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出征會議

    從貝達城回來，哈德遜立即召開了全郡貴族會議。

    沒有任何意外，大家紛紛問候西斯子爵全家。

    從亂哄哄的場面可以看出來，衆人是真的氣壞了。

    哈德遜甚至懷疑自己要是不在，沒準也是被口誅筆伐的對象。

    人心這玩意兒最是難測，遇到這種倒黴事，不遷怒是不可能的。

    雖然是西斯子爵手賤抽到的，很多人還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在內心深處少不了非議：哈德遜爲啥不去抽，偏偏要讓西斯那倒黴蛋上。

    至於哈德遜的難處，直接被他們忽略掉了。不能指望每一名貴族都是聰明人，能夠看透問題的本質。

    運氣好人設，固然給哈德遜帶來了無數好處，但同時也帶來負面效應。

    比如說抽籤這種事，那幫老狐狸就合情合理的將他踹了出去。

    結果都沒出去，總不能爲了一枚籤，就和行省中的老大硬頂吧？

    軍事義務，早晚都要去完成，躲是躲不過去的。

    跑去莫西公國打仗，沒有守土有責的義務。對哈德遜個人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看似哈德遜跟着來特郡的貴族一起掉坑，其實真正倒黴的還是一衆普通貴族。

    沒有義務約束，到了危急時刻，哈德遜可以毫無壓力的跑路。

    個人安全有保障，這才是哈德遜能夠迅速接受現實，坦然面對任務的原因。

    “西斯子爵，怎麼沒來？

    衛兵，派人過去催一下。

    這麼重要的會議，他這個郡守怎麼能缺席呢！”

    哈德遜故作關心的問道，彷彿缺了西斯這個郡守，今天的會議就進行不下去。

    “尊敬的哈德遜子爵，西斯子爵的車隊兩天前就離開了貝達城，看方向是往北地。”

    對這個結果，哈德遜並不感到意外。

    軍權被人搶了去，郡中的貴族又都給得罪光了。

    不趕緊跑路離開，難不成還要跟着大軍去莫西公國。

    真以爲貴族是好惹的？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才是貴族內部的真實寫照。

    要是敢跟着去莫西公國，以西斯的運氣，被人坑死只是時間問題。

    仇恨已經產生了，這不是釋放一個政治信號，就能夠解決的。

    臨陣脫逃是不可能的，西斯沒有那麼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帶着手下主動報名上前線，加入王國常備軍。

    以卡瓦迪亞大公的面子，這麼點兒小事，軍部應該還是會買賬的。

    少了幾百精銳，哈德遜也不心疼。能夠擺脫這個黴神，才是關鍵。

    看衆貴族那一臉輕鬆的表情，就知道大家都抱有差不多的想法。

    “巴澤爾男爵，你確定沒有看錯，西斯子爵真的帶人離開了？”

    哈德遜故作吃驚的問道。

    “子爵閣下，這種事情我怎麼敢亂說呢？

    爲了確定消息真假，在過來的路上我還去了一趟達迪爾城。西斯子爵確實不在城中，負責主持領地事務的是他的管家。

    從管家口中得知，西斯子爵被前線緊急徵召。因爲時間太急，來不及和大家告別。”

    巴澤爾男爵認真的回答道。

    這可不是他要出賣西斯，而是事情都發生了，根本就保不了密。

    反正人都離開了兩天，就算大家心裏有火，也不可能現在帶着隊伍追上去。

    算算時間，差不多剛從貝達城回來，西斯子爵就帶人跑路。

    光這份果決，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

    告別是不可能的。

    把大家坑得這麼慘，要是敢來參加會議，那是會捱揍的。

    一個空頭郡守，可震懾不住衆人。

    火氣上來，把人揍了，也就揍了。

    能不能活着回來都不知道，誰還會在乎一位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公面子。

    揮手制止了衆人的議論，哈德遜緩緩開口說道：

    “既然西斯郡守接受王國徵召離開，那麼接下來的事務就由我負責主持了。

    救援莫西公國的任務，現在已經落在我們來特郡頭上，再說別的也沒有意義。

    按照王國規定，最低出兵人數不得低於一萬五千人，還必須要是精銳。

    沒有講條件的餘地，少了西斯郡守，任務依舊不能打折扣。

    任務分配還是老規矩，一切都按王國定例進行。

    特殊情況，可以酌情考慮。

    未成年貴族，可以不上戰場。但其他軍事義務，還是要繼續履行。

    年邁貴族，可由爵位繼承人代替服役。

    這些規矩，想來大家心中都有數。

    我要強調的是兵員素質，必須要是精銳，不能什麼垃圾都往裏面塞。

    就算我不追究，王國那關也過不去。

    到時候被揪住了，連累大家一起丟人，休怪我不講人情。

    你們也不用太過悲觀！

    此去莫西公國確實危險，但也不是什麼必死任務。

    想爲家族保存實力沒錯，可前提是你們自己得先活下來。

    明明可以活着回來，若因爲手下的士兵不合格，白白丟掉了性命，那可就成笑話了！”

    小弟能不能打，直接關係到能不能打勝仗。第一次率領大軍出征，哈德遜可不想吃敗仗。

    豎立人設不容易，但毀掉人設卻非常簡單。只要打幾次敗仗，他前面苦心經營出來的名頭，就直接葬送掉了。

    實在是要打敗仗，那也必須塑造出“非戰之罪”的悲情英雄形象。

    只要殺敵數量足夠多，戰績足夠亮眼，即便是全軍覆沒，大家也會幫忙尋找不得不敗的理由。

    在這方面，阿爾法王國可謂是做得非常好。在評定名將功績的時候，都是將戰績和傷亡擺在一起看，不單純以勝負論英雄。

    都是被獸人給逼出來的。作爲弱勢的一方，要是也機械的以勝負論來追責，王國就沒有將領可用了。

    在敵人絕對的實力面前，能夠多堅持幾天，或者說敗得不那麼難看，就已經是名將水準。

    每次都要求前線將領必須以弱勝強，那純粹就是腦子有病。強逼着要勝利，只會締造出一批冒險家出來。

    一個韌性十足，經歷無數戰火不倒的王國，就註定了不會是一個愛冒險的王國。

    相比去賭一線生機，大家更喜歡穩紮穩打。哪怕一直吃敗仗，只要按計劃拖延了足夠多的時間，就是戰略上的勝利。

    在這種穩健的指導思想上，阿爾法王國的戰略部署一直都很保守，所有的戰役都必須爲戰略服務。

    唯一付出犧牲的，就是前線統兵將領的名聲。幾乎所有的王國主要將領，都是一系列敗仗堆起來的，甚至打敗仗的次數遠多於勝仗。

    “名將”的頭銜，只能在王國內部說說，外界根本就不認可。

    很多人甚至將阿爾法王國一直被動挨打，歸結於阿爾法王國缺乏“名將”，只要有幾位“名將”就可以逆轉佔據。

    對這種說法，哈德遜完全不屑一顧。能夠一直被獸人揍幾百年，都能夠屹立不倒，就足以說明阿爾法王國執行的戰略是正確的。

    按照大陸各國的玩法，要麼贏得大勝，要麼遭遇大敗。阿爾法王國這麼玩兒，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沒有法子，絕對的實力差距，不是一兩次戰役的勝利，就能夠扭轉回來的；但只要賭輸一次，王國就直接沒了。

    “尊敬的哈德遜子爵，這次動員任務時間太過緊急，可否向王國爭取一下，等秋收之後再出征？”

    凱特來男爵的提議，也是衆人想要的。按照正常動員序列，輪到大家上戰場最快也是明年的事。

    突然的徵召任務，不僅打亂了衆人對領地的規劃，更是打亂了大家的練兵計劃。

    別看哈德遜之前說得厲害，要求大家都拿出精兵來，實際上來特郡壓根兒就湊不出一萬五千人的精銳。

    哪怕加上科斯洛家族，頂多也就湊出一半精銳，剩下的還是只能拿農奴兵充數。

    考慮到實際情況，科斯洛家族不可能玩兒梭哈，一衆貴族也不能傾巢而出，精銳士兵的人數還會更少。

    精兵不是一天練出來的，秋收卻是立言可見。就算是要上戰場，大家也忘不了地裏的糧食。

    “非常遺憾，凱特來男爵。莫西公國戰勢緊張，獸人大軍已經完全佔領了奧古斯堡防線，兵鋒直指特倫斯城。

    以莫西公國的力量，能夠堅持多久，誰也不敢保證。爲了幫盟友穩住戰線，我們必須儘快出發。

    大家可以放心，出兵增援莫西公國的不光是我們來特郡。帝國東南區域六大行省，都會抽調一個郡的兵力參戰。

    其他相鄰國家，外務部也在進行協調。最起碼同莫西公國接壤的國家，不會坐視不理。

    初步估計，各國增援莫西公國的總兵力不會低於五十萬。加上莫西公國現有的軍事力量，擋住獸人大軍還是很有希望完成的。”

    哈德遜努力畫餅道。

    阿爾法王國的援兵是確定的，其他國家是否會派出援軍，什麼出兵，全部都是未知數。

    所謂的五十萬援軍，純粹就是爲了增加小弟們的信心，隨便編出來的一個數字。

    真假並不重要，關鍵是大家需要一個心裏安慰。僅僅來特郡這點兒兵力，投入到戰場上，純粹是滄海一粟。

    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哪怕準備充分的阿爾法王國前線，成建制的郡兵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莫西公國就更不用說了，駐守奧古斯堡防線的軍隊，除了少數貴族軍官逃了出來外，居然被獸人一鍋端。

    如此敗家的行爲，不得不令人觸目驚心。

    情況特殊，面對鷹人投石大軍，援兵無法及時抵達，那只是莫西公國的自我安慰。

    本質上，還是事先準備不夠充分，增援沒能及時抵達。

    只要搶回了防線，將城防工事利用起來，魔晶炮、魔法弩對着鷹人空軍勐幹，就算是最後守不住防線，也能夠給敵人造成大量傷亡。

    對自己人的救援都如此不給力，客軍一旦遭遇類似情況，誰還敢奢望莫西公國的援軍能第一時間抵達。

    安撫完衆人，哈德遜直接將各自的任務分配下去。少了西斯那個倒黴蛋，大家承擔的義務又被動重了一分。

    估摸着大家內心深處想要弄死西斯子爵的心思，又加重了幾分。

    幸好這個倒黴蛋知道輕重，自己跑路離開，不然真在戰場上發生了意外，哈德遜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看似弄死西斯很解氣，可禍起蕭牆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先例，那就是後患無窮。

    來特郡這支隊伍中有仇怨的貴族可不少，在戰場上互掐起來，這支軍隊就直接廢了。

    送走了一衆小弟，哈德遜也行動了起來。作爲軍團長，同樣不能免除軍事義務。

    山地領加科斯洛家族各支脈，這次需要承擔的軍事義務可不小。哪怕有哈德遜以權謀私，儘可能的壓縮自家任務配額，還是要出兵五千多人。

    家族私軍上戰場，哪些人跟着過去，哪些人負責留守，都必須要安排好。

    各支脈擁有封地的貴族，那麼沒啥好說的。自己收拾好東西，跟着大軍出征就對了。

    明確的軍事義務在身，躲是躲不過去的。涉及七十多號人，哈德遜可不敢玩兒包庇。

    ……

    “父親，這次出征莫西公國，您就不用去了。

    家族這麼一大攤子事，總得有人負責留守。

    涉及到各大支脈，需要協調的事務太多，尼爾森和埃沃拉怕是駕馭不住。”

    留守，只是一個藉口。血脈相連的家族，向心力遠比一般的聯盟靠譜。

    尤其是這種危急存亡時刻，大家更知道抱團的重要性。就算有人想搞事情，也會遭到其他成員的阻擾。

    畢竟，玩兒制衡哈德遜可是專業的。投奔過來的家族子弟，看似受到了重用，實際上每一個人的權力都受到了制約。

    人都有私心，哈德遜也不例外。此去莫西公國前途未卜，他自然不願意帶着雷德曼男爵冒險。

    萬一發生危險，他可以丟下別人跑路，卻不能連雷德曼男爵不管。

    “這不好吧！大家都跟着大軍出征，我一個人搞特殊化，怕是容易引起……”

    不待雷德曼男爵說完，哈德遜就打斷道：“不用擔心，藉口我已經幫您想好了，就說修煉的時候傷了元氣。

    誰要是有意見，讓他們過來和我說。

    何況，我們又不是不履行王國的軍事義務。你不去前線，還有尼爾森代勞。

    些許小事，就算有人去總督府告狀，省府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現在山地領千頭萬緒的事情一大堆，我不在領地坐鎮，要是您也跟着離開了，後面出了亂子，讓誰負責處理啊？”

    真心話，能夠讓他無條件信任的，也就雷德曼男爵了。

    其他人，哪怕是兄弟也未必希望回來。畢竟，山地領的基業，還是很讓人惦記的。

    幸好現在是亂世，就算有人想惦記，也知道離了哈德遜，科斯洛家族根本就守不住這份基業。

    “好吧！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就留守好了。

    只是此去莫西公國，中間路途足有兩千裏之遙。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作戰，可不是鎮壓叛軍那麼簡單。

    哈德遜，我知道你的軍事能力不錯，素來行事也算穩重，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現在面對的敵人，乃是兇惡的獸人大軍，萬事當以小心爲上，切勿在戰場上逞英雄！”

    雷德曼男爵語重心長的說道。

    他的兒子雖然多，可真正嶄露頭角的，現在也就哈德遜一個。

    哪怕最被他看好的長子尼爾森，現在也只能說有大志。問題在於志向是一回事，能不能爬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正可以逆襲的貴族，不光是有能力、有志向，更需要的還是運氣。

    畢竟，這個世界有能力的人多得去了。可大部分都倒在了半路上，能夠活到最後的都沒幾個，更不用說成功上位的。

    像哈德遜這種年少便嶄露頭角的貴族子弟，在整個亞斯蘭特大陸都不多見。在雷德曼男爵心中的份量，自然是不一樣。

    “放心好了，父親。這不是我們的戰爭，此去支援莫西公國主要是爲了幫他們穩住戰線。

    總體上，這場戰爭還是要以防守爲主。

    作爲客軍，我們的軍事任務不會太重。一些最重要的要塞堡壘，莫西公國只會讓自己的軍隊駐守。

    奧古斯堡淪陷，只是一次意外。同樣的錯誤，他們不會再犯第二次。

    我們只要不擅自出城和獸人大軍交戰，風險其實也是可控的。就算防線崩潰，也有撤退的機會。”

    哈德遜故作澹定的說道。

    信心這玩意兒很玄妙，哪怕他自己心裏沒底，也必須要大家心裏有底。

    說服了雷德曼男爵，哈德遜的注意力迅速轉移到了兵力調配上。精銳必須要有，但留守力量也不能忽視。

    長途跋涉過去救援，最重要的還是機動力量，騎兵肯定是少不了的。

    只是一想起領地可憐兮兮的戰馬數量，哈德遜就頭疼不已。整個科斯洛家族加起來，才勉強湊夠一千匹戰馬。

    顯然，這些戰馬不可能全部配備給騎兵。騎士老爺們的坐騎，必須優先保障；通訊兵、偵察兵的戰馬，同樣也得扣除掉。

    這些人都必須是一人雙馬，戰馬數量直接減半。剩下的戰馬，哈德遜只能勉強湊出一個騎兵團。

    走出房門放鬆心情，望着遠方山坡上吃草的牛羣，哈德遜突然萌生了搞牛騎兵的想法。

    當然，這不是真的牛騎兵。雖然自家領地的變種牛基因強大，跑起來也沒法和戰馬相比。

    所謂的牛騎兵，主要是爲重步兵考慮的。穿上沉重的鎧甲在夏日裏趕路，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不穿鎧甲行軍，萬一突然和敵軍遭遇，那就變成輕步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