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九章 雙向奔赴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我等天黑字數:3162更新時間:24/06/29 02:51:13
從那個令人惋惜的蜥人事件當中,不難看出劉病久與谷連芃都曾經涉及到過人體改造的領域,而劉病久無論是激進的性格還是應用的理念與手段,較之谷連芃都與「勝師」更加相近一些。當然,無論是賀難一夥還是丐幫都不認爲勝師一定就出在這二人之間,只能說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普天之下能有這種手段的醫者恐怕寥寥,勝師的能耐卻絕不在此二人之下。..
至於那段對話的末尾,蘇眉清倒是又補充了一件事,此前洪豐也簡單與賀難提了一嘴,便是關於劉病久那個染病的獨子的事情,只不過這件事的發生距離劉病久退出門派之後還有個數年,充其量只會成爲次要的誘因之一——據說劉病久退出門派不久之後便娶妻生子,只可惜天不憐他,雖然他名爲病久卻一生無虞,然而身邊親近之人卻病痛不少。妻子在難產當夜便離開人世,孩子也因爲母體虛弱從胎中便身帶烈疾幾乎早夭,堪堪靠着新生兒強硬的生命體挺了下來,但也總是一副病弱的模樣。爲了保住這個孩子,劉病久也是傾盡自己三十年醫道天資全力攻克,但聽人說這孩子十歲往後便再也沒了消息,想來到底是竹籃打水。而劉病久的性情也在那期間愈發放曠,甚至長期關停了醫館,直到近幾年來才有所好轉。
賀難將自己的真名脫口而出,餘光卻不曾離開劉病久那張面孔,不過這小老頭倒是有意思——賀難的確捕捉到了一絲虛僞的神色,然而比起「假裝沒聽過」更像是「假裝聽過」,厚着臉皮說賀難是武林當中的後起之秀自己久仰大名,但實際上卻前言不搭後語,恐怕連轟動江湖的逼死前武林盟主都不曾聽說。
不過勝師此人心機深沉頗有城府,就算真洞悉了賀難就出現在自己面前,想必也不會做出什麼異常的反應,賀難這種聊勝於無的試探也並非全無道理,至少他也需要劉病久來幫助他處理一下傷口。
雖然除了切實能感覺到炁力不如從前之外沒有其它不適,但在消除那種異樣感受之前終究心裏還是有些膈應的。
「嗯……你走後這幾天我也託人打聽了,看來除了身份之外的故事,你也的確都說了實話。」劉病久抓着自己手中的短杖沉吟,又道:「我也早就聽說過‘再少年"獨步天下所倚仗的便是那令人驚懼的殺傷力,本以爲是世人以訛傳訛,沒想到就連神劍嶽浩然都對你親口證實了……果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劉病久行醫幾十年,也聽聞甚至接診過不少獨特的病患,說實話他對自己能否治癒賀難這件事沒太抱有希望,這不是什麼他生性悲觀,而是他太瞭解醫術能夠做到的東西有多麼有限了。
尤其是在那些很有可能是孤例的病人身上,哪怕是名醫、神醫,或許做得也並不會比一個初出茅廬的醫師做得更好,在沒有經驗可循的前提下,每一步都有可能導致病人的死亡,哪怕做了再高概率的預估,依然有可能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但即便如此,劉病久也會試一試,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會放棄治療患者的醫生,而此前遇到過無數次失敗的劉病久也早有這樣的覺悟。
關於這一點,至少劉病久的分析倒是沒錯,這個詛咒最難纏的一點便是無法用肉眼、或脈搏來確認發展的階段,這樣一來給醫師增添的負擔就要很大了。
不過劉病久也自有他的一套辦法——尤其是對於真炁造詣更高的小鬱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了與自己認知當中聞所未聞的真炁波動,而在他們眼前,劉病久那乾瘦的手掌之間凝聚出了一些炁針。
與白憶兒的手段形似,但本質上卻截然不同,就在小鬱還在用知識進行分析的時候,那醫者已經果斷地將炁針捏在指間朝着賀難帶傷的肩膀拍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一掌令賀難本能地要閃開,但自己的速度卻並沒有預想當中的敏捷,而直到炁針沒
入體內之後他也發現了有何分別。
白憶兒的針依舊是武器,只不過形狀被她捏成了趁手的工具而已,但劉病久的炁針則是另外一種運行方法,化成針狀只是爲了刺破賀難的皮膚而已,緊接着那幾根針便如同消失一般。..
唯有賀難能夠感受得到,炁針並非「消失了」,而是進入了自己的體內,並沿着炁脈不斷向前探索巡視,直至最終落入那茫茫炁海之中。
「居然能夠侵入別人的炁海……」小鬱看到令她大開眼界的操作,心中不禁驚歎劉病久的手段——對於練炁士來說,炁海的重要性足以等同心臟與大腦,如果被人輕而易舉地破壞炁海,甚至有喪命的可能。眼下劉病久的炁已經鑽入賀難的炁海之中,甚至可以說賀難的命就掐在對方手裏。而小鬱也悄無聲息地祭起水箭,只要劉病久敢做出其它舉動,那她有信心將對方當場重傷。
「小姑娘,你別着急……老夫這可不是害他。」劉病久的施爲就像是飛針引線,線的末端自然是他的五根手指:「小友曾經說過自從詛咒上身之後便感到炁力流失,而我正在以祕法探查他體內的情況。」
這是只有藥王齋精英弟子才有資格接觸到的祕籍,將自身與傷者的炁脈進行連接,既可以起到感知作用,也能夠幫助對方梳理經絡——當初谷連芃查探中毒的冉淵時便也用了這手段,只不過當時冉淵的炁脈將近完全崩毀,就像是一棟倒塌的建築一般,所以谷連芃根本無法深入到那孩子的炁海之內。
「唔……你小子的炁海很貪婪嘛……」倏然,劉病久收回了自己按在賀難肩頭的手掌,甚至往後退了一步,在柺杖的幫助下才站穩身形。
「嗯?」賀難覺得對方說的不是什麼好詞,頓時緊張起來。
「如果不是你故意這樣做的話,那我只能解釋成你的真炁性質比較特殊了……」劉病久緩緩言道:「我就從頭開始說起吧……你的炁脈的確有受損的跡象,正是從肩井開始最爲明顯,已經逐漸侵蝕到靈臺處了,不過好在還不算太嚴重——而我轉過一個周天進入炁海之際,我的炁卻逐漸被你的炁海吸食了……」
「其它人會這樣麼?」賀難又問。
「一般來講,性質較爲暴烈的真炁會拒絕乃至抵抗這種干涉,而相對柔和的炁則會容易接納,治療起來也更加順利一些,但你這種狀況就連我也沒碰到過幾回……它不但在吞食我探入你炁海當中的部分,甚至還想反過來進入我體內。」劉病久也在掃描着賀難的神情,分析着對方是否有意識這樣做的。
「或許比起吞食,更像是融合吧……因爲我能感受得到,你的炁海變強壯了一點兒。」劉病久依舊在講解着自己的理論:「如果把炁比作液體,炁海比作容器,那麼一般情況下將真炁輸送進他人體內,增長的也是液體的質量,並非容器的容量,且大多數都是暫時性的——而你在吸收了我的炁之後,液體質量和容器大小都沒什麼變化,但容器本身卻變得堅固了一些……就算你是刻意爲之,我都解釋不通你是怎麼做到的。」..
「看來我也並非一點兒天賦都沒有嘛……」在得到這種誇獎之後,賀難立刻驕傲起來。
「不過你也別太得意就是了,至少在接受治療這件事上,你會比別人麻煩得多。」劉病久立刻就一盆冷水潑了過來:「而且侵蝕你炁脈的東西的擴散速度比你的自我修復速度更快。」
在這一點上,劉病久沒有必要說謊,賀難自己感受到的炁力流失正是證據之一。
「既然你已經對我說了實話,那老夫也想講一些東西,還請小友靜聽。」劉病久咳了兩聲,走到了賀難跟前:「說實話,老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將這詛咒從你身上消除,但如果說敢不敢一試……要問你而不是問我。」
「衆所周知,老
夫的用藥可是不顧人死活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向老夫求援,那接下來我開的藥可能就不像上一次那麼溫和了。而且你這罕見的炁海也的確讓老夫十分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真想長期觀察研究一番。」劉病久自嘲道,當年離開師門時他所受的指控當中便有這一條,而至今他都對此耿耿於懷:「當然,你也有拒絕的權利,畢竟被人研究總不是一件心裏特別舒服的事情,而我也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
「呃……」賀難舔了舔自己的上牙膛,類似的話在他初次接觸真炁的時候東方柝也曾經說過——怎麼自己總能面對這種死亡概率很高的選項呢?但劉病久提起的研究也的確引起了他的警覺——這傢伙究竟想要研究什麼?而這是否正是自己以身介入的契機?
「您這兒有紙筆麼?」斟酌了半天,賀難問了這麼一句。
「雖然說你這個病很難治,我也把話說的很嚇人,但你也不至於現在就要寫遺書吧……」劉病久悻悻言道,倒是小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賀難可不是要立遺囑,甚至他也沒有什麼遺產能讓別人繼承的,他要紙筆的目的是寫信給關凌霄,想問問在他那被關押着的柴思疇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也好判斷一下自己身上的詛咒究竟嚴重到何等程度。
待到書信寫完,賀難也沒再和小鬱進行商量,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咱們可就說定了……你來治療我身上的詛咒,而我把身體借給你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