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 一路順風

    當所有人都以爲“鬥武”事件告一段落的時候, 九排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周桂翠要離隊了！

    這天, 太陽依舊毒辣。周桂翠和往常一樣，嚴肅着臉對她們進行訓練。在她近乎嚴苛的訓練下, 九排的軍體拳已經能打出很高的水平了。

    大家差不多都黑了一圈。不過，掛滿汗水的臉上, 都寫滿了驕傲。她們雖然都是女生，但並不妨礙她們想在軍訓彙報表演上爭第一的信念。

    一上午的訓練終於要告一段落。隔壁已經有排連開始整隊走向食堂了。可九排所有人都目不斜視，紋絲不動。經過十幾天的相處, 她們已經非常瞭解自己這位名字老土的教官的尿性————寧願最後一個到達食堂，也不會提前解放。

    誰要是提出異議, 不好意思, 罰跑五圈。

    在大家暗暗腹誹周桂翠魔鬼變態, 不近人情, 刻薄嚴厲的時候，周桂翠突然發號施令，“稍息。”

    大家原本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但也沒人敢在隊列裏亂動。

    周桂翠犀利的目光掃視過九排每一個人，最後落在江暮染身上, “江暮染, 出列！”

    江暮染站了出來。雖然她並不知道周桂翠爲什麼單獨叫她出列。

    “你們覺得她怎麼樣？”出人意料的, 周桂翠居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衆人先是一愣, 然後七嘴八舌起來。

    “教官，你不是看上江暮染了吧？”

    “教官, 雖然前天晚上江暮染很牛逼, 但在我心中你才是我們九排最厲害的。”

    “教官, 你說你是不是在詐我們？”

    “教官……”

    “閉嘴！”周桂翠厲聲喝到。

    所有人嚇了一跳，瞬間噤聲。

    但下一秒周桂翠突然露齒笑了起來。

    由於是軍人的緣故，她的膚色被太陽曬得很黑，也顯得格外嚴峻。但當她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又彷彿春風拂面，柳絮紛飛，令人產生溫柔的錯覺。

    今天是怎麼呢？世界末日嗎？

    這個滅絕教官居然笑了？

    衆人面面相覷。

    “我跟你們的感覺一樣，我也覺得江暮染同學很好，很厲害。我很欣賞她。”周桂翠聲音柔和地說道。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嚴厲如她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第一天來的時候，我知道你們很失望很不喜歡我，你們更想要一個硬朗英氣的男教官而不是一個嚴厲刻薄的“滅絕師太”，”

    隊伍裏一大片人心虛地低下了頭，教官怎麼知道她們私下編排她爲“滅絕師太”？

    “不過，我也不需要你們喜歡我。只需要你們服從命令。所以，我一來就給你們來了個下馬威，罰跑了個別同學。我承認我是故意的。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江暮染同學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後來，你們中很多人也跟着勇敢的站了出來，替同學進行了罰跑。”

    周桂翠臉上帶着欣慰的笑，隊伍裏當初站出來罰跑過的人不由驕傲地挺起了胸膛。“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對你們刮目相看。我沒想到第一天，你們就能這麼團結。”

    “而接下來的訓練你們也沒有令我失望。我知道我訓練得比別排的教官嚴苛，你們每天很累很辛苦。但你們卻沒一個人因爲怕累怕吃苦就選擇放棄。你們做得很好。”

    周桂翠什麼時候改走溫情路線了？九排的女生們被表揚得措手不及。紛紛擺手道:

    “教官，應該的應該的，我們是來軍訓的又不是來玩的。”

    “教官，你再表揚下去，我怕我忍不住驕傲。”

    “就是啊教官，你突然表揚我們，我渾身不自在。”

    “教官，只要你以後多微笑少罰人我就滿足了，表不表揚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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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學生年代就是這樣。你在心裏面把某個人罵得要死，卻從來不恨她。甚至還會感謝她。

    周桂翠微笑地環視着這羣可愛的學生，然後對江暮染說道，“歸隊。”

    江暮染歸了隊。心裏卻充滿困惑，難道周桂翠單獨叫她出列，就爲了當衆表揚她兩句？

    周桂翠並不是個擅長煽情的人，尤其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所以她擺擺手，阻止了學生們對她的恭維和感謝，說道，“我相信你們說的都是實話，我也很感激你們對我的喜歡。但是，我還必須通知你們一件事——”

    “什麼事啊教官？”

    “我要走了。”

    譁————

    大家瞬間愕然！

    剛纔還在表揚人，怎麼現在突然要走了呢？

    難道剛纔教官說的都是假話，只是爲了能順利離開？

    江暮染聞言也不由微微錯愕。離軍訓結束只剩四天，周桂翠有什麼理由必須要走呢？

    “教官，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怎麼要走了？”

    “是啊教官，軍訓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還沒拿第一呢，你怎麼就要走了？”

    “教官你別走吧，等軍訓結束我還想和你拍張照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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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別來得太突然，大家來不及傷感，紛紛七嘴八舌地挽留周桂翠。

    這個時候她們才發覺，雖然平時大家都怪周桂翠不通人情，蠻不講理，可當她要走的時候，大家卻都又捨不得她。

    “還記得我第一天給你們說的話嗎？軍人的天性是服從命令！”周桂翠說道。“我也捨不得你們，但既然是上級的命令，就必須服從。”

    “可是教官，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呢？”

    “對啊教官，你要走，總得告訴我們你爲什麼要走吧？”

    “就是就是。憑什麼別的排教官不走，就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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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桂翠並不解釋原因，反而微笑着說道，“我走了，新來的教官也很優秀。你們不用擔心。”

    所有人都沉默了。她們不知道，爲什麼周桂翠要走，可她們知道，周桂翠是真的要走了。

    離別來得如此之快，在大家都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有感性的女生已經熱淚盈眶，幾度哽咽，也有理性的女生雖然沒哭，卻將傷感放在了心裏，默默沉澱。

    “教官，既然你要走了，讓我們爲你唱首歌吧！”

    隊伍中，不知是誰唱起了那首經典歌曲————《祝你一路順風》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午夜的鐘聲敲痛離別的心門

    卻打不開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後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

    當擁擠的月臺擠痛送別的人們

    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萬語卻不肯說出口

    你知道我好擔心我好難過卻不敢說出口

    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

    我只能讓眼淚留在心底

    面帶着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

    祝你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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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和聲細語的嗓音唱起這首歌，並不如男聲那般醇厚深沉。但是，當大家一起都唱起這首歌的時候，那份感動，那份不捨，依舊令在場所有人動容！

    當一首《祝你一路順風》結束，周桂翠神情莊重地朝自己這羣學生敬了個軍禮，然後轉身，離開。

    終於有人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淚眼婆娑中，周桂翠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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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走了。”一食堂，劉小花坐在江暮染對面，輕聲說道。

    江暮染刨了兩口飯，餐盤裏的菜卻一口未動，擡起頭說道，“我知道。”

    “你覺得她爲什麼走？”劉小花突然問道。

    江暮染握筷子的手一頓。看了眼劉小花，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等會我去找找溫院長，看能不能留下教官。”

    劉小花不再說什麼。只端着餐盤站起來拍了拍江暮染的肩膀，說道，“我只是不想有人誤會你。先走了。”

    江暮染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周桂翠突然離隊，一定跟她前天晚上的表現脫不了關係。雖說名義上是鬥武表演，可要有人抓住不放，一直追究下去，完全可以定性爲打架鬥毆。

    打架鬥毆沒關係，關鍵是打架鬥毆中有人受傷，那責任就大了。

    她打傷了周武龍，身爲她的教官，周桂翠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這壓根就不關周桂翠什麼事。

    江暮染將筷子放下，沒了吃飯的慾望。

    周桂翠完全是替她背了黑鍋。

    可走之前，爲了防止自己走後，九排裏有人知道這個消息遷怒於江暮染，周桂翠還特地叫江暮染單獨出列，當衆讚許表揚。就是爲了讓江暮染不被九排其他人排擠。

    這件事江暮染看得明白，劉小花也看得明白。

    可對於江暮染來說，被不被排擠並不重要。只是周桂翠臨走前還在替她考慮，不免讓她有些感動。

    起身將飯倒掉，江暮染出了食堂，大步朝教學區走去。

    她要去找溫巖鬆。

    她希望周桂翠是帶着榮耀離開，而不是受了處分離去。

    角落，一個矮小的女生望着江暮染離開。

    良久，她從兜裏摸出一個手機，猶豫了下，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手機裏，一個男聲沉穩有力。雖然不見其人，只聞其聲，卻也能想象他蹙着眉頭，一臉嚴峻的表情。

    劉小花嘆了口氣，說道。“是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