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問劍

    劍意崩碎，洞天彌散。

    白澤眼底戰意愈濃，眼見陶弘景飛身而至，朗然一笑：“師父，再來！第二劍！”

    “哈哈哈，來！！”陶弘景豪氣幹雲，反攻白澤。

    觀戰衆人方纔適應老人身上的神輝光芒，剛睜大眼睛，只見一道熾烈神芒在羣山之間沖天而起，力壓昭彰月光，如大日出扶桑之海，星河夜幕一時沉默，山火不知從何而起，頃刻燎原！

    “淦，我的眼睛！！”

    “無量踏馬的天尊，道爺我瞎了！！”

    “握日，真他娘的白啊……”

    觀戰衆人罵聲一片，有被嚇到的，直接掉下飛劍。

    “唳！——”

    仙鶴撲騰着翅膀，迷失方向，帶着鶴上修士，一頭衝進大山，羽毛飛濺。

    仙門七峯被盡數照亮。

    “哈哈哈，道爺我出息了，莫非這就是止境？不覺時間流逝，轉眼夜盡天明……”齊雲峯上，秉燭夜讀道門典籍的老者突然大笑出聲，“咦，怪哉，天都亮了，怎麼這蠟燭還沒燒完？”

    老道心裏疑惑，推開窗戶一看，只見太陽沉落山間，大叫一聲，掩面痛哭：“嗚呼哀哉！道爺我不得止境，竟然讀出了心魔！嗚嗚嗚，天道不公啊……”

    明光來得太突然，七峯司晨金雞都傻眼了，呆愣在頂峯樹冠上，不知道是叫還是不叫。

    往日紫氣東來，天欲破曉，這些金雞就才有所感應，甦醒過來，啼鳴報曉，告訴山上諸人該晨起練功了。

    可今天是怎麼回事？

    這太陽莫不是發了瘋，不發紫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蹦出來了？

    “咯，咯咯咯！——”

    夢蝶峯的金雞顧不得許多，直接將功贖罪，開始報曉。

    六峯金雞聽見第一聲號響，開始跟風，也叫了起來。

    赤陽峯的陳陽一臉茫然，從煉丹房裏出來，看着涇渭分明的天空，東邊透亮，西邊掛滿星沉，大吃一驚。

    “無量他奶奶的天尊，老子這是煉丹把腦子燒壞了？怎麼這老天也陰陽怪氣起來了……”

    白澤已一己之力，禍害了大半個仙門的人。

    可報應來的也快。

    頭天他請師父賜教，被陶弘景一頓暴揍。第二日，御劍前來坐忘峯問劍的人便絡繹不絕，聲勢驚人。

    “斷罪峯執劍堂陳拾，向小師弟問劍！”

    “天柱峯崔曉，問劍小師叔！”

    “赤陽峯甘夜，請師叔祖喂劍！”

    “夢蝶峯袁夢婷，問劍坐忘峯白澤！”

    “齊雲峯賈玉，請師叔祖賜教！”

    “盤龍峯衛華，問劍小師弟！”

    ……

    坐忘峯山門外，前來問劍的人不斷叫囂，盤踞山下不去，大有白澤不答應他們絕不離開的架勢。

    仙鶴雲集，劍來劍往。

    一時間，原本仙門七峯之中，最爲冷清的坐忘峯熱鬧非常。

    “哈哈哈，小師弟，還是你會整活兒！”裴果果找到白澤，捧腹大笑，眼淚都出來了，“你師姐我是自愧不如，佩服佩服。這仙門神獸的美稱，師姐決定忍痛割愛，讓給你啦！”

    白澤臉都黑了。

    從早到晚，他已經被問了二十場劍，不帶間斷的。

    “等少爺我吃飽喝足了，看我不抽他們丫的！”白澤憤然道，“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真以爲我好欺負。”

    “哈哈哈，小師弟，你牛的！”裴果果踮起腳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記得對夢蝶峯的奶牛師姐們下手輕點，你長大了，要懂得憐香惜玉哦。”

    說着，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自然是在調侃白澤。

    因爲那二十場問劍裏，有三位來自夢蝶峯。白澤不好意思下手，出劍畏手畏腳的，還不

    能讓對方察覺到是他在敷衍，着實憋屈。

    彼時裴果果和大黃就在一邊偷摸摸觀戰，把她給樂得摟着大黃一頓晃。幾次三番，大黃衝着少女大叫幾聲，罵罵咧咧地跑了，隨鹿昊溜去後山禍害小母鹿去了。

    “六師姐……”白澤笑得不懷好意，作勢要收拾她。那紅衣少女吐吐舌頭，連忙跑開，沒讓白澤得逞。

    小蠻煮好餃子，端到院子裏，看白澤顧不得燙，狼吞虎嚥的，溫聲笑道：“公子慢些吃，小心燙。”

    白澤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誇讚小蠻包的餃子味道好極了。那女子看白澤吃得歡快，連幹三海碗，好看的眼眸彎成月牙，笑盈盈的，說道：“公子喜歡就好，能得到公子的誇獎，小蠻很開心呢。”

    白澤吃完餃子，一掃冥思以來的倦怠，衣袖往嘴上一抹，招呼正在逗簡溪玩耍的飛劍初一，奪門就走。

    “公子，你不歇一會兒嗎？”小蠻在身後問道。

    “不歇啦。”白澤背對女子揮了揮手，解下腰間的葫蘆，喝了一大口酒，初一晃晃悠悠地跟在少年身後，“公子我吃飽喝足了，要去收拾收拾山下的那幫孫子！”

    小蠻啞然失笑。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爭強好勝的白澤。

    簡溪小步跑到小蠻身邊，拽了拽她的衣裙，望着小臉問道：“小蠻姐姐，爲什麼有那麼多人要找師父問劍啊？”

    小蠻被小丫頭懵懂的模樣萌化了，彎腰抱起女孩，笑道：“可能是你師父昨晚，幹了一件不怎麼道德的事情。”

    “啊？”簡溪茫然。

    孩子的睡眠很深，昨晚的動靜壓根沒有吵醒她。

    “小溪兒，姐姐發現，你白了好些哦。”小蠻用額頭輕輕抵住簡溪的額頭，逗她，“粉粉嫩嫩的，好可愛。”

    簡溪小臉緋紅，害羞地左右顧盼。

    小蠻心情大好，笑道：“餓了嗎？咱們也去吃餃子吧。”

    “好。”小丫頭點頭說道。

    ……

    白澤一人一劍，在山上和前來問劍的人打了三天三夜。

    最初白澤還能耐住性子，認真對待，碰見那些真心請教的仙門弟子，着實喂了不少劍。

    可當他發現有些人去而復返，二進宮的和三進宮的聯袂而來，火氣就上來了。

    直到那個五進宮的中年劍修，恬不知恥地在山門外大喊：“赤陽峯呂文，問劍小師叔！”白澤實在憋不住了，將他狠狠地教訓一頓。

    從那開始，但凡上坐忘峯問劍，大部分都被白澤抽得鼻青臉腫。

    偶有劍修沒有被揍得鼻青臉腫，拍一拍身上的灰塵，把屁股上的腳印抹去，施施然御劍飛出坐忘峯，一定會被山下的那些仙門弟子驚爲天人。

    “厲害了崔師兄，你竟然能在小師叔手裏全身而退！”衆人紛紛豎起大拇指，看向那年輕劍修的身影，肅然起敬。

    “小師叔也不過如此。”崔師兄吹噓道，神色傲然，“我和夢蝶峯曉丹師妹聯手，也能和白澤師叔平分秋色，不落於下風。”

    山下衆人如遭雷劈，盡皆震驚。

    “他娘的，老子真是瞎了眼，對這種貨色肅然起敬！”盤龍峯的莽夫罵罵咧咧道，“誰不知道小師叔從不曾對夢蝶峯的仙子下狠手？你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得了便宜還賣乖，簡直無恥！”

    說罷，御劍沖天而起，朗聲道：“盤龍峯吳耘，前來問劍！”

    不出片刻，那位盤龍峯的莽夫被一腳踹出坐忘峯山門，鼻青臉腫的，屁股上的腳印還印在上面，來不及擦掉，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崔師兄面露鄙夷，拂袖而去。

    山下衆人沉默片刻，很有默契地四散開來，死皮賴臉地去求和夢蝶峯的師妹們組團刷白澤。

    夢蝶峯衆弟子：??????????？？？

    從此以後，崔師兄的那句話，成了那些成功和夢蝶峯師妹們組團的人吹噓的資本。

    “我雲海仙門的大公子白澤也不過如此。想當年，我帶夢蝶峯的小師妹問劍於他，也能和白澤師叔平分秋色，不落於下風。”

    “和白澤師叔平分秋色，不落於下風”這句話一時間風靡雲海仙門，淪爲美談。

    ……

    山水居。

    白澤頗爲無奈地看着王瀚和方生，忍不住扶額：“我說，你們兩個，就不必湊這個熱鬧了吧？”

    “老白，我們這可不是湊熱鬧。”方生正色道，“當初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你和王瀚約定傷好之後切磋，可不能顧此失彼，冷落了我啊！”

    “……”

    王瀚正襟危坐，很是贊同方生說的話，頷首道：“如今你傷勢已經痊癒，是時候切磋一下了。”

    說着，那斷罪峯的少年眼中浮現出濃濃戰意。

    白澤無奈。

    當初白澤在山門大會險勝王瀚，那冷漠少年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後來白澤拜入坐忘峯，修爲一日千里，竟然在短短時間裏反超過他，更是讓這位內心驕傲的少年難以釋懷。

    如今從崑崙祕境出來，兩人面上再度來到同一層次，都是至尊境，王瀚自然不肯放過和白澤再打一場的機會。

    雖然王瀚心裏已經有了預期，他和白澤交手，多半還是會輸。可正如那日宗師所說，劍修，就應該向更強者出劍，如此才能不斷磨礪劍道，更上一層樓！

    王瀚迫切地想知道，同爲至尊，他和白澤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這一戰的結果，無論如何，他都願意去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