又有一營帳糧食被毀。

    對坐擁數十萬大軍的坎貝爾元帥來說，一營帳糧食根本就不算什麼，還不夠大軍一天的消耗。

    可問題是現在的北征軍孤立無援，全靠之前搶來的糧食度日。爲了減少糧食消耗，就連軍中的牲口都給宰殺了。

    削減士兵口糧是不可能的。一旦後勤無法保障，大軍的士氣很快就會跌落到谷底。

    “敵人仗着空中優勢，放火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應該是覺察到了我們缺糧，想要以此擊垮我們。

    按照這種情況下去，哪怕我們將糧草僞裝成普通營帳，也會損失慘重。

    我堅信最終的勝利會屬於我們，但是援兵還在路上，短時間內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現在我們必須要採取措施，不能任由敵人的陰謀得逞！”

    聽了坎貝爾元帥意味深長的話，衆人臉色大變。軍中糧食不足，大家的心裏都有數。

    數十萬北征軍每天的物資消耗，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在喪失補給的情況下，被圍困一個多月，不缺糧才有問題。

    爲了減少物資消耗，最近這段時間貴族軍官們都不吃烤肉了，而是改爲燉煮。

    目的僅僅只是爲了讓身邊的親兵們，能夠分上一碗肉湯。

    “元帥，按照特殊時期的老規矩，加大肉食供應吧！”

    卡瓦迪亞公爵意味深長的說道。

    毫無疑問，他口中的“加大肉食供應”，絕不是無知者口中的“何不食肉糜”。

    獸人能夠吃人，逼急了眼，人同樣也能吃獸人。

    只不過相比獸人，人類的節操還是稍微高了那麼一丟丟。只有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會這麼幹。

    從大軍被圍困開始，北征軍中就有一支特殊的隊伍，專門處理戰死獸人的屍體。爲的就是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掃視了一眼衆人，見無人反對，坎貝爾元帥微微一笑。

    只是笑容中的那絲邪異，讓人毛骨悚然。

    “就這麼辦吧，接下的物資供應之中，肉食佔一半。

    糧食的問題，暫時性解決了。接下來，我們還要想辦法組織反擊。

    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動靜，估摸着獸人都忘了，我們也是有反擊能力的！”作爲一名帶兵數十年的老帥，從被獸人大軍堵路開始，就一直沒有動靜。

    如果不是在場衆人，對坎貝爾元帥有一定瞭解，都以爲自家的統帥是一名酒囊飯袋。

    等了這麼久，終於迎來了反擊時刻，同樣也是北征軍的至暗時刻。

    獸人大軍的進攻強度越來越高，北征軍的傷亡也是與日俱增。尤其是最近幾天，五大皇族的士兵再次出現在了戰場上。

    所有人都清楚，距離敵人發起總攻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儘管沒有證據，但大家還是隱隱猜測，國內和獸人的溝通遇到了挫折。

    “元帥，敵人的警惕性非常高，除了那些炮灰種族的營地散亂一地外，五大皇族的營地戒備都很森嚴。

    我們派出的偵查騎兵，都時常發生意外，想要……”

    不等皮亞斯公爵把話說完，坎貝爾元帥就打斷道：“那我們就打炮灰種族！

    不過這次要換個打法。

    根據情報人員傳來的消息，獸人帝國現在也不太平，很多附庸種族都造起了五大皇族的反。

    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只要離間了這些炮灰種族和五大皇族之間的關係，接下來的戰爭就好打了。

    直接和敵人拼消耗，我們拼着全軍覆沒，拖着五大皇族元氣大傷總不難吧！”

    戰術上難以取勝，那就索性玩兒戰略上的同歸於盡。顯然，坎貝爾元帥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獸人不放北征軍離開，那就索性用北征軍的犧牲換取敵人的元氣大傷。

    或許對在場的一衆貴族來說，有些難受；但這卻是對阿爾法王國最有利的選擇。

    元氣大傷、損失慘重，從來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只有自己一家元氣大傷。

    坎貝爾元帥對凱撒三世非常有信心，他相信不管怎麼風雲變幻，王國的局勢都會在可控範圍之內。

    舊的政治格局被打破，那就建立新的政治格局好了。玩兒權力制衡，凱撒三世可是專業選手。

    ……

    結束了軍事會議，一衆貴族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家營地中。

    要拼命了，可是大家還沒活夠呢！

    尤其是那些將自家傑出子弟一起帶過來的貴族，更是暗罵自己：豬油蒙了心。

    雞蛋全部放到了一個籃子裏，稍有不慎那就後繼無人了。

    後悔已經晚了，到了現在這一步，大家能夠做的只是被動應對。

    午夜時分，幾座燈火通明的營帳內，一個個小政治團體，還在激烈的爭吵討論中。

    貴族的世界，從來都不是孤獨的。越是危險時刻，大家越是需要抱團取暖。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一個個小圈子，都充斥着地域性。

    這是時代造成的。

    交通和通訊限制了大家的交際範圍，在大多數時間，大家都習慣和身邊的貴族打交道。

    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裏，通過互相聯姻，附近的大貴族早就變成了一家人。

    哪怕平日裏大家是競爭對手，但在王國的競爭之中，大家又是天然政治同盟。

    在衆多小團體中，要數北地五大公爵的聯盟最爲特殊。

    別的政治團體中，除了大貴族之外，還有部分實力不錯的中等貴族擠了進去。

    唯獨北地五大公爵陣營中就他們五家，其他的北地貴族通通都是附庸。人數雖然是所有政治同盟最少的，但軍事實力卻是最強悍的。

    “誰在外面？”

    卡瓦迪亞公爵惱怒的質問道。

    在自家的營地之中議事，居然有人敢偷聽，簡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另外四人同樣是憋了一肚子火，他們剛纔討論的話題可不光彩，要是傳了出去，立即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父親息怒，我剛剛收到一個特殊消息。裏面的內容牽扯太大，我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拿過來請教……”

    狠狠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卡瓦迪亞公爵臉色陰沉的可怕。

    實在是太丟人了，他早該想到除了自己的兒子外，沒人能夠這麼輕鬆的搞定衛兵。

    “希羅，你帶來的消息最好真的夠大，不然我會讓你爲自己的魯莽後悔！”

    卡瓦迪亞公爵沒好氣的說道。

    “父親，這封信上的內容太過駭人驚聞，您還是自己看吧！”

    回話間，希羅將密信遞了上去。這種時候他可不敢挑釁卡瓦迪亞公爵的耐心，不然一準會屁股開花。

    轉瞬的功夫，原本惱怒的卡瓦迪亞公爵，臉色突然變成了驚駭。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他就強自鎮定了起來，隨即衝另外四位公爵說道：

    “你們還是自己看吧，這上面的內容，實在是不便人言！”

    距離最近的皮亞斯公爵，率先接過了書信，簡單的掃視一眼，臉色也跟着大變。

    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將書信遞給了一旁的亞蓋隆公爵。

    沒有任何意外，在閱讀書信上的內容之後，幾位公爵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這封書信上的內容準確麼?

    獸……”

    話到了嘴邊，亞蓋隆公爵又咽了回去。

    不過一個“獸”字，已經暴露了很多問題。

    “不管他們的信譽怎麼樣，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機會不是麼？”

    皮亞斯公爵冷笑着說道。

    常年在北地混，還壟斷着和獸人帝國的大部分貿易，他們幾家怎麼可能和獸人沒有聯繫呢？

    只不過這種聯繫，伴隨着戰爭的爆發，被他們默默的收了起來。

    相比王國其他貴族，他們對獸人的態度是既愛又恨。有時候恨不得將獸人帝國連根拔起，有時候又恨不得獸人更活躍一些。

    一切皆是利益，五大家族能夠崛起，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抵抗獸人入侵。

    正是因爲獸人的存在，王國才會源源不斷的給予他們支援，五大家族也因此成爲了王國最強大的貴族。

    要是獸人沒了，僅憑他們封地的產出，可維持不起現在的龐大軍備。

    或許要不了十年，他們就會從王國最強軍事貴族跌落凡塵，慢慢淪爲大貴族的守門員。

    這還是樂觀的估計，考慮到他們在過去歲月裏得罪的無數敵人，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個未知數。

    “是，機會!”

    “同樣也有可能是災難！”

    “獸人的胃口可不小，就算他們這次傷了元氣，那也不是光我們幾家能夠應付的。

    要是北征軍損失慘重，接下來我們幾家的日子，同樣不會好過。

    王國主導權，真是好大的一張餅啊！”

    卡瓦迪亞公爵嘲諷的說道。

    書信上描繪的前景，那是一片光明。遺憾的是可操作性太低。

    想要掌控阿爾法王國，可不僅僅光靠實力就行了。

    要是國王不答應，南邊的貴族不配合，他們還能真的採取軍事手段不成？

    再怎麼元氣大傷，破船還有三斤釘。

    一旦內鬥起來，稍有不慎阿爾法王國就會衰落下去。下一次獸人入侵，他們可就找不到這麼多“親密”的盟友了。

    “餅，吃不吃未來再說。只要主動權在我們手上，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現在需要考慮的是獸人是否真的有意放我們離開，萬一這是一個針對我們的陰謀，那可就麻煩大了。”

    亞蓋隆公爵憂心忡忡的說道。

    “久守必失啊！

    軍中的糧食已經不多了，聯盟的援軍又遲遲不過來，就算採取了特殊手段北征軍也支撐不了多久。

    擺在我們的一共就兩條路：要麼按照元帥的意思，同獸人以命換命；要麼想辦法突圍離開。

    獸人既然準備放我們離開，那就推動突圍計劃嘗試一下。要是突圍失敗，就直接和敵人拼了。

    反正又不需要我們額做些什麼，成功突圍出去，那也只能說明我們運氣好。”

    皮亞斯公爵努力鼓動道。

    甭管獸人的承諾是否有效，他都必須進行嘗試。

    相比其他家族的敵人，還隱藏在暗處等待機會；洛克納德家族的敵人，可是已經明牌了。

    不將手中的軍隊帶回去，僅憑自家留守的力量，可玩不過新崛起的軍事強人——哈德遜。

    ……

    灰盡之堡。

    低矮的石制房屋，配上叮叮噹噹的敲打聲，是這座古城的獨特風情。

    大街小巷上川流不息各族人羣，在這裏和平相處，彷彿就如同大同社會一般。

    這道獨特的風景線，只有矮人王國的都城，灰盡之堡才能夠看到。

    沒有那麼多理由，一切只因爲這裏是亞斯蘭特大陸上最大的軍火生產和銷售中心。

    種族天賦，不是後天能夠逆轉的。

    同樣的原材料，經過矮人之手加工後，質量就是要更上一層樓。

    隨便一名矮人工匠，到了外界都是鍛造大師。

    幾乎全大陸的貴族裝備，都是從這裏銷售出去的。上檔次的魔法裝備零部件，也大都是經過矮人之手鍛造，再交給鍊金大師組裝附魔的。

    可以說，沒有了矮人王國，全大陸的武器鍛造水平都會下降兩個檔次。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沒有誰能夠無視軍火巨頭的意志。

    當然，龍族那種不需要武器的變態例外。

    其他種族，想要在這裏做生意，那就必須要遵守此地的規矩。

    能夠混得這麼滋潤，矮人一族的實力，自然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不同於人族的兵多將廣，也不同於精靈族的高手數量多，矮人的依仗就是兵器鎧甲鋒利。

    各種弩箭、魔晶炮……都走在大陸最前列。遠程打擊能力，在亞斯蘭特大陸是妥妥的老大。

    綜合實力雖然比不上人族，那也是大陸靠前的存在。

    一支教廷的隊伍，走進了矮人王宮之中，絲毫沒有引起波瀾。

    軍火買賣時常和政治相伴，不是光有錢就能夠搞定的。大買賣都是先談政治，再談價錢。

    大勢力的軍購，去王宮沒有絲毫毛病。儘管矮人王並不喜歡這種政治遊戲，但是爲了國家利益，還是只能硬着頭皮上。

    看着眼前的大碗，目測裏面的酒水不會低於兩磅，負責出使的索倫主教就暗自叫苦。

    這是矮人族的最高接待禮儀，不過這是矮人自己的說法。在外界看來，這分明就是在故意折騰人。

    具體要喝多少，完全看矮人王的心情。反正喝下去就是矮人族的朋友，不肯喝那就是不尊重。

    當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說精靈族的使團每次到來，大碗就變成了小酒杯，烈酒也變成了果酒，盡顯優雅。

    “索倫主教，歡迎你來到灰盡之堡，請接收我矮人族的最高敬意！

    怎麼回事，爲何用這麼小的碗？

    對待尊貴的客人，要用盆知道麼！

    快去取我的……”

    不等矮人王表演完，索倫主教急忙阻止道：“陛下，用碗已經足夠了。

    我只是小一名主教，不能夠逾越了身份，盆還是留給更加身份尊貴的客人吧！”

    剛說完，他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典型的說話不過腦子，這麼大的一碗烈酒，那也是很要命的。

    可惜熱情的矮人王，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大手一揮道：“主教可以放心，除了盆之外，我們還有酒缸。

    要是哪天教皇來了，我們就用大酒缸招待，保管不會讓你爲難的！”

    不敢讓矮人王繼續折騰，索倫主教當即端起眼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多謝陛下的款待，索倫……”

    不等索倫主教把話說完，碗中的酒水再次被滿上。

    “主教，不用客氣。矮人王國和貴教廷，可是素來交好的。

    爲了我們的長久友誼，你必須再來一碗！”

    聽到“友誼”兩個字，索倫主教就是暗在叫苦。雙方確實存在友誼，不過這是最近百年的事情。

    將歷史往前推，教廷稱霸大陸的時候，雙方可沒有少發生摩擦。

    光看眼前這一幕，就知道雙方的友誼有多深了。

    硬着頭皮喝下第二碗，發現矮人侍女繼續倒酒，索倫主教直接醉倒在地。

    出醜就出醜吧，不自己醉倒，那就要被灌醉。主動倒下去，還可以少喝一點兒。

    正主倒下了，矮人王折騰的興致也沒了。當即衝侍女們吩咐道：“快帶貴客下去休息！”

    送走了索倫主教，矮人王望了一眼北方大陸，揮手招來親信說道：“告訴獸人使者，我可是幫了他們的大忙。

    想要我們介入調停，就讓他們趕緊拿出更大誠意來，要不然人族代表跟着出價，他們就麻煩大了！”

    教廷的代表是收買矮人族，不插手這場戰爭的？

    反正矮人王現在默認爲：是。

    就算是換個國家的代表過來，他還是會這麼認爲。真相是什麼不重要，只要能夠敲竹槓就行。

    在矮人王看來，人族很討厭，獸人一族也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現在傾向於支持獸人，那只是人族的實力太強了。放任人族繼續做大下去，終有一天矮人族也沒地方混。

    既然都是討厭鬼，那麼活兒就不能白乾了。想要矮人族加入調停，那就得拿出實際利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