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北域 第八十四章、少年不藏鋒

    夜色已漸漸深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明月高掛，可衆人的心情似乎並不美麗。

    寧川將千葉帶回了楓林小院，他和紫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確保將千葉從鬼門關里拉回來，能否醒來，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傷得實在太重，全身骨骼斷裂，幾乎沒剩下幾處好的地方，而且大量失血，就連修士的築基八脈，也被徹底打碎。

    修魔鐮不愧是大殺器，若不是紫雪的護心蓮，在關鍵時刻護住她最後一口氣，恐怕連救治的機會也沒有。

    寧川久病成醫，而且聽從了小老頭的意見，封住了她的氣海，用盡各種丹藥，才勉強止住了她下降的頹勢。

    這樣的傷勢，就連見多識廣的白髮老人，看了也是直搖頭。

    “她，何時才能醒來？”紫雪輕聲問道，她的臉色發白，再不見往日光彩，上次她自己受傷時，都未曾如此。

    寧川不語，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結果如何，他也沒有把握。

    如今，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

    紫雪坐在牀邊，看着眼前昏迷的少女，忍不住嘴角抽動，“哼，暗月，以後暗月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她銀牙咬地作響，哪裏還像什麼大家閨秀？

    她和千葉的關係很好，兩人很小就相識，她們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不夜城，就像是話本裏的男女主角，身爲不夜城大小姐的紫雪偷溜出去玩耍，恰好遇到了‘行俠仗義’的千葉。

    那時的兩人，一個恬靜，一個活脫，雖然性格截然相反，卻很合得來，甚至在不夜城大鬧一場，雖然後來被父親責罰，但那次的經歷，讓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成爲了一段十分難忘的經歷，也讓常年禁足的紫雪，第一次領略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這才有了後來紫雪偷溜到朝陽城，紫川組合的故事。

    寧川道：“這段時間，你也要小心，他們的目的，顯然是爲了這次武鬥會，千葉的實力太強，已經威脅到他們，所以他們才會提前出手，那人隱藏了修爲境界，真實實力，已經接近銘文境巔峯。”

    “他隱瞞了實力，難道商盟的人查不出來？”

    紫雪訝異，因爲她也沒有察覺，而且武鬥場向來規矩森嚴。

    “那人應該是用了一種祕法，強行封住了自己的部分修爲，讓他看上去只有八脈境，而事實上，他的修爲已經遠超八脈境，這種祕法會損傷自己部分修爲，吃力不討好，極爲少見。”寧川解釋道，若不是他開啓了血月之眼，就連他也察覺不到。

    “所以，那個人就是暗月特地安排的，就是爲了對付千葉，讓她無法參加這次武鬥會。”寧川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次的北域第一武鬥會，恐怕不止是各族天驕的臺上之爭！

    這也是最爲可怕的。

    若是在場上，即便他現在這地步，他也不虛任何人。因爲再強的對手，也能找到破綻，境界不夠，可以抓緊修煉。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對方還在暗處。

    上次在麒麟祖地，要不是雷雲霄出現救場，他和紫雪，還有夜斬白，在那紅袍人手下，恐怕都不容易脫身。

    “他們要來，就儘管來好了，我才不怕！”紫雪怒道，她現在就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將暗月的那些人，通通斬殺乾淨。

    寧川無言，知道這姑娘這次真的動了肝火。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安靜地等待着。

    不多時，小姑娘寧雨落捧着藥碗走了進來，“哥哥，藥熬好了！”

    她的聲音很輕，害怕驚擾到病人。

    紫雪會意地接過藥碗，“謝謝雨落。”

    “不用謝，紫雪姐姐，希望這位姐姐也能快點好起來！”寧雨落乖巧的說道，紫雪她當然是認識的，以前寧川打武鬥場的時候，她經常跑去給哥哥助威，這個姐姐，是哥哥最好的搭檔。

    寧川摸了摸她的額頭，替她拭去臉上的灰塵，她總是這樣，老是把自己弄成一個花貓，而且每次都要堅持幫忙。

    “累不累？”

    寧雨落搖了搖頭，依在哥哥身後，小手緊緊抓着他。

    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哥哥經常去打的武鬥場，竟這樣兇險，會受這樣重的傷，以前看哥哥站在臺上，都是無敵的。

    她開始有些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哥哥也會受這樣的重傷。

    “...咳咳....咳...”千葉咳嗽了兩聲，修長的睫毛一點點眨動，終於睜開了雙眼，她的面色十分難看，但終於醒了過來。

    兩人喜出望外，心中的巨石終於落地。

    紫雪看着她，柔聲道：“好好躺着別動，這裏很安全。”

    “...這...這是...哪裏？”千葉微弱的聲音問道。

    “這是我家姐姐，你終於醒了，哥哥和紫雪姐姐都要擔心死了！”寧雨落探出腦袋，大眼眨動，乖巧地迴應道。

    千葉輕擡視線，看了眼寧川，後者點了點頭。

    寧川輕輕揮手，從空間容器中取出一件赤色寶戟，說道：“你已經打破了地級武鬥場的連勝紀錄，這是你的戰利品。”

    雖然不理解，但他知道，千葉之所以如此拼命，就是爲了這件半仙器。當時，她看到這件寶戟，眼睛都在發亮。

    千葉看着瑩瑩發亮的赤色寶戟，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以後想要寶具，跟我說就是了，這麼拼命幹什麼？你要是再敢胡來，我就把你關到不夜城去。”紫雪佯怒，眼圈泛紅。

    寧川也是終於鬆了口氣，跟着說道：“這次你可要好好聽你姐姐的話，要不是她的護心蓮，誰也救不了你。”

    “護心蓮，...那可是...可是姐姐你的護身法寶。”

    “一件法寶而已，沒什麼好稀罕的。”

    千葉聳了聳鼻子，她當然知道護心蓮的珍貴，那可是能夠救命的法寶，世間絕無僅有，她想要起身，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我......”

    她突然感到一種惶恐，可能這輩子也無法再拿起槍了！

    紫雪打斷道：“好了，剩下的以後再說，先把藥吃了！”

    “姐姐，我以後...是不是再也不能站在場上了？”千葉帶着哭腔問道，如果真是這樣，對她來說，比死還要可怕。

    她從小在北境深處的雪狐部落長大，戰鬥是他們的本能，戰鬥也是他們的信仰，如果失去了戰鬥能力，等於失去了一切。

    紫雪柔聲道：“你最近就在這裏好好養傷，哪兒也不許去，等這次武鬥會結束，我帶你回不夜城，肯定能夠醫好你。”

    如今，她也只能這樣說道，其實很沒有自信，因爲千葉傷的實在太重，已經被傷到了根基，普通藥物，根本沒有作用。

    要不是她的本命護心蓮，還有寧川的丹藥，她早已是個死人了！

    “那...這次武鬥會？”

    紫雪板着臉道：“這次武鬥會，你就別想了，在養好傷之前，不許運氣，更不許練槍，乖乖待在這裏。”

    紫雪看向寧川，“其他地方，我不放心！”

    寧川點了點頭。

    千葉忍不住嗚咽，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她很不甘心，很想再回到那個令她心馳神往的戰場，“可是...可是...姐姐...姐姐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真的...真的好想再去場上，我還沒有...沒有成爲北域的女槍仙，還沒有...跟各地的天驕戰鬥，還沒有...打敗寧川。”

    紫雪的淚水也在眼眶中打轉，她知道千葉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在北域揚名，成爲北域的天驕人物，成爲人人都認可的女槍仙，讓世人都認可他們的雪狐部落。

    可如今，竟然遭受到這樣殘酷的事，她的八脈盡斷了！

    這對任何一個修士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寧雨落突然探出腦袋，握着秀拳，瞪着大眼氣鼓鼓道：“哥哥對你這麼好，你爲什麼要打他？”

    千葉被這突如其來的小姑娘嚇了一跳。

    她看了看紫雪，又看向寧川，“她的意思是...你...？”

    “我就是寧川。”寧川直視她，靜靜地說道。

    “可你，明明是...北域最厲害的，名氣大得連我們部落的人都知道，爲什麼要...帶着面具，不敢出現在衆人面前呢？”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的仇家太多，很多人都盯着我，而我的實力又沒有恢復，爲求自保，只能如此。”寧川靜靜地解釋道。

    如果可以選擇，寧川不想去欺騙任何人。

    可世道往往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千葉反駁道：“可是...你已經這樣厲害了？”

    “還不夠，北域的強者很多，我現在還比不上他們。”

    “不、不對，在我的眼裏，不管是寧川也好，還是洛羽也好，都是最厲害的，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能夠想辦法去化解，只是...只是我們凡人的一生，都太短暫了，你這樣的人，本就應該站在衆人之前，發光發亮，就像書上說的，少年不藏鋒！”

    寧川聽得心頭一震，“少年......不藏鋒麼？”

    他向來都很穩重，不管是遇到怎樣的對手，遇到什麼事情，他都考慮很全面，就連白髮老者也說他暮氣太重。

    他從來沒覺得這樣不好，很多東西，都要自己爭取，不能大意。

    可......是啊！

    凡人的一生太過短暫，他今年十六歲，也再沒有第二個十六歲了！

    “抱歉，千葉姑娘，是我騙了你，對你有所隱瞞。”

    千葉搖了搖頭，“不必抱歉，我早就知道，你並非常人，只是沒有想到，你就是寧川，如今想來，還真是的，若不是寧川，誰人能有你這般厲害，不過可惜，以後...以後怕是不能與你一戰了！”

    少女眼簾低垂，無比的落寞。

    寧川俯下身子，爲她輕輕地擦去眼角淚痕，“會有機會的，我就在這裏，又不會跑掉，等你傷養好，我隨時奉陪。至於武鬥會，那些其他宗族的天驕，都將成爲我的手下敗將。”

    “剩下的，我替你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