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夢碎

    等待從來都是件磨人的事。希望或者失望, 全在等待的過程中悉數嚐盡。沒有人可以例外，就算是沒心沒肺的傅天真————因爲她開始在乎起一個人，便執念於和這個人有關的事。

    她一夜未睡。等來了被打爆的手機。傅雲秋說得沒錯, 有關她的信息果真一點一點被泄露給外界，是不是再等上一天，不光是她的電話號碼，還有她的照片，她的家世, 她所有的一切全都會被公之於衆, 然後徹底沒了隱私？

    震驚, 失望, 迷茫。

    傅天真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就像個被抽光力氣的布娃娃。因爲從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的溺愛和保護中長大, 傅天真從來沒有受過任何傷害。一直以來，充斥在她耳邊的都是別人的讚美聲。她是傅家的掌上明珠, 是聞家的小公主, 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只能被人仰望的人。

    沒人想過傷害她，更沒人能夠傷害她。直到離開父母，離開姥姥, 來到南珠上大學。被教官罰跑, 被室友不待見, 被同學在背後說小話, 還差點被人綁架……但是, 這些都沒有傷害到她。因爲總有一個人笑着就把這些傷害替她擋下。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不然的話, 她又爲什麼要在比賽的時候唱那首歌？爲什麼要模仿我的聲音？爲什麼她告白的那個人和我那麼像？

    好像……我也喜歡她。不然怎麼會答應她給人補課？不然怎麼會記住她的那些喜好？不然, 又怎麼會坐在她的小綿羊後座, 任由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卻覺得分外溫暖和自由？

    傅雲秋將手機從傅天真的手上拿走關機。手背突然一涼。她又哭了。她應該哭的。身爲父親，傅雲秋很瞭解自己的女兒，所以他從善如流地站起身從茶几上抽出一張早就備好的紙。

    只是————

    當他擡起頭看向傅天真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她只是通紅着眼，沒有出聲。彷彿剛纔的那滴淚只是一時錯覺。

    甚至恍然間，傅雲秋覺得她身上的稚氣已經褪得乾乾淨淨，沒有委屈難過的抽噎，沒有痛徹心扉的哭鬧，只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滿目蕭然。

    果然，有些夢只有自己打破才知道是夢。傅雲秋收回了遞出手的紙巾，冷靜說道，“電話號碼我已經讓人去註銷，不用擔心還會有人再打過來。至於報道，也已經安排人去聯繫。你放心，有爸爸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傅天真依舊呆呆地坐着，一言不發。她覺得自己在想江暮染，又覺得這個人是如此陌生，以至於她腦子紛紛雜雜，竟什麼都沒法再想。

    這個時候，一直守在外面觀望的姥姥終於忍不住了，衝了進來，將人一把抱在懷裏，抹着眼淚說道，“真真，想哭你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裏，姥姥看了難受。說到底，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去南珠讀書，那個江暮染也不可能有機會接近你。她簡直太壞了，怎麼會有那麼壞的人？一面對你好的不得了，一面又利用你傷害你。真真，我們就當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啊？這是好事，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

    聞書墨也走了進來。起初，她爲江暮染的威脅感到惱火，轉念一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爲以傅天真的性子，那般執拗，認死理，旁人的詆譭不會讓她動搖分毫，只有讓她自己去認清事實才會有用。

    雖然，殘酷了些。

    “天真。”傅雲秋輕聲叫道女孩兒的名字，生怕聲音大點都會刺激到她。“去意大利待一段時間好嗎？讓媽媽陪你一起去。江暮染曝光了一些你的信息，國內你暫時不能待了。”

    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女孩兒的長睫毛猛地一顫，眼見着一滴眼淚就要落下，卻被她自己伸手快速抹掉。然後緊緊閉上眼睛。

    是不是這樣就不會再流淚了？

    當網友們正在網上熱火朝天地討論江暮染所告白的女孩時，警方藉此找到了推翻江暮染販毒事實的證據。

    小優。江暮染的助理。

    梅燕翻供，最無法解釋的一點就在於江暮染髮給她的手機短信。假設短信的事跟江暮染無關，那又有誰能動江暮染的私人手機？肯定是能夠隨時拿到江暮染的手機還不會被懷疑的人。

    溫巖鬆那邊在梅燕翻供後也提供了份監控錄像。錄像時間和短信發送時間相對應，可錄像裏面的江暮染正在辛苦排練，壓根沒有玩手機的行爲，更別提給人發短信。

    可監控錄像只能是佐證，不能成爲證據。畢竟，短信也可以定時發送啊！

    緊接着小優出現在警方的視線。因爲江暮染的手機早已成爲證物保管在警察局，怎麼可能會有手機短信的內容泄露出去？反過來推，這個泄密的人能知道江暮染手機短信的內容，說明她曾經拿到過江暮染的手機，還複製過裏面的數據。

    順藤摸瓜，小優很快浮出水面。

    “顧總，顧總！”警察來到傾城國際傳訊，小優看見顧傾城從辦公室裏出來，瞬間形象全無地要朝她衝去，“你救救我，救救我啊！短信的事是你讓我爆出去的，你站出來說句話啊！”

    顧傾城痛心疾首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沒想到，原來是你在陷害江暮染。更沒想到，你現在還想把我拖下水。”

    小優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這個故作姿態的女人，明明是她說，要想讓江暮染徹底出不來，就必須把短信曝光出去。這樣一來，惹惱了傅家，江暮染就徹底沒了翻身的可能。可她現在又是什麼表情？想撇清關係？

    小優突然發了瘋似的地要朝顧傾城撲去。

    顧傾城站在原地沒動，臉上掛着顛倒衆生的微笑。

    小優怎麼傷害得了她？警察已經將她牢牢控制。然後給她戴上手銬押離了公司。

    傾城娛樂其他人對這一幕面面相覷。其實心裏對小優的話已經信了大半。從顧傾城第一時間發聲明和江暮染撇清關係，到事後處處散播江暮染的黑料，爆料手機短信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顧總？”公關經理姚佳上前。如果真是小優陷害的江暮染，那對傾城娛樂的聲譽將又是個巨大的打擊。助理竟敢陷害藝人，傳出去後，以後哪個藝人還敢籤傾城娛樂？

    “愣着幹什麼？立馬發表聲明，傾城娛樂法務部將全力爲江暮染做無罪辯護。”

    “啊？哦。”繞是姚佳職業素養超羣，也發出了小小的訝異。她都要懷疑眼前這個說要全力支持江暮染的人是不是顧傾城了。這個女人，當真翻臉比翻書還快。

    傾城娛樂聲明一發，立馬引起軒然大波！

    江暮染無罪的聲浪越來越大。當然，伴隨着這樣的聲浪，傾城娛樂也被罵得關閉了官方微博評論以及公司網頁。

    有罪的時候你急着撇清關係，現在沒罪了，你就上趕着替人打官司，惡不噁心人？

    包括傾城娛樂的高管，也覺得這種自己打自己臉的滋味不好過。前段時間雙方撕破臉互發律師函，現在什麼情況？等江暮染出來了繼續合作？人家肯嗎？

    “哼！果然是個見風使舵的女人。”宋楚翹冷笑出聲。卻也不得不佩服顧傾城觀望風向的能力。

    “人傑的腿當初就是因爲她才被薄玉所斷。我早就說過，這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宋玉榮倒是不覺得生氣。漂亮的女人有很多，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卻是少之又少。

    “以我對江暮染的瞭解，她比薄玉更加睚眥必報。顧傾城難道還想用這種程度的示好彌補兩人的關係？江暮染能原諒她？癡心妄想。”

    “光你直到退，還不許別人找條後路嗎？”宋玉榮乜了宋楚翹一眼，又問道，“杜青雲哪兒你找他談過了嗎？”

    “談過了。他別無選擇。他心裏也清楚，這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我看他還挺捨不得他那個草包侄子的。”

    宋玉榮不置可否，“杜青雲沒有生育能力，杜浩然是杜家單傳。所以，你把人給我盯緊了，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

    宋楚翹點了點頭，“盯着呢。不出意外，明天杜浩然就會去自首。上下我都打點好了，雖然就這麼放過江暮染讓我覺得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宋玉榮冷哼一聲，“別想一口氣吃個胖子。秦家都撤了，你以爲你能把人怎麼樣？還不如給傅家打電話，關心關心傅家的小公主。”

    “小叔你——”宋楚翹沒想到竟被拆穿了心思。

    宋玉榮擺了擺手，說道，“你做事一向周全。這次卻莽撞得很。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傅雲秋可不是什麼善茬，他看不上江暮染，也不見得就待見你。傅家的小公主，多少人覬覦着，你憑什麼以爲你能行？”

    宋楚翹的臉變了變。宋玉榮說得沒錯，誰都知道傅天真是塊肥肉，娶了傅天真，就是娶了傅家的財富。連傅天真的小姨聞嫣然一出手都是幾十億的君臣一品，更何況她的姐姐姐夫？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不要被人當了槍使，自己卻還不知道。”宋玉榮站起身來，邁開了步子往外走，“趕緊把事情了了，不然老爺子那裏沒人瞞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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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爭取沒成功，江暮染這個王八蛋還出不來。下章一定爭取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