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一章 生殺予奪難言苦,銀月高懸請聖祖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熬夜吃蘋果字數:4663更新時間:24/06/29 02:08:37
    打一個天機神使,需要開修羅道?

    戰場正中央,徐小受一邊旁若無人的嗑藥回元,一邊維持着遺世獨立在觀察戰場。

    他意識到有哪裏不對了。

    解放態·天機神使他打過,彼時在虛空島,他甚至還沒有極限巨人等二覺,配合天人五衰,也算是將之打敗了。

    是!現在天機神使的駕馭者是一位聖帝,還有能大幅削弱人狀態的封印屬性,強度提高了不少。

    但以邪神亦方纔表現出來的戰力看,較之於彼時的自己和天人五衰,祂又強了何止一萬倍?

    「卻不止開修羅道,還偷來了霸王……」

    「話說神亦現在是個什麼狀態,種給人拿了用,兵器也給人偷來使,他不會已經隕在第三十三重天了吧?」

    神亦目前的狀態,多思無益。

    徐小受快速回到眼前對邪神亦狀態的推測上來:

    「祂的時間不多,每況愈下。」

    「給到祂壓力的更非是解放態天機神使和封於謹,而是祂自己。」

    「所以對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拖!」

    徐小受目光鋥亮。

    一旦拖住祂,時間線拉長,不需要打敗邪神,祂不攻自破。

    但是,問題又來了。

    修羅道·霸王·邪·神亦,封於謹拖得住祂嗎?

    ……

    轟!

    修道羅邪神亦閃身逼近,霸王凌空一抽。

    聖裁之劍甚至沒能抗住半息時間,便被霸王萬鈞重量附以五祖之力,生生抽碎。

    「拖!」

    「我想拖了!」

    「但請告訴我,該怎麼拖?」

    封於謹手臂隔着兵器都被震碎了。

    這個解放態像是什麼都沒有解放出來,根本扛不住修羅邪神的進攻。

    他慌不擇路直接開遁,一息多閃,如過街老鼠在漫無目的地亂扎。

    「轟轟轟……」

    邪神亦窮追猛打。

    一杆霸王在三頭六臂間輾轉騰挪,揮舞得赫赫生風。

    天機神使身上,一塊又一塊零件被暴力抽打碎出,簡直苦不堪言。

    「封!」

    「封神棺!」

    「封天之手!」

    「世禁……靠!」

    封於謹嘗試了數百種手段。

    他驗證了自己方纔的想法是正確的:封印之力,對邪神亦可以起效。

    可他只能動用那些起術快的。

    諸如「世禁忌」之類的大招,一旦涉及到需要丁點時間去結印、去醞釀。

    邪神亦提棍便至。

    祖源之力都能被他短暫遏住,封於謹卻招架不住絕對的暴力!

    那無上神器霸王,簡直是完美剋制了他這封印屬性的煉靈師——力量封不住,重量抗不了。

    邪神亦的肉身強度確實是在隨時間推移、隨封印狀態層數的疊加,而有所減弱。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消舞起霸王,封於謹永遠都接不住一擊。

    「嘭嘭嘭!」

    手臂炸碎、腿骨斷折、肩膀破洞、腰腹潰爛……

    就算解放態·天機神使有着最強的戰鬥意識,最好的分析系統,能對一切攻擊做出最完美的反應。

    這一些之「最」,都是在範圍內的「最」,邪神亦的進攻強度,遠在範圍之外。

    不過盞茶功夫,追逃中硬抗了不下上百次霸王轟擊。

    天機神使是碎了又修復,修復了又碎,總算是……把封於謹的聖力給掏空了!

    當吊着勉力拼湊起來的破碎殘軀,無能爲力望着當頭抽來的又一道棍影時,封於謹神情恍惚了一剎。

    「說好的‘主宰"、‘弒神"呢……」

    嘭!

    這具讓封天聖帝十二分滿意的新身體,在嘗試了無數種反擊方式後,以失敗告終。

    它被徹徹底底抽成齏粉,被五祖之力完全磨滅,再無復活可能。

    第一次,封天聖帝感受到什麼叫做「無語」。

    沒有什麼特別的靈技。

    更無什麼陰險的佈局。

    比彼時他從聖帝被拿、被毀肉身還無奈——他被「力量」殺死了,源於一個極致的莽夫。

    「咻!」

    靈魂化作烏光,遙遙往九天遁去。

    輪迴天升柱早早就給轟碎了,但此時就算它還在,也用不上。

    因爲第一重天和第十八重天的桎梏,在邪神亦降臨的那一刻,就被打通。

    封於謹的想法很好,肉身可以不要,靈魂和意識要保住。

    既然第一重天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那就去到第十八重天,貫徹「拖」字訣。

    「拖……」

    直到死,天機神使的主宰模式都沒有分析出來,究竟該怎麼具體去「拖」。

    封於謹自己的想法就很簡單了:

    倘若邪神亦選擇追自己,生命禁區那些人,月宮離、無袖、水鬼等靈魂體祂得放下。

    不追自己,祂將得到更多,自己則可以短暫苟得一命,繼續開「拖」。

    於邪神亦而言,這是一個兩難選擇,封於謹的戰鬥意識還在,約莫卻能看得出來……

    修羅道的殺意,該能影響邪神亦本身。

    大概率祂的選擇不是自己這一道靈魂體,而是生命禁區的「饕餮大餐」!

    「刷。」

    果不其然,遙遙望着靈魂烏光祭出魂遁,在封禁後方的同時往第十八重天遁去,邪神亦停了下來。

    狗急跳牆,聖帝自爆絕不可小覷。

    追那聖帝是可以,但他既已選擇了不繼續奪舍,而是苟且偷生。

    邪神亦明白他的意思:多命換一命嘛!

    祂望向了生命禁區……

    只消把這些人通通斬殺,連帶靈、意一併抹除,第十八重天才多大?

    那封印聖帝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當沒有多餘的肉身給他奪舍時,他永遠只是一個脆弱的靈魂體。

    要麼靈魂體自爆,如此,自己讓他三尺。

    要麼他成爲僕役,或者不從,便一點點將之磨滅至死——那時自己已有十分富足的時間。

    「殺。」

    修羅道確實影響了邪神亦。

    思及此時,三頭六臂的祂毫不猶豫帶着彌天殺氣,衝向了生命禁區。

    「通通死罷!」

    嘭嘭嘭嘭嘭……

    一路棍影飛舞,肉沫斷肢橫飛。

    有如狼入羊圈,毫無匹敵之人。

    時值此刻,生命禁區內不過上百號煉靈師。

    除了諸如半聖白羽那般強度的幾位半聖,其餘大抵不過太虛之流。

    這一個個的,哪能招架得了邪神亦的衝擊之勢,擋得住霸王的一抽之威?

    「啊!」

    「不要、不要殺我……」

    「爹!爹!放過我,放過我,啊——」

    「月宮離大人!!!」

    鳥瞰視角下,衆人四散逃命,如波紋往外邊涌開。

    可逃出生命禁區的,被獻祭大陣直接獻祭。

    不敢逃出生命禁區龜縮在邊緣的,被邪神亦追上後,亂棍敲死。

    畫面,慘不忍睹。

    ……

    「不要這樣吧……」

    半聖長遺眼瞅着身邊人一個個倒下,雙手用力握成拳,旋即無力鬆開。

    神亦的強度,他早有領教。

    霸王的硬度,他以身試過。

    當這二者前頭再被冠以一個「祖神」的名頭時……半聖,怎可能硬撼?

    「嘭!」

    亂飛的棍影忽從眼前放大。

    眼球炸碎、腦袋炸碎,長遺身子整個成了齏粉。

    靈魂被提取、意識被鎮拘,就連半聖位格都隨着締嬰之翼一展,被掠過吞下。

    「夢……」

    在前線戰場廝殺那麼多年;

    追隨宴生盟主的腳步後被封爲「北域七星」之戰狂;

    接那「請聖令」,說是玩累了自殺便可以退出遺址,絕不受半點限制;

    來這裏後隨便遇到個後輩,都被其一棍敲成爛泥,還有各種掌握祖源之力的年輕人;

    見到「祖神」本尊;

    「麼……」

    痛苦來得太短暫。

    以至於長遺直至瀕死的前一瞬,都不覺自己會這般兒戲的聖隕。

    他的思緒,永恆地停在了這一刻。

    ……

    嘭!

    半聖白羽腦袋高高飛起,已能瞅見斷裂崩碎,遠離自己而去的下半身。

    「不應該啊……」

    他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畫面:

    生來驚豔的聖虹之環屬性;

    屢戰屢勝的比賽,從無敵手的青春;

    天命之子般的人生履歷,縱橫五域罕可比擬的大道之途;

    封聖後直接墊底,任人欺辱;

    自囚一隅,以山水爲伴,過完幾度甲子春秋;

    請聖令看到機緣,拼盡全力最後一試,縱使失敗還有自殺退出這一條路;

    雪蓮谷連個小姑娘都有聖帝老爺爺陪伴,這才叫天命之子,才叫主角吧;

    原來主角也可以隕落得這麼快;

    半聖哪裏是終點,半聖只是成爲奴僕的;

    但也算是,見過祖神,見過大世面了;

    「莫沫前輩……」

    靈魂消隕,意識崩潰之前,白羽遙遙望了道模糊的無頭白裙身影。

    他記起來了什麼,自己的魂血還在人手上。

    他拼盡全力,用了畢生的力量在吶喊。

    他已聽不見那隕於三十而立年紀時,自己喊出後便給遺忘了的那一聲:

    「還…我…自…由……」

    ……

    「生命,如此脆弱。」

    遺世獨立狀態下,徐小受雙目灰黯,無神地望着修羅道的邪神亦在生命禁區內肆意屠殺。

    有那麼一瞬,他想過自己可以鋌而走險,衝出去,也許就有那麼一絲機會保住他們。

    可真的能保住他們嗎?

    斬道、太虛,乃至是半聖……

    桑老、水鬼尚且不敵,戰力尋常點的半聖,真的可以在此局中堅持到結束,走出染茗遺址嗎?

    「大道之爭,從非兒戲,勢必見血。」

    水鬼曾經在孤音崖下深海開過的一槍,而今終是擊中了徐小受的眉心。

    他第一次見着,原來半聖也脆如肉雞的那一刻,連被劈死的時候都叫不出完整一句話。

    連蹦躂一下,都蹦躂不了。

    「不成聖,終爲奴。」

    腦海裏不自覺便響起了彼時加入聖奴之初時,八尊諳說過的那句話。

    其實直到邪神亦發瘋之前,徐小受都不明白,八尊諳所追求的「自由」到底是個什麼標準,聖奴人都在尋找的「答案」又是個什麼。

    似乎有人解釋過了,可不親歷,全然無法理解。

    直至現在!

    直至此刻!

    徐小受恍惚間明白了八尊諳、桑老、岑喬夫、水鬼等一直在鬥爭反抗的精神內核。

    他明悟了十尊座中魁雷漢、神亦、苟無月、愛蒼生等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在尋求不同的超脫的本質原因。

    不成聖,終爲奴……這句話該只是一個開始,而非結束,後面該要再續上這麼一句:

    「縱成聖,不爲奴?」

    假使這個世界的至高者,還有那麼一絲可能,會如當下邪神亦這般發瘋。

    那麼,鬥爭與反抗就是必要的,追逐真正的自由就是必要的。

    因爲這個「假使」在而今看來,已成事實:

    北槐若無人可扼,世間半聖個個都是太宰慈,個個都將成爲至高掌權者的玩物。

    太宰慈尚且如此,半聖怎不爲奴?

    半聖尚且如此,半聖之下,何談超脫?

    被動的從來都不只自己一個,聖神殿堂下的十尊座、天梯之下的聖神大陸、祖神之下五大聖帝世家……整個世界,各皆如此!

    「我明白了。」

    徐小受緩緩站起身,懷裏抱着的,是一具無頭女屍。

    這是莫沫。

    這是封於謹新肉身炸碎之後,被他及時救下來的莫沫。

    說是「救」,其實只是順手爲之罷了。

    莫沫的靈魂應該在封於謹手裏,失去了靈與意的肉身,不過只是一個物件。

    她如衣服、戒指,乃至是她手上的白色鐲子一樣,都是死物。

    遺世獨立狀態下,自己一接住莫沫,邪神亦就忽略過去了。

    「我能救下的,只有這點……」

    擡眸望去,生命禁區內已橫屍遍地,不剩幾人。

    這一次被盯上的,是跪地匍匐的月宮離:

    「放過我吧,放過我,邪神大人,請把我當成一個屁給放了吧。」

    「我是您的行道者,我是您最忠誠只背叛過一次的奴僕,我還有其他的用處……」

    邪神亦停在那狐狸男身前。

    岑喬夫和白胄,則在那狐狸男的後面背靠着背。

    沒等多久,只是一剎,邪神亦作出了決斷,霸王當頭劈下,呼在了這三人跟前。

    ……

    「給!你!臉!了!」

    月宮離身上陡然炸開澎湃的聖祖之力,身形如化利箭,瞬息洞破邪神亦的身軀。

    在穿過其身之後,屹於半空之時,他遙遙轉身。

    九天冉升一輪弦月,清輝月華灑下,月宮離不止頭髮天藍,一身也染成了冰藍的顏色。

    他的眉心處亮起了一枚銀色的月印。

    他並指成印,口中唸唸有詞,那銀月之印似是一旋,倏然間其身周有清風凜冽,如禁解桎除。

    「月氏傳人月宮離,謹以此印,恭請聖祖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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