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酒用非壯膽,實是殺人劍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熬夜吃蘋果字數:7898更新時間:24/06/29 02:08:37
    東域,又喚劍神天。

    劍神天之內,劃分出了一百零八界。

    一界包囊了上、中、下三類數量不等的郡城。

    東天界,便是東域一百零八界中,較爲出名的其中一界。

    而其中心地帶的東天王城。

    雖說是以城命名,但其囊括面積之大,幾乎要等同於一郡之地。

    東天王城有着通往東天界三十六上郡的所有傳送靈陣。

    但目前尚不曾有直達類似天桑郡等中、下級郡城的傳送陣。

    所以,中域之人想要前往白窟,必須在各界使用傳送陣,直至到東天王城。

    再在東天王城使用傳送陣,到東天界距離白窟最近的一座上級郡,青龍郡。

    之後,選擇人力飛行。

    方可到達。

    ……

    青龍郡。

    青龍城。

    位於小巷深處的一所酒肆之內。

    一個頭戴草笠的枯槁老人獨作於方桌之前。

    一杯又一杯。

    小二溫酒的速度,甚至都沒有其飲酒入喉的速度快。

    “客官,這已經是第十三壺了,您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

    眼瞅着最後一壺酒也熱完了,小二忍不住提醒道。

    他放下酒壺,起身伸了個懶腰,再歪歪脖子,頓時脖子處骨骼咔咔作響。

    天知道,長時間保持着這麼一個溫酒姿勢。

    他連坐,都已經開始很不舒服了。

    那個帶着草笠的老頭,竟然可以一直喝,喝到現在!

    “那可是青龍郡最最出名的烈酒,‘青龍飲’啊!”

    小二無語了。

    別人過來喝酒,一般都是點上小半壺。

    兩三杯入肚,即便是酒量再好之人,也有些頂不住了。

    這個老頭……

    十三壺!

    “客官?”

    眼瞅着面前的老者依舊沉默不言,小二忍不住再度呼喚了一聲。

    “上酒。”

    草笠老頭手指敲了敲桌面,微微擡眸,掃了他一眼。

    小二頓時把視線給低下去了。

    這個大黑眼圈……

    這般滲人的長相……

    要不是看起來不好惹。

    說不得他此刻已經要將人掃地出門了。

    “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酒錢的說。”

    “青龍飲,可是賊貴的啊!”

    重歸彎下腰,坐到板凳上燒酒,小二心頭有苦說不出了。

    今日是青龍郡的大型節日……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節日。

    只不過早有消息稱,從中域欲打算趕赴白窟方向的一衆白衣,應該便是會在下午到達。

    傳聞中,那可是有着七劍仙之一,無月劍仙領頭的隊伍。

    劍仙啊!

    在東域劍神天,那就是地位至高無上的神一般的存在。

    從前天消息散發出來開始,傳送陣口幾乎就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即便是青龍城禁衛軍竭力疏散人羣。

    依舊於事無補。

    劍仙!

    活着的七劍仙之一!

    試問東域劍修、東域煉靈師,哪個不想要瞅上一眼?

    即便是老闆,也是在兩日前出發,前去大飽眼福了。

    獨留孤苦無依的自己一人,還需要守着這平日裏根本沒有人來的酒肆,繼續開張販賣空氣。

    可今日真的是奇了怪了。

    這破街小巷裏頭,本該除了熟客就根本不會來人的小酒肆,竟然在午時準點過來了這麼一位奇怪的客人。

    “十三壺青龍飲……”

    小二嘆息着。

    要是這個客人酒錢還不上。

    那他這份工作,基本上也不用幹下去了。

    說不得,工作丟了是輕。

    被老闆發現自己糟蹋了十三壺好酒,連小命都要不保了。

    “篤篤。”

    敲桌聲又在催促了。

    小二神思一凜,不敢胡思亂想了。

    “哎哎,客官別急,快好了快好了。”

    “這‘青龍飲’必須要完全燒開才香,溫的不得勁嘍!”

    小二回覆着,心裏頭卻暗恨着。

    “喝死你!”

    “青龍飲完全燒開,那烈酒的後勁可就直接上來了。”

    “平日裏三杯倒的傢伙,要是喝完全燒開的青龍飲,那可不得是直接半杯就要跪下?”

    “篤篤篤。”

    又是一陣催促的聲音。

    這一次小二聽清楚了。

    這聲音,似乎不是從那老頭的方桌上傳過來的?

    他一回眸,只見破爛酒肆中,原本只有一位的客人。

    竟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人。

    那人就在老頭方桌的隔壁。

    拉着凳子,隔着一條小通道,坐到了其對面。

    “又有人來?”

    小二鬱悶了。

    這日子,竟然還有人選擇前來光顧這連名字都沒有破酒肆,而不去一睹七劍仙的真容?

    “這位客官,有何吩咐?”

    小二不敢怠慢,看着那蓬頭垢面的男子,高聲問着。

    “酒下了,上幾盤熟牛肉。”

    一道沙啞得像是被鋸子鋸過一般的聲音響起。

    小二渾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這個聲音……

    這個人……

    臥槽!

    今日來的都是一些個什麼奇葩啊!

    有心想要一賭那大叔的面容。

    可其頭頂上那隨意散亂着的,仿若幾年沒洗一樣耷拉着、貼着頭皮的頭髮,完全遮擋住了小二的視線。

    他眼神一個下溜,看到了這邋遢大叔腳側的一個麻袋。

    “裝的什麼東西?”

    “這麼大個袋子,竟然進來了,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小二胡思亂想着。

    良久,總算是回過了神,問道:“客、客官,您好像還沒有點酒?怎麼下?”

    “我不是說下我的酒,是他的。”

    邋遢大叔回頭,一伸手,指向了戴草笠的老頭。

    這一下,小二整個人一怔。

    四根手指?

    他敏銳的注意到了,這邋遢大叔的大拇指,完全是被齊根削平的那種。

    當其一根食指指出,這般望過去,想不被吸引注意力,都難。

    很快收回了視線。

    小二知曉,青龍郡能人輩出。

    這些有着肉身殘缺的傢伙,可能年輕時候,才是真正不可一世的主。

    要是這般沒有禮貌的盯着別人的身體缺陷看,可能自己人被宰了,老闆都會把屍體送出去,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他的酒?”

    小二結巴了,怔神道:“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他喝多了。”

    邋遢大叔一笑,一撩頭髮,露出剛毅的下顎線。

    小二又失神了。

    “好大一塊疤……”

    只見這大叔脖頸處,一塊幾乎要環繞大半個脖子的醜陋疤痕掛着。

    單是這麼看着,已經不難想象這人的生命力究竟是有多頑強。

    經歷過這般完全足以將整個脖子都切斷的傷勢,他竟然能恢復到只剩下一塊疤痕……

    “這是酒錢。”

    邋遢大叔扔過了一袋靈幣,打斷了小二的沉思,道:“注意你的眼睛。”

    “啊啊……”

    “是是是。”

    小二慌忙中接過錢袋,立馬再將頭低下去,“好好。”

    該死。

    果然被發現了。

    如此敏銳的感知……

    這兩個人,應該都是那種煉靈師吧,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先天強者……

    小二失着神,連酒壺燒開了都不自知。

    “酒開了,滅掉。”

    “再把牛肉上了。”

    腦後一聲提醒。

    小二一個激靈,立馬將火滅掉,頭也不回的跑到後廚去,準備宰肥牛了。

    該死的。

    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失神呢!

    這要是被老闆知道了,不還得炒魷魚?

    七劍仙啊……

    嗯,肯定是七劍仙要來了,搞得我工作都老是分心呢!

    ……

    “你是誰?”

    桑老擡起了頭,微醺的顴骨高高隆起,深邃眼窩眯着,盯着面前這個不速之客。

    斷指……

    傷疤……

    還有這沙啞到極點的聲線……

    要不是他認得臉,說不得都要認錯人了都。

    很明顯,這個邋遢男子,是刻意找上門的。

    目標,便是自己。

    “我是誰並不重要。”

    邋遢男子笑着說道:“重要的是,你醉了,可能會做傻事。”

    桑老失笑一聲,“傻事?”

    “對。”

    “比如?”

    “比如……”邋遢男子拉長了聲音,“比如你有可能會選擇去刺殺苟無月。”

    咣噹——

    後廚突然傳來瓷碗落地砸碎的聲音。

    隨即,小二慌亂的聲音傳了出來。

    “哎呀,這破酒肆隔音效果還真好,門簾一拉上,啥都聽不見了呢!”

    “吱吱吱——”

    破舊門簾在中途卡了兩下,露出了小二的屁股。

    他人藏在裏頭,賣力扯着。

    突然間,譁啦一聲響,門簾斷了。

    “嗒嗒嗒……”

    門簾釦子落地,小二蠢萌蠢萌的腦袋露了出來。

    桑老和邋遢男子應聲望了過去,六目相對。

    場面死寂無比。

    “呵呵。”

    “呵,客官……”

    “兩位客官稍等一會,我修個門簾……”

    小二感覺自己的小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右眼皮狂跳。

    應和着“怦怦”亂響的心跳之音。

    他抹了一把臉,順勢將眼皮摁住。

    然後俯身,拾起門簾,想要重新粘貼上。

    在發現自己高度不夠後,他踮起了腳尖,總算是將門簾掛了回去。

    但是!

    釦子掉了。

    沒有釦子,想要這門簾不重新掉下來,他必須這麼舉着。

    可這麼舉着,不就聽到人家的對話了麼?

    小二心裏頭“哇”一聲哭了出來。

    這特麼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爲什麼你們煉靈師說話,不能傳音,一定要讓我這個普通人聽到?

    苟無月……

    苟無月,不就是傳說中的無月劍仙麼?

    你們以爲我是聾子麼?

    這種類似“刺殺無月劍仙”的言論。

    你們想聊,難道也不知道屏蔽一下外人嗎?

    草草草!!!

    心裏頭十萬頭神獸奔騰,小二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可要叫他降下門簾,重新面對外面那兩張看着便要叫人當場去世的臉……

    “我做不到哇——”

    “嗚嗚嗚,老闆,救命……”

    “你快回來!!”

    ……

    桑老淡然的從陽光投射出來的門簾中的黑影上收回視線,瞥了那邋遢男子一眼。

    “你很幽默。”

    “哦?”男子眉頭一挑,點頭道:“謝謝。”

    “無月劍仙是何等人物,我有什麼資格刺殺他?”桑老端起了酒杯。

    “是的,你沒有資格。”

    邋遢男子贊同道:“所以,我才覺得你醉了。”

    桑老酒杯本已經端到了脣口,聽聞此言,整張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輕輕的放下酒杯。

    “咚”一聲響,酒肆中的桌面、地板上的灰塵一震。

    浮空。

    落地。

    “呼!”

    無名風颳起,捲開了門簾,露出了小二踮起的腳尖。

    隨即,兩人便見着這小二慌亂的擡腳,像踩蟑螂一般死命的抵住了門簾下襬。

    空氣似乎在升溫。

    小二感覺額頭熱汗和冷汗一起冒。

    他突然聽到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那是“青龍飲”被燒開了的聲音。

    “不對啊!”

    小二慌了,“我剛剛分明已經將火給滅了,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抹了一把汗水淚水以及鼻涕,小二想捂住耳朵,可是他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就不夠用了。

    “娘啊,你怎給我生了兩隻手就走了……”

    “完全不夠用啊!”

    他哭了。

    真真切切的哭了。

    無聲的在門簾後面啜泣着。

    ……

    “朋友?”

    邋遢男子掃了一眼突然沸騰開的酒壺。

    眼眸一沉,那沸水瞬間安靜了下來。

    “或許是你看錯了,我並不像誰,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誰。”

    他擺擺手,掌心一蜷。

    桑老桌上的酒杯,就到了其手中。

    做完這一切,邋遢男子才接着擡目,偏頭看向了對面老者。

    渾濁雙目中爆出的精芒,盛氣凌人。

    “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桑老嗤笑一聲,同樣擡眸看去,上下打量了這個男子一番後,視線定格在其腳旁的麻袋上。

    他竟然看不清裏頭是什麼東西!

    “老夫建議你去整形換臉,順帶截個肢,不然……”

    淡定收回目光,桑老將目光投射到這人臉上,戲謔道:“不然你這幅尊容,走在路上,容易被人砍死。”

    “有勞前輩掛心了。”

    邋遢男子點頭致謝,捧着酒杯仔細端詳着,道:“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懂,可否請前輩指點一番?”

    知曉對面不是善茬,根本不會接自己的話。

    於是不待回話,他便繼續問道:

    “人有時候,爲什麼會選擇買醉呢?”

    “明明就是一種用來麻痹自我的方式,既燒喉,又傷身,喝了還容易做夢,吞下劍都拿不穩……”

    “酒,這種東西,真的應該存在於世間嗎?”

    “不喝還我。”桑老敲起了桌子。

    “哦,是了……”

    邋遢男子像是記起了什麼一般,恍然道:“還有一種說法,酒壯慫人膽!”

    “是不是因爲這個緣由,當世強者在猶豫能否殺人之前,也都需要飲上一杯?”

    他笑眯眯的擡起了頭。

    桑老手指定格在桌面之上。

    突然一拍。

    “嘭”一聲響,桌子上的筷子筒直接飛起。

    “嗤。”

    也不見有其他動作,只堪堪一個不屑的鼻息,那筷子筒驀然飛出一根筷子,嗖一聲射向了邋遢男子。

    “厲害。”

    邋遢男子贊了一聲,橫眉以對。

    那飈射而來筷子突然爆開了無窮劍氣,在虛空一個反轉,反射向了桑老。

    “垃圾劍意。”

    桑老草笠一壓,空氣溫度陡然攀升。

    下一秒,才堪堪落回桌面上的筷子筒直接炸開,裏頭筷子全部飛起。

    十數道虛影頃刻點起了白炎,激射而出。

    “嘭!”

    那單飛而來的筷子根本擋不住這等攻勢,在虛空相遇,直接被從中心戳開,連灰燼都沒有留下,當場在虛空被焚燬。

    “嗤嗤嗤……”

    血花飛射。

    邋遢男子吃痛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低着頭,看着胸前那燃燒着白炎的,已然深深沒入一半的十數木筷。

    他手一卷,將其上的白炎裹挾。

    劍指一劃,便是將這炙熱能量送入了虛空碎流中。

    然後咬着牙一根根將筷子拔出,無力道:“前輩厲害,一下子就教會了我寡不敵衆的道理。”

    桑老看着他沉默了。

    寡不敵衆……

    這傢伙,到底是要過來幹嘛的?

    “你叫什麼名字?”

    他再度問道。

    “我說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醉了。”

    邋遢男子將染血的木筷小心翼翼的插回了筷子筒,起身想了一會,再放下一塊靈幣,誠懇道:“賬我已經幫你結了,離開吧,沒必要再送上一條命。”

    “有趣,你很有趣。”

    桑老笑了:“知道寡不敵衆的道理,腳下還有工具,你又爲何不用?”

    他說着,視線下眺,示意性的看向了其身側的麻袋。

    “非是不用,實是沒有必要。”

    邋遢男子拉起了麻袋,頓時裏頭傳來了“哐當哐當”的鐵器撞擊之聲。

    他來到桑老的桌子前定住,嘆息道:“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沒必要出手。”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打不過?”

    桑老冷笑,“年輕人的熱血呢?哪去了?在這一點上,你連我徒弟都不如。”

    “年輕……”

    邋遢男子低吟一聲,隨即豎起了自己的四指,道:“有的人看着年輕,身體卻已經殘缺了。”

    “同樣的……”

    他頓了一下,深深凝視着面前老者,道:“有的人看着身體健全,但是不是外強中乾,我也就不清楚了。”

    “哈哈哈!”

    桑老大笑:“弱禽才會在捕食前遲疑不決,畏首畏尾;真正的猛獸,只會選擇一往無前!”

    “一心赴死是嗎?”

    邋遢男子不解道:“那不是蠢獸之舉?”

    “你想太多了。”

    桑老同樣拍着桌子起身,正要說話,突然不言,轉頭看向了窗外天空。

    天穹之上,一道靈陣光束沖霄而起。

    轉瞬之間,氣流排雲而開,似是天神降臨。

    “嗡——”

    十里長街,劍鳴齊吟。

    酒肆的門簾猛然一抖。

    即便是小二,此刻也知曉。

    那傳說中,當世只有七人能拿到稱號的七劍仙之一,苟無月,已然到達青龍城。

    “我該離開了。”

    桑老拍了拍邋遢男子的肩膀,“年少有爲,就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如此……”

    他打量着面前人的裝扮,搖頭笑道:“如此着裝,縱然再像,也不會是‘是’!”

    “我說了,我從不是‘像’,我就是‘是’!”

    邋遢男子冷眸一瞪,似乎是生氣了。

    “好。”

    “你是‘是’,你繼續‘是’,老夫不和你爭辯了,後會無期。”

    桑老越過他,走向了門外。

    邋遢男子捏緊了拳頭,“你不能出去!”

    “天大地大,區區酒肆,又非囚籠,我何故出不去?”

    桑老大笑。

    每一步邁出,他的氣勢便陡然攀升一截。

    直至走到門口,這破爛酒肆已然搖搖晃晃,仿若要完全坍塌一般。

    躲在門簾後面的小二身子早就已經僵硬了。

    他聽了這對話的全過程。

    即便有時候聽不懂,但也不影響前面那邋遢大叔說的那一句話。

    此刻。

    七劍仙苟無月已至。

    這老頭便要選擇離開。

    所求爲何?

    答案,不言而喻!

    “我滴個親孃哦,老闆啊,你可知道你的破酒肆來了些什麼人?”

    “他們……不,他,他竟然要殺無月劍仙?”

    “這這這,這特娘的,我就要一份可以謀生的工作,我至於嗎我,他們不會滅口吧!”

    “嗤!”

    胡思亂想之際,門簾突然嗤一聲直接被斬斷。

    小二整個人怔住了。

    他看着完全垂落在地的,本該能遮住自己下半身的門簾。

    意識到方纔一道劍氣過後,自己的掩耳盜鈴之舉,已然無用了。

    猶豫着垂下了門簾,小二便是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破爛酒肆之中,桌椅漂浮,碗筷四散,盡皆浮於虛空,爆蓬着無窮白色劍氣。

    而這般萬物所指,其目標,便是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草笠老頭。

    “敕!”

    邋遢男子並指斬下,那漂浮於虛空的鍋碗瓢盆,便是陡然斬向了草笠老頭的後背。

    “小心!”

    小二在心頭尖叫着。

    這要是在酒肆裏頭出了人命,別說自己了,老闆都不一定能躲過青龍城禁衛軍的執法。

    有心救援。

    但無力回天。

    小二軟倒到了地面之上。

    ……

    “你所謂的以衆敵寡,終究是太遲了……”

    桑老無聲回頭,在幽暗的酒肆環境之中,緩緩一擡草笠。

    深邃眼窩之中,一點寒芒綻放,隨後白炎灼灼。

    “撲撲。”

    輕微聲響於劍意呼嘯之間響起。

    只待這聲音出現之際,那被劍意吊起的萬物,直接轟然砸地。

    而邋遢男子胸口血色衣物之前,突兀白炎復燃,瞬息間便是籠罩了全身。

    “這是……”

    男子驚駭了。

    他剛纔,分明已經將白炎給全部卷走了。

    怎的,這玩意還可以重新燃燒起來?

    自己,可是半分靈元不曾動用啊!

    “劍意?”

    很快,他便是瞳孔一縮,完全明白了什麼。

    這白炎燃燒的,竟然不是自己的靈元,亦或是肉身……而是劍意!

    “不解嗎?”

    桑老失笑搖頭,“你既然要來阻止老夫,又爲何連老夫的能力,都完全不曾打探清楚?”

    “燼照天炎,無物不焚!”

    他說着,草笠一壓,便是遮蔽了自己大半張臉。

    而那熊熊燃燒於邋遢男子全身的白炎,也隨着這一舉動,直接捲縮入體,完全沁透其五臟六腑。

    “唔!”

    男子悶哼一聲,七竅流血。

    在已經知曉白炎傷害,有所戒備之下。

    他依舊着了道。

    不僅如此,明明可以將萬物直接焚燼的白炎,偏偏入了他的身體,只是阻隔了他的靈元、天道、乃至對劍意的操控。

    其他的,不傷身體分毫!

    “這傢伙,對火焰的操縱,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精妙絕倫的地步了嗎……”

    邋遢男子死命抗爭着。

    他想動。

    可手一動,筋骨脈絡便是被焚斷,繼而重新熔接。

    劍意想動,白炎便攀附上了劍意,直接焚得虛無。

    天道氣機想動……

    天機完全靠近不了這白炎分毫了!

    明明白炎已然入體,但是方圓數丈之地,邋遢男子發現,自己根本感悟不到半分天道氣機。

    “光憑溫度,便是蒸發了一切嗎?”

    “可惡啊……”

    嗒。

    桑老收回目光,一步跨出了門檻。

    午後暖陽灑下,在酒肆斷牆上拉起一個長長的剪影。

    “嗝~”

    打了一個酒嗝,桑老似乎才想起了什麼。

    他回頭看着那完全蜷縮於地,不斷抽搐的男子,道:“對了,你問的關於‘酒’的問題,老夫似乎還不曾回答你……”

    頓了一下,桑老輕聲一嘆。

    “酒用非壯膽,實是殺人劍。”

    “在這一點上,你連他的半分精髓,都不曾模仿得到。”

    “畢竟,他已經開始飲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