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詩劍壯琴音(上)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衛河字數:1976更新時間:24/06/29 02:45:03
“少俠,我得在先生身邊待多久啊?”羅興湊近陳守仁蹲着,慘兮兮問道。
“個把時辰吧。”白澤打趣道。
羅興臉色發苦。
“他騙你的。”陳守仁瞥了白澤一眼,說道:“只是他一個人身上的浩然之氣,就足以保這間廟宇裏的人無憂了。可惜這廟裏的明王已經全無一絲佛性,否則那倀鬼也不會闖進來。”
羅興等人聞言頓時又高興起來。
可沒等他們高興完,白澤又說道:“待會要是有什麼動靜,你門可不要害怕。待在這廟裏別出去,自然會太平無事。”
“動……動靜?”羅興有點發矇,說道:“什麼動靜?莫非……那女鬼還有同夥?”
此話一出,剩下幾個遊俠不由得開始向四周張望,生怕哪裏突然又竄出一頭倀鬼,不約而同地往陳守仁和白澤所在的地方靠了靠。
“應該不會。”白澤笑道,“畢竟能擁有倀鬼的老虎可不多見,死了一個,它還能再扔來一個送死?”
“那少俠的意思是……”左弘反應過來,神情緊張,“莫非,是那虎精要來報仇?”
他們這些人就算是再笨,也在這時猜到了陳守仁和白澤的身份,恐怕沒那麼簡單。
左弘倒是聽說過,一些飽讀詩書的老儒,身上會沉澱聖人文章所蘊含的浩然之氣,陰邪鬼物見了,都得繞道走。
可左弘沒聽說過一個從年歲上來看,遠算不上“老儒”的先生,能離譜到用一根燒火棍把惡鬼燒得灰飛煙滅!
“別那麼緊張。”白澤眼見一衆遊俠被他嚇得面色發白,心知玩笑開的有些過分了,連忙笑道:“快坐,兔子都快糊了。大家別愣着了,快吃。”
說罷,盤膝坐在篝火旁,撕下一條兔腿,啃了起來。
左弘等人猶豫片刻,一咬牙,心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此大雪,離開破廟在山裏亂跑,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先痛快填飽肚子,萬一那虎精真的找來,再不濟,也能當個飽死鬼。
“少俠說的對。”左弘招呼衆人坐下吃肉喝粥,“來,兄弟們,吃飽了再說!”
衆人一頓風捲殘雲,很快把兔肉和鐵鍋裏的粥掃蕩一空。白澤眼見火光的映照下,身旁的先生披頭散髮,下頜上滿是參差不齊的青色胡茬,分明正值大好年華,可讓人看來,卻是歷經滄桑的模樣。
白澤很好奇這幾年,陳守仁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這位稷下學宮風頭無兩的年輕人,竟成了如今這幅頹廢的模樣。
“又是一年雪啊,可惜沒有月色可瞧……”破廟外,寒風呼嘯,大雪覆蓋天地。陳守仁目光呆滯地看着篝火,彷彿在透過那火光,看見了什麼令他十分懷念的人和事。
“既然是雪天,哪裏會有月色?”白澤隨口說了一句。
陳守仁笑了笑,說道:“你記不記得,以前你寫過一首詩,叫詠雪。說什麼‘天地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你提這個幹嘛?”白澤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陳守仁失笑,說道:“當時你把這詩拿給夫子看,夫子說你詩寫的極其粗俗,字也醜。你雙手叉腰,質問夫子是不是昧良心,難道那詩沒有一點兒好嗎?”
白澤哼了一聲,說道:“夫子最後說,也就字還行,醜是醜,可醜裏卻隱隱有勃發劍意,實屬難得。這都是什麼時候的陳年往事了,你翻這舊賬幹什麼?”
“沒什麼。”陳守仁說道,“就是想起以前的事,覺得其實挺有趣。那時候什麼都在身邊,不知珍惜。時過境遷,很多東西失去了,才知道有多麼珍貴。”
“你們讀書人不總說‘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嗎?”白澤說道,“過去的事情無可挽回,可未來的事情卻沒有蓋棺定論,還是可以改變的。”
那一衆遊俠聽兩人的對話雲裏霧裏,都只悶頭烤火,不敢出聲打擾。
“你說得對。”陳守仁從大氅裏拽出一個卷軸,丟給白澤,說道:“我有一首詩,想請你幫我寫下來,如何?”
“怎麼,你想替夫子考較我,如今字寫的如何了?”白澤接過卷軸,詫異道。
“那倒不至於。”陳守仁從篝火堆裏抽出一根燒火棍,吹滅火苗,將碳條遞到白澤手裏,說道:“沒有筆墨,你姑且就拿這碳棍當筆用吧。”
“倒是有趣。”白澤鋪開卷軸,羅興十分有眼色,跑過去舉着卷軸,方便白澤用碳棍寫字。
“你說吧,要寫什麼?”白澤問他。
“這首詩,叫詠月。”陳守仁緩緩說道,眉眼溫柔,“天地渾茫茫,月亮像大窗。大河譁啦啦,披着白月光。”
“沒了?”白澤十分驚訝。
“沒了。”陳守仁點了點頭。
白澤笑了起來,說道:“這詩怎麼感覺跟我那時候寫的一樣,都如此樸實無華,又句句在理。”
白澤厚着臉皮把自己吹噓一番,又說:“我怎麼感覺這首詩不是你寫的。有故事?”
“有故事。”陳守仁笑道,眉眼有些落寞,說道:“不過大約不是什麼讓人聽了會覺得高興的故事。不說也罷。你記住了嗎?”
“這是自然。”白澤揮動手中碳棍,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將那首《詠月》寫在卷軸之上,拿給陳守仁看。
陳守仁看罷,笑道:“字有進步,有風骨了,劍意也更濃了。你贈字給我,這樣,我也不讓你吃虧。我且問你,這些年,書讀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白澤如實回答,“偶爾翻翻。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能一直坐得住的人。總是想到處走走。”
“書讀百卷,路行千里。”陳守仁笑道,“五湖四海,千山萬水,有何不是書呢?”
白澤笑道:“你倒是越來越像夫子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不過別說,還挺有道理。”
“那我問你,讀了這麼多書,可有在書裏遇到很喜歡的字?”陳守仁笑問。
白澤一聽此話,心知那邋遢先生要傳授給他儒門真學了,當即神色一凜,正經起來,問道:“你當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