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紅裙子（四）好像有股腥臭味？

    *

    在一個陰暗潮溼的地方，有老鼠飛快跑過，留下一陣腥臭的味道，像是啃食過屍體。

    空地中央，女生被鎖鏈捆綁起來，手腕和腳踝都在滴答滴答地流着血，像是即將被宰殺的牲畜。

    動彈不得。

    察覺到女生憤恨又懼怕的視線，對面的人歪了歪帶着面具的頭，發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呵呵呵……別着急，很快，就會有人來陪你了~”

    “我原本看上的獵物並不是你……只是她太謹慎了。”

    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那人勾脣一笑，眼裏病態的愉悅越來越濃。

    ——在他面前，是一堆黑漆漆的儀器。

    *

    蘇意離開娃娃臉房間的時候，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猜測。

    現在是第三天，按照兇手的尿性，恐怕會讓他們一個一個接着消失，但也不會立刻殺掉他們，肯定會留着慢慢折磨。

    下一個——估計是她自己。

    畢竟女生總是看上去要比男生嬌弱……

    既然如此。

    蘇意扭頭就找了沈慕白：“沈大哥，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她是想接近兇手，但也不是用這種方式。

    會很被動。

    其他人有些茫然，但壯漢很快就反應過來：“妹子，你是怕晚上出事吧？”

    他看了看無動於衷的沈慕白，心一動，忽然有些羞澀：“要不我幫你……”

    “可以。”

    一旁的沈慕白忽然插嘴。

    那雙玻璃一樣清透的琥珀色瞳孔平靜地落在了蘇意身上，不帶任何情緒。

    好像積雪覆蓋在淺溪上，無聲又無息，卻讓人總盼着有濃烈的桃花簌簌落在上面，打破這份寧靜才好。

    蘇意眨了眨眼，朝壯漢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

    壯漢看了他們一眼，先是失落，隨後瞭然：“我懂、我懂。”

    往常沒什麼話的黃毛此刻沒好氣地看了他們一眼：“得了，與其糾結晚上怎麼自保，還不如趕緊找線索呢。”

    蘇意選沈慕白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爲感覺她做什麼他也不會感到好奇，撒的謊也不會揭穿，換個角度來說，倒也莫名有些包容？

    被自己的想法逗樂，蘇意搖搖頭，趕緊把思緒轉回到兇手身上。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蘇意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四處找線索上面。

    她敢肯定，兇手絕對知道有人在調查他，卻也還是大咧咧地住在這裏，那他肯定知道別人不會有他的把柄。

    所以，最大的把柄，只有他自己。

    隨後蘇意一如既往拆了個快遞盒子。

    是個望遠鏡。

    這個和前兩個物品性質差別太大，就好像突然正經了起來似的。

    但黃毛青年使用過後發現，站在這裏，可以看到對面樓層房間裏的人。

    一清二楚。

    聯想到之前說的跟蹤，好像偷窺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夜晚很快到來。

    因爲白天補過覺，蘇意倒沒覺得困。

    只是現在已經半夜兩點。

    那人——也就是在她房間留下監聽器的人，什麼時候會來？

    她給他留着這麼好的機會，按理說應該會迫不及待上鉤才對……

    忽然，房間外傳來了細細的悶響。

    像是穿着襪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那人目的性很強，只朝着一個方向，然後，把一張薄薄的紙放在了沙發的某個角落。

    然後，他從窗口很快離去了。

    就好像，原本就是爲了塞什麼東西一樣，是不是陷阱也不在乎。

    通過淺淡的月光，蘇意看到了來人的身材。

    不高，四肢甚至還有些纖細，像個剛成年的男生。

    蘇意若有所思，在櫃子裏等了又等，終於確信他已經離開之後，起身鑽出了櫃子。

    但她並沒有去沙發那裏查看，而是徑直略過那裏，站在了剛剛那人有一瞬間側目的地方。

    目所及處……是她掛起來的那條紅裙子。

    有點意思。

    這下蘇意終於斷定，副本裏不止一個變態。

    若她是兇手，不會在將線索都送到別人手裏後，還會分給它們半點目光。

    就算送的人不是兇手，那也是兇手默許的。

    那就是……還有人躲在暗處，從未出現過。

    想通了一切，蘇意的心情略好。

    接下來，就是聲東擊西，直搗黃龍了。

    翌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壯漢不見了。

    不是看上去最好對付的蘇意，也不是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黃毛青年。

    爲什麼？

    蘇意站在壯漢屋子的門口，嘴脣緊抿在一起，神色有些凝重，指甲陷進手心的疼痛讓她回過神來。

    是她錯了。

    她不應該用正常人的思維揣測一個變態的想法。

    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出入自如，所以，如果不是有人幫他，那就是絕對有什麼地方被他們忽略了。

    蘇意來到窗邊，沒有發現被繩子磨損的痕跡，也沒有布料殘留。

    她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

    好像不是她的錯覺，這房間……有股腥臭味？

    但很快，味道就消散殆盡。

    她朝窗外看過去，下面是三個整整齊齊的垃圾桶。

    ……行吧。

    她將窗戶關上。

    因爲又一個玩家消失，其他兩人已經隱隱有些焦急了。

    於是蘇意將自己房間沙發裏被塞進去的東西，展示在了衆人面前。

    她沒說自己昨天還守株待兔了，只是說今早回去後發現了這個東西。

    是一張被剪下來的報紙。

    上面同樣是受害者被jian殺的新聞。

    “這是……示威？”黃毛不確定地皺了皺眉頭。

    “不。”蘇意伸出手指點了點上面的時間。

    “是提示。”

    時間寫的是2010年。

    距今已經有十年了。

    也就是這個時間差，讓蘇意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

    “可能是模仿，也可能是再次作案……”中年男子沉思下來。

    蘇意已經肯定昨晚的人一定知道些什麼，並且對這裏、他們都非常熟悉。

    至於爲什麼會選擇她的房間……大概是知道其他人的房間並不安全吧。

    蘇意繼續開始了直播。

    今天的物品是……一封情書。

    這就突然有點詭異了。

    既然他願意寄過來，也同意了開盒，那誦讀也沒關係吧？

    “……你是如此耀眼，我只能卑微地跟在你身後，偷偷汲取一點光芒……”

    “……你是大家的，但永遠不會是我的……”

    “……真難過啊，如果能有下輩子，我就能投胎成女生了，這樣我也能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勇敢地說一聲我喜歡你了。”

    讀完後，評論區炸了。

    有人同情，有人支持，有人抗拒。

    但不得不說，這封情書已經暗示了自己主人的身份。

    就是跟蹤過葉言的那個人。

    這也讓蘇意逐漸勾勒出他的形象，雪白的指尖不自覺在字跡上點了幾下。

    心下有了想法，但她也沒有直接說出來。

    畢竟……監聽器，無處不在。

    *

    因爲怕兇手改成白天下手，黃毛提議兩兩組隊。

    於是蘇意自然而然被推到沈慕白旁邊。

    她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反對。

    對她而言，沈慕白就像個幽靈一樣，當沒看見得了。

    沈慕白看出了她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也只是隨意站在一旁，眼神冷漠。

    或者說，他時刻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只是不干涉罷了。

    蘇意去見了周旭。

    他好像沒什麼戒備心，問什麼就答什麼，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只是蘇意忽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明臉上沒有笑意，語氣卻溫和得詭異：“你跟他並沒有交集，爲什麼他會選擇告訴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周旭的臉慢慢冷下，心臟卻劇烈跳動了起來。

    “這是他的自由，不是嗎？”

    只是這句話並沒有說服少女。

    她露出一個無害的表情，眼裏波光瀲灩，嘴角的弧度逐漸加深。

    “可你在緊張，爲什麼？”

    周旭扯了扯嘴角，明明是冷漠的表情，流動的血液卻異常興奮。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特地留下一個可以突破的口子，放他進入房間，誘他出面……

    不正是選擇了相信他嗎？

    “所以評論也是你發的咯~”

    少女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但也並不在意他的回答。

    周旭的笑容徹底消失，只是很慢很慢地說了一句話：“恭喜你，猜對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蘇意沒再逗留。

    只是門被關上的一瞬間，靜坐在椅子上的男生瞬間像是變成了陰天裏的枯藤，寒枝落下寂寥的陰影，充斥着蒼白的氣息。

    在這種死寂之下，隱隱藏着孤注一擲的絕望。

    再等等我。

    就快了。

    連帶我一起，都會用鮮血洗掉罪惡與骯髒的。

    *

    蘇意一出門，就看到了杵在門邊的高大男人。

    沈慕白掃過她興沖沖的神色，啓脣提問：“去哪？”

    蘇意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像是陡然受驚的小動物，眼睛都瞪圓了。

    “你要跟着我？”

    沈慕白難得反問了一句：“不行嗎？”

    “行行行，隨便你。”蘇意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無欲無求的玩家，扔下一句話就擡腳走了。

    沒理會身後的大型跟屁蟲，蘇意先去了娃娃臉的房間。

    進去後，她把窗戶和門全都關緊，又細細查看了所有的角落。

    或者用聞更加準確。

    接着到壯漢房間裏，她依舊如法炮製。

    做完一切後，她將窗子猛然打開，灌進來的空氣好似將房間裏的味道全都卷走。

    沈慕白似乎看出來了她想做什麼，眼裏閃過了一絲讚揚，卻在看到少女突然踩上窗沿，身體往外面蕩去的時候，下意識上前，拉住了她擡起的手。

    “啊！”

    忘了房間裏還有人，剎那間被人觸碰的驚嚇讓蘇意驚呼出聲。

    然後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將她狠狠拽了回去。

    接着，她落入了一個冰冷冷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