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負重而行,戰火燒至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一語破春風字數:4998更新時間:24/07/03 00:58:40
    夜晚降下,蒙多哥北方平原亮起一支支火把。

    昏黃的火光在人手中照着地面和周遭幾步內的一切,到處都是猩紅的鮮血,垂死的戰馬吐着血沫。

    延伸向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屍體,偶爾能看到兩具屍體糾纏一起,握着兵器插入對方體內就那麼死去。

    過來的青州兵將其中一人拖出來,將屍體身上的刀拔出,將無法瞑目的眼睛闔上。

    夜色裏,還有成羣的烏鴉飛下枝頭,啄食地上的碎肉。

    附近一具屍體稍動了動,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這名光輝軍團士兵瞎了一隻眼,胸口也被劈了一刀。

    他僅剩的獨眼望向四周,映入眸子裏,是持着火把的幾人走了過來。

    這名光輝軍團士兵急忙轉身,腳步蹣跚的跨過地上殘破的屍體,走出幾步,腳下一滑,重重摔在一灘血水當中。

    隨後有腳步聲走了過來,士兵努力偏過頭,嘴裏嘰裏咕嚕的嚷着什麼,像是在求饒。

    走來的身影高大,披兩檔甲,散亂的頭髮下面,臉龐沾染鮮血,舉起手中沾着碎肉、毛髮的環首刀。

    噗!

    這名士兵沒來得及叫出最後一聲,腦袋就被一刀砍了下來,血箭瞬間從斷頸噴射而出。

    落在地上的頭顱被割下耳朵後,‘呯’的踢飛出去,這名青州兵士兵朝屍體上吐了一口唾沫,將耳朵揣進腰間的帶囊,舉着火把繼續巡視。

    收斂甲冑的越州兵則不停的忙活,戰事雖然結束,但明日說不得要快速進兵,只能連夜清理戰場,脫下蠻夷士兵的甲冑,送到工匠營那邊熔了,用來打造箭頭、或各式兵器。

    沿着這處平原往北,血跡和屍體少了許多,蘇辰換乘了戰馬,與典韋、柳升領着神機營走上十五裏左右,便看到有五百多人在此處林子邊緣休整,除了控弦狼騎,不乏鉅鹿烈、怯薛軍的騎兵。

    奔襲裁決軍團的戰事已經停了下來,受傷的,或戰馬受傷的騎兵,就都被呂布、速不臺、項羽留在這裏處理傷勢。

    升起的篝火間,衆人烤着乾糧,就着水袋裏的清水下肚,有人看到了過來的隊伍,見到蘇辰時,傷勢較輕的士卒紛紛起身。

    “不用行禮。”

    蘇辰看了一眼滿身血跡,臉上斑駁污穢的士卒,又看了看他們手裏烘烤的乾糧,抿緊了嘴脣。

    軍中缺糧,許多人都知道。就連他這個皇帝,每日都只吃兩頓,還都是乾糧和稀粥。

    唯有在戰前,才會分發一些馬羊牛的肉乾,這些大多數都是受傷不能再用的戰馬,和掠奪來的家畜。

    這一路過來,附近所有村莊、城鎮能吃的,都已經掠走充爲糧食,由夏侯惇這位後營大總管統一分配。

    “你們家將軍呢?”

    蘇辰平復一下心緒,唯有等到真正擊垮亞瑟王,拿下這方世界,糧秣才能徹底解決。

    或許是看到天子盯着他們手中烤黑的乾糧,衆人連忙將撇到身後,其中一人趕忙接上話。

    “啓稟陛下,我是溫侯麾下騎兵,戰馬受了一些傷勢,無法再戰,便讓我等與傷兵一起在這裏等候後方主力。”

    蘇辰點點頭,說了一句:“都繼續休息。”話音落下,他轉身離開,回到對方前方,他招來柳升。

    “叫兄弟們將乾糧勻一半出來。不能讓他們打了最惡的仗,還吃不飽飯。”

    說着,蘇辰也將腰間屬於自己那份乾糧也一併交到柳升手裏,周圍神機營士卒、虎衛營甲士看到天子都拿了,他們也紛紛從腰間的帶囊裏,取出乾糧饃饃,數了幾張出來,一一交上去。

    有人甚至拿了大半,只給自己留了一兩張餅子。

    被柳升瞪了一眼,那甲士卻笑呵呵的說:“咱當天子近衛,很少打仗,力氣都還留着,餓的不厲害。前面那些兄弟,打的狠,吃的多,咱們都是同袍,還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捱餓不成?!”

    這番話,那邊的騎兵衆人自然是聽到了,行伍之人,大多粗野豪邁,也不拒絕,便將這些餅子全部接過來,分發到其他傷兵手中。

    “謝了虎衛營、神機營的兄弟!”

    “哈哈哈!客氣甚,等回去了,在燕京請我們喝酒!”

    兩邊士卒熱熱鬧鬧的說笑幾句,隊伍便繼續往北過去,夜色裏,遠方不時還有廝殺聲傳來。

    不過聲音規模並不大,應該是呂布三人帶着騎兵,還在追殺潰散的裁決軍團士兵。

    又走了差不多五里左右,隊伍在一處山坡前停下,蘇辰取下頭上的鳳翅盔夾着腋下,下馬後拖着披風走上旁邊的山坡,居高臨下眺望北方。

    身下的坐騎仍由其在附近垂頭啃食嫩草,就連典韋那只巨象也悠閒的在火把光裏,用長鼻卷着樹梢上的葉子鬆進嘴裏咀嚼。

    典韋一身猙獰的黑色鐵甲,負着兩把鐵戟,站在蘇辰身後,而神機營由柳升領着在山坡下方佈防。

    不久,一匹黑色的戰馬從北面的夜色裏飛奔而來。

    “陛下,怎麼來此處尚有一些草芥沒清掃乾淨。”烏騅衝上山坡,項羽將那柄破城戟呯的插進地面,翻身下馬走了過來。

    隨後,還將腰間的水袋解下擰開在嘴裏灌了一口。

    項羽還不忘在殿外解釋的胳膊上拍了兩下時,一旁的蘇辰便向他詢問戰況。

    “項王,前方怎麼樣了?”

    “都在韓信掌握之中,呂布,還有那個速不臺還在追殺,對方主將,我與他交過一次手,可惜讓他跑了。”

    項羽又灌了一口水,目光望着北面,神色看得出有些不高興,畢竟從他手裏逃走,屬實讓人難以接受。

    “那主將很古怪?”

    “古怪,對方一用祕術,進攻就會受挫,好像無法攻擊他一般。”

    不久,呂布聽聞天子來了前線,領着幾名控弦狼騎回來,下馬上了山坡,才發現他身旁還跟着一人,披着雙頭獸面的明光鎧,沒有鐵盔,頭髮散亂垂在雙肩,雙眉如劍倒插兩鬢,整個神態竟與呂布有些相似。。

    “拜見陛下!”呂布領着那將走來見禮,隨後在對方後背拍了拍,讓其上前兩步,“這就是李存孝,一人追殺兩個蠻夷主將,頗爲某家當年之風!”

    蘇辰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面相英武的將領身上,很早之前他常聽聞王不過項將不過李,項羽他已經見過了,還站在旁邊,現在李存孝也終於來了。

    雖然沒了當年那種看到各種名將名臣出現的激動,蘇辰還是給予每一個人最大的尊重。

    想着,便朝對面的李存孝拱起手。

    “飛虎大將軍,一來朕就讓你一人一馬殺到敵陣,待戰事結束,朕向你端酒賠罪。”

    對面的將領並未見過蘇辰,此刻也仔細打量一番,方纔緩緩擡起手:“讓陛下見笑了,臣……是自己意氣用事。”

    蘇辰和顏悅色的李存孝見禮說了一會兒話,簡單的將這邊的事跟對方說上一番,便向項羽和呂布詢問起前方的戰事。

    “速不臺的怯薛騎兵已經與蒙古輕騎匯合,正與楊業還有從北面趕來的安祿山、阿奴虎,以及那個薩摩皇帝掃蕩裁決軍團的右翼。”

    說到這裏,呂布重重拄了一下畫戟:“就是可惜讓那蠻夷主將跑了。”

    李存孝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道冷笑:“不管他死不死,這場仗反正我們是打贏了。剩下的,直接殺到他們城池便可,當年我領十八騎直接殺到長安,何曾懼過對方兵多將廣?一羣烏合之衆罷了!”

    “說的好,我華夏男兒,自當一腔熱血。”項羽揹負雙手,披風在微風裏撫動,西楚霸王自有一股豪邁:“蠻夷這一敗,士氣恐怕再難拉起來,正是進兵的最好時機。”

    豪邁的聲音裏,蘇辰點頭同意:“……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當年項羽也確實這般打仗的,擊破一路後,又立即轉道,奔赴其他戰場,不停以快打慢,打的那叫一個讓人眼花繚亂。

    “不過還是先讓將士們歇息兩日,整頓一下兵馬,再行出兵之事。”

    蘇辰望向原野,斑斑點點的火光還在遠方遊走,廝殺、慘叫穿透夜色還在從遠方各個方向傳來。

    整個蒙多哥北部平原、丘陵的戰事已經落下帷幕,之前的裁決軍團在下午還沒來得及投入戰場,就被自家的潰兵和行進如風的三支大夏騎兵擊破。

    漫山遍野往北逃遁時,也有消息往北面的濃馬地界傳遞,駐紮邊界的聖光軍團、聖戰軍團,共計四個軍團,五萬兩千多人在後半夜接到了消息。

    對於這些來自東方的軍隊,早就有深刻的印象,戰力強悍,騎兵來去如風,作戰的目標非常明確。

    經過之前的較量,他們此刻也有着強烈的自信,能打敗這支軍隊。

    但當消息過來,聖光騎士珀西瓦爾和聖戰騎士加荷里斯多少有些驚訝,短暫的愣神後,兩人互相聯繫,隨即出兵前往增援,待過了邊界,進入蒙多哥境內不到五里。

    凌晨的青冥顏色之中,能看到許多奔逃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視野。

    隨後,越來越多,從一兩個獨行奔跑的潰兵,漸漸變成三三兩兩的小隊,隨後便看到成建制的裁決軍團士兵從南面潰敗下來。

    他身上的鎧甲、盾牌斑駁各種刀劈斧砍的劃痕,模樣極爲狼狽,可見他們之前經歷過怎樣的惡仗。

    “立即將這些潰兵集結。派人去尋蘭斯洛特!”

    珀西瓦爾親自來到前線巡視一圈,越來越多的潰兵開始出現後,幾乎將所有的斥候和傳令兵都派了出去。

    左翼的聖戰騎士加荷里斯也同樣發出這道命令。

    “老將軍,那邊,蠻夷——”

    一道嘹亮的聲音在東南方向響徹,這邊正接收潰兵的加荷里斯,猛地的偏頭望向東南面,視野前方是一片片火把,照亮黑暗從遠方急行而來。

    一員提着紫金刀,另只手裏提着一顆頭顱的蒼髯老將,在馬背上擡起了刀鋒,那還在滴落鮮血的頭顱被他扔到地上。

    “殺!”

    隨着他話語落下,老將舞刀拍馬,領着就近的一支蒙古輕騎,直接衝向那邊的蠻夷軍團。

    安祿山、阿奴虎、阿達爾、布達雷斯領着各自軍隊跟在老將身後,也朝聖戰軍團發起了衝鋒。

    這又是一場洪流般的對撞。

    ……

    夜色已深,巡視了前線的隊伍,重新返回蒙多哥北面原野,這裏已經立下了簡陋的營寨。

    沸騰一夜的各軍士兵,還處於戰勝的喜悅裏,但隨着夜色深邃,疲憊席捲而來,不少人放下了手裏的兵器,挨近篝火坐下,隨後倒頭就睡了過去。

    “讓虎衛營和神機營接替營地裏的防務。”

    蘇辰看着倒了一地的士兵,回頭給典韋下了命令,旋即,帶着吳子勳走回中軍。

    還沒進入帥帳,響亮的鼾聲已經從帳內傳了出來。

    蘇辰揭開帳簾,矗立案桌的油燈光芒裏,軍中諸將大多或坐、或趴在折凳,或躺在冰冷的地上睡了過去。

    韓信撐着下巴,手裏還捏着最近的一封情報,卻疲憊的閉着眼睛,腦袋一點一啄。

    樂進脫去了甲冑,胳膊、胸口纏裹了繃帶,靠着一旁拄着斧頭的徐晃呼呼大睡,而徐晃坐在折凳上,腦袋依着斧柄,顯然也睡了過去。

    另一邊的對面,龍且側躺地上,甲冑當做枕頭墊在頭下,睡夢裏,不時夢囈兩聲:“殺!殺!”

    旁邊的夏侯淵抱着弓被驚的猛地坐起來,偏頭看了看四周,又昏昏沉沉的躺回去。

    夏侯惇從外面進來,看到蘇辰在,又看了看帳內昏睡的衆人,他想要開口,被蘇辰擡手打斷

    “讓大夥好好睡吧,朕來守夜。”

    蘇辰朝典韋招了招手,“典將軍,你把守好營帳,別讓其他人進來打擾。”

    說着,留下典韋立在帳口,蘇辰便帶着吳子勳去往外面,那邊已經立起了十幾處柴堆。

    戰死的士卒已經被運來,隨後一一搬到上面並排躺了一圈。

    這已經是常態了,但仍有許多還沒睡的士兵過來爲死去的同袍送行,沉默的圍了一個大圈。

    蘇辰站在遠處,不敢靠近,並不是他怕死人而是心裏感到愧疚,自己帶着他們出來,卻沒辦法將所有人完整的帶回去。

    “朕愧對你們,但……”

    蘇辰望着那邊漸漸燃燒起來的一座座柴堆,輕聲說道,“但不愧對大夏。這一仗,現在不打,往後就是我們的子孫打,歷來開國之軍強悍,若是不繼續打,過上十幾年,讓西方做大,而我們享受慣了和平,還有多少士兵能打仗?”

    他深吸了一口氣

    “朕唯一能爲你們做的,就是帶你們骨灰回去,埋葬在家鄉的土地,將你們的名字刻上豐碑,讓世人銘記,也讓我們的子子孫孫都有田地可種,有房舍可居,不會捱餓,不會受凍,朕只能保證這一點……”

    視線之中弄,熊熊火焰照亮了夜色。

    搖曳的火光四周,不管是青州軍士卒還是來自越州的士兵,此時都表情肅穆而堅定。

    也有人看着看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着火中逝去的人的名字。

    火光照亮臉龐,蘇辰揉了一下眼角,抹去溼痕,輕輕吸了一下鼻子,便轉身準備回去,卻看到夏侯惇、夏侯淵、韓信、龍且、樂進、徐晃等人不知何時,已在後面站了一排。

    “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做甚。”

    蘇辰朝他們笑了一下,對面的衆將看着蘇辰眼角的溼痕,只是跟着笑了笑。

    夏侯淵說道:“陛下爲英靈送行,我等領軍之將豈能不來。”

    “陛下,伱哭了?”樂進咧開嘴角,樂呵呵的問道。

    “文謙,你真是不會說話!”徐晃撫着須髯,插進話來。

    蘇辰乾咳兩聲,正了正臉色。

    “胡說,朕只是被砂礫吹進眼睛裏了,不信你過來看!”

    樂進徑直走了過來,蘇辰一把將他推開,笑着說了一句:“你還真看啊!”

    頓時,周圍衆將鬨笑起來,便拱衛着蘇辰一起走回軍營。

    之後,戰場逐一打掃完畢,休整了兩日的西徵軍數支騎兵,開始清掃蒙多哥至濃馬的邊境。

    直逼對面的歐非羅門戶——濃馬。

    戰火終於燒進薩克普魯特帝國真正的核心。

    ……

    天色漸漸亮,狂奔兩百裏的快騎,披星戴月的衝進濃馬城,前方戰敗的消息根本阻攔不了。

    這天上午,濃馬城混亂起來。

    亞瑟捏着這份戰報,沉默的坐在王座上。

    今日才剛剛改名,就送來這麼一個‘驚喜’的禮物,讓他有些措不及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