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魂歸來兮

    “醒醒，快醒醒。”

    雲銘被推搡着，很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這一覺睡的很舒服，他還記得那個悠長的夢裏的零星片段：異世界、能力者、九分部、一起打遊戲的天氣…

    最後一個什麼鬼啊？怎麼會記得那麼細枝末節的事啊。

    等一下，這是哪兒？

    這是一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空間，天地皆白。

    素白的世界裏只有兩個人有其他顏色，他們就像白紙上微不起眼的小黑點。小，但確實存在。

    兩個人，一個是雲銘，另一個就是推醒他的傢伙。這傢伙…也是雲銘。

    “這是誰？怎麼跟我長的一樣。”雲銘心裏的疑惑還沒問出口。那個“雲銘”就開口道：

    “你搞清楚，我們長的一點也不像。”

    “嗯？你怎麼…”這同樣是雲銘的心音。

    “意識交流啊，這可比說話效率高。”來路不明的“雲銘”都會搶答了。

    “你是誰？”

    “我是雲銘。”

    “哈，原來人死了之後會有這麼有趣的情景嗎？”雲銘已經想起來那一切都不是夢了，也記得從背後捅穿心臟的匕首。

    那個“雲銘”開口說話了：“開心點，你還沒死呢。”

    “是嗎？”雲銘確實開心。

    “不過也快了。”

    “我呸。”雲銘對着“自己”啐了一口。

    “吶，我知道你問題有很多，我可以慢慢給你解答。雖然你現在就剩一口氣了，但在這個空間裏，時間的流逝比外面慢的多。我們有很充足的時間好好聊一聊。”

    “你到底是誰？”這是雲銘首先要搞明白的。

    “我說了啊，我就是雲銘啊。”這個“雲銘”堅持道：“你不是。”

    “你在說什麼…”雲銘不說話了。這個自稱“雲銘”的傢伙抓起他的手臂往頭上放：“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然後雲銘就摸到了自己的臉。這個臉的輪廓和五官…的確不是自己，不過好像也不是一張陌生的臉。

    “這裏沒有鏡子，只能用這個方法了。摸着還熟悉不？這是你自己的臉，有六年沒見了吧。”

    對哦，難怪覺得“手熟”，原來是穿越前自己的樣子啊。

    “明白了…你是真正的雲銘。我以爲你…”

    “死了？”前任雲銘反問。

    雲銘點點頭。

    前任雲銘嘆了一口氣：“其實說是死了也沒錯。”

    “我管這個地方叫魂境，你我都是以靈魂之軀來到這裏。這就是爲什麼你現在是你之前的模樣，肉體的形態可以改變，而靈魂不會。”

    “每個人體內有且只有一個靈魂，肉體作爲靈魂的容器只能承擔一個靈魂的負擔。不過，我的能力比較特殊，它能召喚英靈暫時附在我身上，而我在附體期間將獲得英靈的強大力量。”

    “我在覺醒了能力後馬上試用了一下。結果是…你的靈魂鳩佔鵲巢，而我自己的靈魂卻受到重創，掉入魂境裏。”

    “直到現在你命懸一線，這具身體作爲容器已經損壞的厲害，扣不住你的靈魂了。所以你也來到了這裏，我們才能相見。”

    前任雲銘說這些話時，不停的搖頭、嘆息、掩面，悲愴之情難以言表。

    雲銘聽了這番理論都震驚了：“雖然我覺得你這個解釋挺靠譜的…但是你看我哪裏有英靈的樣子？”

    “這其實也是我搞不懂的地方。”前任雲銘神色一凜：“你的靈魂佔據了我的身體後，我們的靈魂就開始互相融合了。你繼承了我的部分記憶和多年苦修的戰鬥經驗，同樣我也通過你的記憶獲知了一些東西。”

    “一開始我以爲是你這個被我召喚來的靈魂過於強大，我才因此遭到反噬。可看過你的記憶後我發現，你丫居然就是個普通人。”

    “對於爲什麼我的能力會召來一個平行宇宙的普通人的靈魂這件事。”

    “我真的一無所知。”

    見前任雲銘說的懇切，雲銘低頭不語。他不是不信前任雲銘的說法，只是接受它需要時間。

    每個男孩都會有一段中二時期，雲銘也不例外。初高中的時候，他也愛看爽文小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我要那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那地，再埋不了我心； 我要那衆生，都明白我意；我要那諸神都煙消雲散”…這些都是他頭埋被窩裏挑燈夜讀的。

    當雲銘初來到這方世界時，他的心情是疑惑、不安、惶恐的。但在這些負面情緒之下，一種難以名狀的心情如暗流涌動。

    那種心情名叫——野心。

    雲銘不是沒想過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做個龍傲天，開掛泡妞兩不誤，最後過着美滋滋的小日子功成身退，小白文都是這個套路。

    然後他就被現實毒打了。

    不過，哪怕雲銘被名爲“生活”的boss虐的遍體鱗傷，他在心裏還是抱有一絲絲希望：他是被選中的人，穿越到這裏一定有原因的。

    但是前任雲銘的話撕碎了他的幻想。

    原來哪怕換了一個世界，自己還是那麼普通。雲銘曾經拼命的想跳出人海，在自己的那個地球他沒做到：雲銘是優越的，但不是卓越的；他可以被稱爲人才，但不是天才。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辦到的。

    前任雲銘也沒有說話。他既能接觸雲銘的記憶，也能聽到雲銘的心音，沒有人比他更懂雲銘此刻的心情了。但，明知雲銘心裏不好受，有些話還是要告訴他。

    “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下面我要說的事，非常的重要，這關係到我們的生死。”

    雲銘擡起了頭。

    “我就直說了吧：我們的身體正在死去，失去容器保護的我們也會煙消雲散，那是徹徹底底的肉體靈魂雙玩兒完。而我個辦法可以使身體不死…”

    聽到這兒，雲銘猜後面倆字是“但是”。

    “但是…”果然。

    “這需要獻出你的靈魂。”

    “哈？”雲銘沒懂：“什麼叫獻出我的靈魂？怎麼獻？獻給誰？”

    前任雲銘解釋道：“把靈魂獻給肉體，其實就是二者融合的意思。我剛剛說過，肉體會改變形態而靈魂不會。”

    “舉個例子。一個盲人死後，他的靈魂脫離身體，他就又能看見了；一個腿部截肢的人，死後的靈魂還是兩條腿，能走能跑。”

    “你的靈魂是完好無損的。和肉體融合後，肉體會跟着也變得完好無損，因爲肉體會保持和靈魂的一致。”

    “但是這樣一來，你的靈魂就“消失”了，它會和肉體結合成你的新身體。”

    雲銘點點頭：“那麼，靈魂消失的後果是什麼？”

    “唔…我不知道。”

    “啥？”

    前任雲銘攤手：“沒騙你，真不知道。要我說的話，如果肉體死了，靈魂還能多苟幾秒；融合在一起死一個就是死一雙。”

    “這聽起來簡直沒差啊。”雲銘摸着下巴算着賬。

    “但我勸你還是認真考慮好，”前任雲銘很誠懇：“畢竟誰也不知道這麼做的後遺症是什麼。”

    雲銘笑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肉體一死我們倆都完蛋了。不如拼一把，賭贏了好說，賭輸的結果和不賭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爲什麼要獻出我的靈魂？這是你的身體，當然是你的靈魂更配吧？”

    不知道雲銘這話究竟是單純的困惑還是意有所指，前任雲銘的回答不卑不亢：“我之前說過，我的靈魂在召喚你時受到重創，現在有所好轉但依然是有傷狀態。要融合，當然是你的完整無傷的靈魂好。”

    “這樣啊，”雲銘不置可否：“那我的靈魂融合後，你會怎麼樣？”

    “最大的可能是和以前一樣，待在這個魂境裏，你根本發現不了我的存在；另一種可能是…我會成爲一個小白文裏隨身老爺爺的存在，沒事在你腦子裏指點你功法修行啥的。”前任雲銘說着就笑了，通過雲銘的記憶，他也讀了點玄幻網文，這個普遍套路他是知道的。

    “聽上去不錯嘛。”雲銘也笑了：“沒有要問的了，說吧，我該怎麼和肉體融合？”

    “就這樣。”

    前任雲銘伸手抓住雲銘的頭髮，把雲銘的頭往地上按。但雲銘並沒有磕到地面上，他的頭直接穿過了地面，接着是胳膊、胸口、全身，像是完成了一次跳水。

    “水下”和純白的魂境截然相反，這裏是一個漆黑的世界。雲銘不遠處有光，光從一個小孔裏傳出來，他想了一下，向那道光游去。

    雲銘遊到了光孔前，指尖小心翼翼的伸進孔裏。沒想到指尖剛沒入光孔，那頭就傳來強大的吸力。也不知道靈魂是不是可以摺疊扭曲，雲銘的靈魂在巨大的吸力下形變成長條狀，打着旋就順着小孔到對面那頭了。

    耳邊飄來前任雲銘最後一句聲音：

    “對了，記住我們的能力。它的名字是”

    “魂歸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