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8、最後的孤島

    到了中午，情況已經搞清楚了。

    皇太極坐在大帳裏的王座上，心有餘悸的聽着彙報。

    「定遠侯當初在這裏起家的，這裏遵化城的東北角，以前是一些爛泥塘，荒地。以及窮苦百姓的窩棚。定遠侯那時候還是東廠的密探頭子，本地豪強魏半城爲了巴結他，送給他一座鐵廠，就在那邊。」

    李永芳在彙報着情況。

    「後來定遠侯搞出了平爐鍊鋼法，煉出了我大清十分需要的那種平爐鋼。最早的一座平爐就在那裏邊。那座圍牆裏邊都是鍊鋼設備，還有定遠侯的工人。那道巨大圍牆是爲了保護他的產業修的」

    現在投降的明軍很多，他們立刻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李永芳。

    「工業區裏只有一羣穿黑色衣服的保安。估計是保鏢護院的意思，是防止賊人偷鐵的。這些人被稱爲黑皮。據說很能打的。這城裏的官兵都不敢招惹他們。」

    「那炮聲是怎麼回事。」皇太極問道。

    這才是關鍵問題。不搞清楚這個問題，皇太極是打死也不肯進城的了。

    「城陷後，城裏的大戶們都拖家帶口的往工業區裏跑。就是通過那個白色的橋就能過去。然後大批的百姓也跟着往裏跑。」李永芳說道。

    「鑲黃旗和正紅旗的官兵去抓百姓，跟着也追到了那個橋頭。」

    「兩旗的官兵想追着進去，結果遭到了火器的密集射擊。死了二百多人。於是雙方隔着橋對峙。漢軍旗的一個炮隊被大貝勒的人拉過去，準備用佛朗機炮轟擊那些綠皮。」

    「沒想到綠皮雖然不多，只有百多人，可是有四門重炮。那兩聲爆炸就是那些重炮打出來的開花彈。」

    皇太極驚訝的問道：「本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威力的開花彈。這是什麼開花彈。」

    這個時代，明朝中期就發明了開花彈，使用鑄鐵殼體，或者陶瓷殼體。用引線延時爆炸。但威力很差。黑火藥本身就爆炸威力不大。而且爲了抵抗開炮時的膛壓，殼體不能太薄，進一步減小了裝藥量。所以非常雞肋。

    李永芳心有餘悸的說道：「那些大炮射程足足有二三裏遠。炮彈極大。因爲飛行速度慢，很多人都看清楚了。是一個罐罐裝的東西，有兩尺多長，一尺多粗。落地爆炸。威力簡直駭人聽聞。」

    「僅僅兩發，就把漢軍旗的炮隊和保護炮隊的正白旗一個牛錄炸沒了。那裏只留下了兩個彈坑。幾百人傷亡了九成。不過看那些綠皮的意思，似乎只要我們不進攻他們，他們也不會開炮打我們。」

    代善大聲說道：「着遵化城是大明北直隸最富饒的地方。城外劫掠的蒙古諸部都回來了，除了抓獲一些採礦鍊鐵的工匠和他們的家屬，沒得到太多的東西。那些財主們都逃進城裏了。現在他們又逃進了那個什麼工業區。」

    「如果這裏我們不搶，還搶什麼，北直隸還有比這裏更富裕的地方嗎。」代善說完，四面看看。所有人露出了熱切的目光。

    「我聽說，定遠候的土地上，有足夠八旗吃十年的糧食，還有千萬斤的鋼鐵。還有各種工匠。這遵化城裏的錢莊票號有的是金銀。工業區裏還有織布廠，庫房裏有百萬匹的庫存。」

    代善早已找投降的明軍打聽清楚了。

    「你們說，我們不攻打那個工業區，還有天理嗎。」代善大吼道。

    是啊，滿洲人撇家舍業的出來幹啥來了。不就是搶劫嗎。

    現在放着最肥的一塊肉不吃，反倒去啃骨頭，這不是傻子嗎。

    綠皮雖然危險，但是就百多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再說了，怕危險還出來幹啥，在家裏貓冬不好嗎。

    衆人紛紛點頭，都贊同代善的意思。

    皇太極心裏惱恨不已。代善這老女幹巨猾的傢伙，三言兩語就把八旗的心挑唆起來了。他比自己更懂他們想要什麼。

    這個時候，自己不可能反對，否則人心就都去了他那邊。

    可是，這件事是你推動的，那就讓你上。

    「大軍的目的是大明的帝都，但大貝勒說的也有道理，那就讓大貝勒負責攻打工業區，其他各旗配合。本汗坐鎮策應如何。」皇太極儘管心裏惱怒，但仍然和顏悅色的說道。

    「大汗聖明，全憑大汗吩咐。」衆人紛紛躬身施禮。表示完全服從大汗的旨意。

    代善頓時面有得色，他始終明裏暗裏的增加他在八旗中的人望。

    多爾袞卻在暗地裏冷笑。那些綠皮是好惹的嗎。還有新出現的黑皮。估計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你去咬，別崩斷了你一口牙。

    他使眼色給多鐸和阿濟格。讓他倆不要說話。

    各個旗主紛紛向代善說着奉承的話，試圖在攻打工業區時，能分到一塊肥肉。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北直隸的財富都在這裏，頓時眼睛都紅了。

    他們其實最想要的第一是糧食，第二是各種工匠，第三是勞動力人口。最後才是各種金銀器物生活用品等。畢竟，遼東是一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地區，他們手裏有七八千萬兩的白銀，根本花不出去。

    此時，皇太極卻在冷眼旁觀，這是區分各個旗主和諸將屁股坐在哪邊的好機會。看看他們說什麼，做什麼。就能把他們看個七七八八。

    他的臉色不好，看到代善居然還有這麼大的威望，他心裏十分不舒服。畢竟當年褚英死後，他是差點沒有被定爲太子的人。長期積累的人望，不是一時半會能消弭無形的。看來，還得徐徐圖之。

    他看到多爾袞三兄弟時，臉色才好了起來。

    看來多爾袞來投效，是真心地。因爲他們仨個，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根本沒有搭理代善。皇太極心裏舒服了起來，既然兩白旗願意和他站在一起。他對削弱代善更有把握了。

    皇太極心裏思索好了眼前的事情，又想起遼東之前的預警。說是東海窩集那幫人，趁着本汗南征，糾集了四五萬人南下，試圖洗劫遼東北部地區。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既然阿敏回去了，至少擋住他們是能做到的。阿敏也是老將了。應該不會出現大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