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失望

    已經七點了，顧南舟還沒有回來。

    蘇晚點開微信看了一眼，她和顧南舟最後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五點多。

    她發的：“顧先生今天晚上回家嗎？”

    顧南舟回覆消息已經是半個小時後，只有一個字‘回’。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蘇晚對顧南舟只回覆一個字的態度不以爲然，她早就習慣顧南舟這種能一個字說清楚，絕不說兩個字的性子了。

    八點，門口依舊沒有動靜。

    蘇晚坐在餐桌前，望着桌子上逐漸冷卻的飯菜微微出神。

    吳媽看着蘇晚這樣於心不忍，出聲安慰她：“蘇小姐，您別等先生了，先生可能剛回國，應酬多，這個時間多半是脫不開身。”

    蘇晚笑了笑，她的聲音很溫柔，眼神也是溫柔的，一點也沒有因爲等待時間太長而受影響：“我知道的吳媽，沒事，我再等等他吧。”

    吳媽看自己勸不住蘇晚，轉身的時候嘆了口氣，心裏偷偷祈禱希望先生可以早點回來。

    離開的時候又特地過來囑咐了一句：“蘇小姐，如果先生還不回來，您就去休息吧，這些菜放着，明天我們收拾就好。”

    “好，我知道啦，吳媽路上注意安全。”

    吳媽是顧家的老人，很受顧老爺子的器重，也是看着顧南舟長大的，蘇晚很尊敬她，她把吳媽送到門口，又一個人坐在餐廳繼續等。

    家裏的阿姨和傭人晚上八點左右就陸續離開了，偌大的別墅內只餘她一個人，周圍一片靜悄悄的，滲着一股空蕩的陰冷。

    一開始她還會害怕，後來等的次數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這幾年來，蘇晚做的最多的事，好像就是等他。

    蘇晚把客廳內所有的燈都打開，屋內暖氣很足，她還是覺得得手腳冰涼。

    其實她怕黑，但是現在，她發現那種無邊無際的孤獨，比黑暗更可怕。

    她就像處於一片黑暗中，周圍沒有人，她動不了，也聽不見，到處是一望無垠漫無邊際的黑，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吞沒，卻又毫無辦法。

    等到九點，看着早已涼透了的飯菜，她一樣一樣放進微波爐熱好了又端出來。

    繼續等。

    終於到十一點，門口才傳來了動靜，餐桌上的飯菜被蘇晚拿去熱了兩遍，還是變得冰涼。

    顧南舟披星戴月而歸，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口處的鈕釦解開兩顆，白襯衫下身形欣長。

    濃濃的月色下更襯的他線條清冷凌厲，氣質濃如經久未消的遠山寒雪，神色寡淡，薄脣微拐，眉骨處透着一股冷凝和漠然。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酒氣。

    “你回來啦，顧先生。”

    蘇晚小跑到他面前，她知道顧南舟不喜別人接近，便在相距幾步的距離之外站定。

    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像是沒想到那麼晚還有人，他盯着蘇晚那張嬌俏的小臉，眼神微眯。

    饒是結婚三年，再次單獨相處時，蘇晚還是有些緊張，她拽了拽衣角，眼神沒敢一直盯着顧南舟看，從男人的眼睛到脖頸再到胸，總覺得看哪裏都不太合適，最後也不知道放在哪裏。

    顧南舟靜默了一會，從喉嚨裏蹦出一個字：“嗯。”

    “你吃飯了嗎，我給你……”

    蘇晚太過緊張，說話不也過腦子，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顧南舟那麼晚回來，身上還有酒味，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在外面吃過飯了，於是說着說着，就收了聲。

    果然，她聽見顧南舟說：“在外面吃過了。”

    明明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等真正聽見的那一刻，蘇晚還是失望了一瞬。

    她眨了眨眼，努力掩蓋住那些不好的情緒，擡頭看他時笑了一下：“我先去給顧先生倒杯水吧，好醒醒酒，不然容易頭疼。”

    顧南舟路過餐廳時，餘光瞥見滿滿一桌子的菜，想了想，還是問出口：“這都是你做的？”

    背對着他倒水的蘇晚動作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她那雙漂亮的杏眼，看不出情緒。

    “嗯。”她的聲音很輕，扶了一下有些抖的手，轉身時臉上依舊掛着笑，眉眼微彎的，嬌俏動人，“也不全是，還有吳媽做的。”

    她將水遞給顧南舟：“既然顧先生在外面吃過了，那我想辦法把它們處理掉吧。”

    語氣一直溫溫柔柔的，絲毫沒有因爲心意被浪費而生氣。

    蘇晚的聲音很嬌很細，字字清晰，喊“顧先生”三個字時像是在舌尖上滾了一圈，帶着點繾綣的意味。

    顧南舟握着那杯熱水，指腹擦過杯沿，垂着眸子，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這個他名義上的顧太太。

    蘇晚比他小，又是世家妹妹，如果不是當初爺爺說爲了報恩，給兩個人定了婚事，不然他和蘇晚以後都不會有什麼交際。

    酒意上來，顧南舟眉心微皺，覺得頭有些不太舒服。

    蘇晚注意到了男人的表情變化，急忙問他：“顧先生，是頭疼了嗎？我去給你煮碗醒酒湯吧？”

    話還沒說完，便準備去煮解酒藥。

    顧南舟攔住了神情着急的蘇晚：“不用了，我沒事。”

    蘇晚猶豫了一會，知道問的再多顧南舟會煩，默默收回了腿：“那顧先生早點休息吧，這裏我來收拾就好。”

    顧南舟又看了一眼餐桌上擺的菜，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回了房間。

    蘇晚目送男人離開後，再轉過身時眼底的光暗下來。

    她拿起筷子隨便夾了一道菜嘗了一下，菜早就涼透了，再加上放進微波爐裏反覆加熱，口感變得很差。

    蘇晚咀嚼了幾口，咽下去時只覺得喉嚨澀的厲害。

    她坐在餐桌前，望着一桌子菜發呆，最後還是一個一個倒進了垃圾桶裏。

    她的動作很慢，又很認真，像是再對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蘇晚回到臥室時，已經很晚了。

    坐在梳妝檯前發愣了一會，回過神瞅了一眼書桌上放着的臺式日曆，她一看，才發現快要過年了。

    小姑娘的眉眼彎了一下，她的指尖輕輕撫過日曆上畫着的紅圈，心想正好明天去探望一下媽媽，再去準備一下過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