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見家長!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悶騷的小兵字數:3218更新時間:24/07/03 00:24:04
這是個不起眼的小院。說它不起眼,只因爲這麼多年小院的門鮮少有人問津,門上歲月斑駁的痕跡也加重了小院衰敗的跡象,就連牆縫中的灰彷彿也極爲厚重,令人更加哀嘆小院的命運。
但在這灰塵撲撲的衰敗中。小院似乎又因爲地上新鮮、耀眼的紅屑而從沉睡中甦醒過來。昨天,這裏經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下聘。若不是小院處於軍事管控區內,這場下聘怕是會轟動整個華夏。
車頭接着車頭,從小院門口看到巷子盡頭也看不到尾,耀眼醒目的紅色彷彿將安靜的管控區也能點燃。不過比起十里紅妝的陣仗,比起琳琅滿目價值不菲的聘禮,站在小院門前,安靜垂首的女人更能吸引人的注意。
修長筆直的身材,精緻淡漠的容顏,以及周身上下無與倫比的氣場,在她尚且還坐在輪椅上的時候陸家的門檻就已經被踏破,大家都在猜測,是什麼樣人,今後下什麼樣的聘禮才能將陸子衿娶回家。如今,下聘的人卻變成了陸子衿,求娶的還是個剛生下來就被家族拋棄的人。
而這個家族,也早在二十年前和小院的門一樣被歲月斑駁,變得衰敗落寞,無人願意上門拜訪。
陸子衿在江家小院的門口站了多久,小院的門就緊閉了多久。這場浩浩蕩蕩的下聘居然受到了如此冷遇,因陸子衿的名聲好,知情的人一邊倒地罵江家不識好歹。倒是隔壁正在拜訪聞家的秦相如,臉上堆滿了笑。
有人歡喜有人愁。
只是誰也沒想到“閃婚”這個詞有一天會跟陸子衿聯繫到一起。
她瘋了嗎?她的身份、地位、相貌不知道比江家那個棄子高出多少,她的追求者如過江之鯽,優秀者不知多少,她怎麼偏偏選了個最差勁的?
而相比起驚訝陸子衿的閃婚,所有人更好奇的是,江家這個棄子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能讓陸子衿也變得如此“衝動”?
只是這份好奇在尚未得到滿足的幾個小時裏,又被狂添了好幾把火,燒得每個人如百爪撓心。
江家不受陸家的聘禮,江暮染在陸家家宴上直接撇清關係,說自己獨門獨戶聘禮可以自己收,如此荒唐行徑,陸子衿居然力挺給了;領了證該結婚,卻又惡劣地將結婚宴的時間定在和秦家老爺子同一天,誰不知道,秦相如是陸子衿的頭號追求者,如果不是突然殺出個江暮染,據說他會在秦老爺子大壽這天向陸子衿求婚……
江暮染如同一隻攜帶着滿身髒泥的泥鰍來到清水池,瞬間將整個清朗的局面攪得渾濁不堪。
可誰叫她和陸子衿有婚約呢?誰叫她爲了讓陸子衿站起來廢了自己的腿呢?誰又叫她們自小相識,曾有過一段青梅竹馬的日子呢?流言四起,各種傳言漸漸被編織成一個完整又彷彿浪漫的故事。
“自己把自己嫁了,把我們江家這些長輩放什麼地方?”江家沉寂的小院鮮少地喧囂。
主位上坐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帶着老花鏡,正在費力地讀每日最新的燕京日報。這是她每天必讀的東西,隨着年齡的增長,她讀報紙所要的時間也越來越久,而且最怕旁人打擾,一講話就會令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位置。
“瞎吵吵什麼?”重頭看今天的日報,饒是老太太修養多年的好脾氣也磨光,滿臉不高興抱怨道,“我都不知道看到第幾段了。”
“大嫂子,報紙什麼時候都可以看,現在大家都在等你的決斷。你倒是說句話,光我們討論有什麼用?”一個脾氣急躁的老頭說道。
“知道討論沒用,你們何苦討論半天?”老太太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眼睛挨個挨個逡巡過坐在房間裏的每一個人,“那孩子是你們不同意她回來,她想結婚,當然她自己說了算。我老太婆可沒臉去說三道四。”
“大嫂子,話不能這麼說。”另一個稍顯年輕些的老頭不贊同道,“如果她不姓江,又怎麼會有這場
婚約?說到底,她也是因爲沾了江家的光,如今卻對外宣稱獨門獨戶,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過河拆橋?”老太太冷笑,和藹的表情陡然變得刻薄尖銳,“當初那孩子危在旦夕,你們見死不救的時候怎麼不問問自己,是不是躺着江家的功勞簿上裝聾作啞?”
眼見衆人臉色緊繃,無人搭話。老太太倏然緩下臉,垂下眼瞼認真指着報紙上的一段新聞說道,“新聞上說,受非洲豬瘟持續擴散影響,豬肉又漲價了。剛開始漲價的時候沒人在意,現在漲飛的時候又抱怨買不起,這能怪誰?要我說呀,我們都老了,牙口不好,吃什麼豬肉哦。在院子裏種點小菜餬口,就很好囉!”
脾氣暴躁的老頭瞬間想說點什麼,又在看到老太太推老花鏡的動作時硬生生憋回去。
老太太隨着年歲的精進,脾氣確實好了很多。可不代表她的脾氣是真的好。
“大嫂子,那我們就先走了。”
隨着一個人起身,大家都起身告辭。
老太太的意思再明確不過,無論江暮染現在多好,將來多好,可江家一開始就把她放棄了,就別再覬覦她身上的價值。
這是一間佈置古色古香的書房,書桌很大,筆墨紙硯擺拍齊整,一個模樣沉着的中年男人正專注地在宣紙上寫“靜”字。
一個模樣姣美,身材成熟的女人正佇立他身邊,靜靜地等他將最後一個“靜”字寫完。
當筆鋒一轉,將最後一筆勾出,男人放下毛筆,看向女人風華絕代的臉,柔聲道,“怎麼不坐着?”
“站在你背後我安心。”女人莞爾一笑,眉眼潤着令每個男人都沉醉的光,遞上溫毛巾,說道,“你最近練字頻繁了些。”
男人擦拭的手一頓,“子衿結婚宴的時間定了嗎?”
“定了,兩天後。一會要帶江家那孩子來見我。”
“讓小重一起。姐弟之間不應該太生分。他也應該多跟優秀的人學一學本事了。”
“好,我會安排。”女人點頭,神色間的風采和陸子衿竟有幾分相似。
“對了,江家那孩子是叫江暮染對吧?”
“是。”
“是個好名字。”
暮色渲染後是無盡的黑暗,但黑暗過去後必將迎來黎明。看來給江暮染取名的人對她寄予了厚望,隱祕的厚望。
想到這裏,男人忽然眼眸沉了沉,聲音低沉問道,“江家這一代決定是她了嗎?”
女人聞言覆上他的手,溫聲道,“江家敗了二十年,連他們自己都習慣了。不會再淌渾水了。”
佳人在側,紅袖添香。男人自然地被安撫住,輕聲道,“但願如此。”
江暮染被陸子衿帶來這裏的時候,恰好看見一輛車牌極爲特別的車從小樓裏駛出。如果不是車膜太深的話,江暮染在看見車內坐着的人是誰時,一定會驚呼出聲。
總是時常出現在政治新聞報道中的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母親住在這裏?”江暮染說不清這裏是什麼地方,但戒備森嚴的程度,怕是飛進來一隻蚊子都會被逮住。
“下車吧。”陸子衿神情一如既往淡漠。
江暮染的輪椅被保鏢推到她車門旁。江暮染剛準備下車坐輪椅,忽然一個遙控坦克超這邊衝來。
江暮染沒玩過任何遙控類玩具,但在她有限的認知裏面,還沒見過速度如此之快的遙控車。
快到恨不得撞翻她的輪椅!
爲了安全,必須趕緊把身體撐回車內!
可想是一回事,能不能辦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江暮染如今的身體和思維就如同老人,身體遠遠跟不上腦中的想法。
遙控坦克猛地撞上輪椅的一個輪胎,力道之大,感覺得出來,這個遙控坦克不光速度快,質量也好得出奇,因爲江暮染的輪椅
瞬間被撞得位移了幾公分,也令江暮染撐到上面的半邊身體瞬間繃直,若不是手指扣得緊,就要以倒栽蔥的姿勢摔出車門了。
而一雙瑩白的手也撐住了江暮染的手臂。
陸子衿近在咫尺的俏臉夾帶着一絲冰冷,不等江暮染反應過來,她已經冷聲喊出一個江暮染聽都沒聽過的名字,“文重。”
“姐姐,你叫我?”
一個打扮時尚的少年笑嘻嘻拿着遙控器走出來,他個頭很高,模樣卻極爲精緻秀氣,很符合當代對小鮮肉的審美。
連性格也很小鮮肉———表面叫得親熱,表現乖巧,手上的遙控器卻發力,一副要把輪椅推翻的架勢。
壞得純天然。
江暮染腦子裏忽然蹦出這樣的形容,因爲她實在沒見過有人笑得陽光燦爛,眼神卻陰狠充滿仇恨的樣子。
他恨的對象是自己?
江暮染爲這樣的發現不寒而慄。
於是她乾脆放棄去抓輪椅把手,轉而將手扣在陸子衿的手臂上,可憐巴巴又故作幽怨問道,“姐姐,他是誰啊?”
果然,江暮染如願看到少年眼中的恨意將他的眸子又染深幾分,挑眉回敬了個燦爛又惡劣的笑。
叫陸子衿叫得愈發親熱,也愈發做作,““姐、姐”,說好只有我一個人能這麼叫的。”
江暮染茶藝向來精湛,這次也不例外。只是她沒想到,陸子衿居然“嗯”了一聲。
嗯?她“嗯”是什麼意思?誰讓她“嗯了?她“嗯”什麼“嗯”!
江暮染忽感渾身不自在。方纔叫過“姐姐”二字的嘴也彷彿像吃進了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