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頌醫生

    夢裏，林默不再是清道夫的樣子，這次也不再響起門鈴，他好像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那個新家，推開門，沒有小愛也沒有薩莎，卻聽到一陣輕柔的音樂。

    這音樂彷彿給靈魂注入了腎上腺素。

    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溫暖的夕陽透過窗戶投射在他臉上。

    夢還沒醒嗎？

    林默連續兩次被注射鎮靜劑，有些恍惚。

    突然一張帥氣的面孔映入眼簾，配合着溫暖和煦的聲音：“你醒了？”

    林默清醒了一些，只是有點錯愕：“這是哪？”

    林默起身，觀察起來：這裏是個乾淨整潔的房間，儘管從制式和裝修風格可以看出，還是在療養院內，但難得的是，房間裏居然還有綠色的植物。

    還有那個唱片機，是它發出輕柔的音樂。

    帥氣的面孔穿着白大褂，看林默起身就自我介紹起來：“我叫安頌，是天使療養院的心理醫師。”

    林默完全站起身，脖子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氣，泰拳手的壓迫感仍帶給他不小的傷害。

    安頌醫生輕輕壓了下手：“別怕，你在這裏絕對安全，我希望這裏可以成爲你真正釋放自己的地方。”

    可能是音樂影響，也可能是林默也會外表斷人，林默感覺安頌可能值得他信賴。

    “我不是病人。”

    “我信。”

    “你信？”

    “我信，在這裏工作十五年，越發覺得有時正常和非常是個很含混的界限……”

    林默點點頭，直接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我如何才能出院？”

    安頌爲林默調好了一杯咖啡，微笑道：“除非院方開具你恢復正常的證明，而這需要測試，我就是第一關。”

    “我隨時可以接受測試。”

    咖啡的味道恰到好處，可以想見安頌醫生平時的生活也十分精緻，但他的話卻十分殘酷。

    “你是昨天進來的，這不可能。我們此前最快的紀錄是六個半月。”

    林默沉默了一會，然後試圖最後掙扎，他問安頌醫生：“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不行，院方有規定，我可不想砸了飯碗，你有什麼可以對我說，我幾乎每天都爲不同的病人做心理疏導，每人半小時。”安頌邊說邊看向牆上的時鐘。

    現在是6:45分。

    瘋子還需要做什麼心理疏導。

    林默沒把真心話講出來，他腦子飛速旋轉，既然一時半會出不去，不如利用現有的條件多獲取情報，推進下案件的偵查工作。

    “……你對每個病人都很瞭解嗎？”林默開始反客爲主。

    “差不多，尤其是那些重症病人。”

    “399號？”林默回憶起鋼琴師的代號。

    “好像是個老師，姓蔡，有表演型人格障礙。我和他交流不多。”

    表演型人格障礙，林默咀嚼着判斷，突然想到了鋼琴師手上的那朵花刺青，只有這個點還沒有得到解釋。

    “你們這有花園嗎？”

    “我們後院只有一大片墳地。”

    “那有叫花或者姓花的病人或醫護人員嗎？”

    安頌笑了：“你現在的樣子確實不像病人，像個偵探了……爲什麼問這個？”

    “查案。”林默不想過多解釋，免得留下隱患。

    “哈哈，好吧。那我配合你調查。不過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對話，你要嚴格保密，否則我真的會飯碗不保。”

    安頌沒有再多問什麼，而是告訴林默有個女病人叫櫻花，這是整個院裏唯一和花有關的人。

    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這種一朵朵花瓣組成的花也可以指向具體的櫻花。林默想知道這個“櫻花”年齡多大，有什麼特徵。

    在安頌的描述下，他漸漸形成了一個畫像：20多歲，臉色蒼白，有些病態但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但林默過目不忘的本領仍提醒他。

    “我怎麼從未見過這樣的病人。”

    “不奇怪，因爲她一直被關在重症區。”

    重症區，這個療養院還有多大，林默突然想到那個開口說話的屍體“鋼琴師”對他的忠告：“你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

    “那是另一個世界……這次時間差不多了，我後面還有病人，不想聊聊你自己嗎？”

    安頌醫生不願意深聊重症區，看來那裏面還有很多祕密，林默心想。

    “我沒什麼好聊的，也許……下次。”

    安頌醫生看起來是個好人，也許他是自己逃出去的關鍵，但也許，這個環境裏越正常的人背後越有深深的看不見的黑暗。

    “好吧，雖然我和你的對話不像醫患，但我這裏隨時歡迎你。”

    安頌還是春風和煦的臉，讓林默稍稍放下心。

    接着他想到了一些心理學暗示原理，他再次強調：“安頌醫生，我真的沒病。”

    安頌也盯着林默，看起來像是仔細判斷——“我也希望可以儘快出具你的出院證明，在此前，我們可以先做朋友。”

    林默長舒一口氣：“謝謝，我現在才感受到正常交流的可貴。”

    能來這裏減輕下被剝奪自由的靈魂負擔，恐怕比查案更重要。

    安頌笑了，打開門叫了護士送林默回房間休息。

    趁着安頌去開門的空檔，林默偷走了安頌醫生文件夾上的兩枚回形針。

    ……

    深夜的走廊空無一人，林默推開自己的房門走出，像個幽靈在這個宛如迷宮一樣的大型建築裏晃盪，他在尋找着“重症區”的入口。

    作爲唐人街偵探，他不能坐以待斃。

    終於，在一塊“重症區”指示牌下，林默找到了入口。

    那是一個大鐵門，封鎖了去路，那後面是一片黑暗的未知，像是海妖的住所，裏面彷彿有動聽的歌喉誘惑着人們往黑暗中探尋。

    望着電子鎖，和自己手裏的回形針，林默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逃出去再說。

    林默用“回形針”撬開了第一道門鎖，走進安保室。

    在安保室內，一個安保人員打着盹，林默悄悄推開門，他偷走安保員身上的電子卡，緊接着再用電子卡打開第二道門，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林默心裏有些得意，走到最後一扇門，輕輕一推。

    警鈴聲忽然大作！

    沒有

    林默心下一緊，不顧警鈴聲，拼命向外衝去，但他身心均受到這警鈴的影響，加上深夜不辨路徑。安保員早已反應過來，有兩人跑來圍追林默。

    林默咬牙再往前衝，卻只看到晃眼的手電筒向他照來。

    他林黑犬，又要成爲喪家犬了，無助的情緒完全攥緊了他的心。

    “我沒病，讓我出去！”

    林默還在徒勞叫喊，但周圍沒有人理他。

    他有些後悔，他還沒有看到“重症區”的真相，早知道不如先去黑暗中探祕。

    但可能來不及了，他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護士長彭西來了，她才披上外套，彷彿好事被打攪，神色冰冷地說：“414號，你真的讓我不開心了。”

    旁邊的南希問護士長要不要再打一針。

    “打針對她作用不大，直接送重症區，我們要讓他知道頑皮的代價。”

    機會來了，林默聽到自己要被送去重症區，又燃起一線希望，他可以去找真相，就算那裏住着的是海妖，就算那裏會把他的靈魂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