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我是真的想你了

    江暮染終於走進了傳聞中高不可攀的學堂。今天是休沐日，學堂內人不多。但個個閒的沒事幹，一路上有意無意的打量沒有停歇。像極了普通學校裏八卦的學生，顯得不再那麼特別。

    季婁領着他們來到自己的小院，院子裏有不少花草，修剪得極爲精緻漂亮，中央有一石頭案几，上面留有一局尚未完成的棋局。

    “有客人？”傅金門問。

    季婁面色不變，“已經走了。”

    傅金門走到案几旁，端詳上面的棋局，說道，“白棋輸了。能讓你輸的人可不多。”

    “是個年輕人。”季婁冷峻嚴厲的神情一閃而過欣賞，說道，“他輸過我百次，這次終於不願繼續輸下去。”

    傅金門眉心一跳。季婁的暗示已經很明顯，偌大的燕京能得他如此評價的青年人不多，敢在他面前以退爲進的年輕人更是鳳毛麟角。

    傅金門正要開口，一聲落子的聲音驚動了他。

    江暮染信手拿起一枚白棋落在了棋盤右邊三分之一處，這是一步很怪異的落棋，幾乎是被黑棋包圍，但她接連拿起黑棋白棋分別落下，最後的必輸局居然勉強成了平局！

    “下棋這種事，不巧，我也很擅長。”她扭頭，面帶微笑，將一枚黑棋隨意玩弄旋轉於股掌之間。

    季婁冷峻的面容陰沉幾分，但掃了眼棋局，到底沒說什麼。

    “進來吧。”季婁推開房門，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出現在視野。 @

    不過十公分高的門檻攔住了江暮染的路。她笑。看來這個大先生並沒有因爲自己將一把必輸之局下成平局而高看自己一分啊。

    但這並不能攔住江暮染，她已經十分熟悉身下的輪椅，包括操縱它越過一定的障礙。

    “我看不上你。”季婁毫不諱言道。

    “我知道。”江暮染沒有被他刺痛，反而點頭說道。“我的出身就不惹人喜歡，這些年來秦城殺我的人不少，可惜沒有得逞。現在我又嫁給了陸子衿，毀了大部分人心中最完美的姻緣。沒遭人記恨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不過看不上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

    要不怎麼說江暮染氣死人不償命呢？短短幾句話，嘲諷了燕京這羣人殺她不成，又眼睜睜地看她嫁給陸子衿，最後又故作大度地說自己不介意，襯托出季婁坦率之下的小家子氣。難怪能把自己的傻孫女哄得團團轉。

    “不過我欣賞你的勇氣。”季婁活了幾十年，早已不在乎口頭上的輸贏，此刻他需要用江暮染，不介意施捨一點態度。

    江暮染冷笑，“勇氣算不上。我也不會當一個莽夫。更不想自己在前面衝鋒陷陣的時候，被人在後面捅刀子。”

    季婁皺眉，“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不會。”

    “也是。毒瘤是被你們養大的，自己不好下手才有我這個外人的機會。”江暮染說道。

    季婁對她的形容不滿，卻也沒有反駁，說道，“一個國家，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它的前進道路不會是一帆風順。多年前的戰爭我們雖然贏了，但不代表別人就不再惦記。它的入侵變得更加隱蔽，更加深刻，也更軟性。經濟，文化以及不斷傾銷的制度成本，我們中有人抵不住誘惑，有人主動走向誘惑，也確實存在有人被矇蔽的現象。我們選擇你，不是因爲我們不敢動手，而是你確實是個異數。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和任何一方都沒有深度的利益糾葛，卻又會被所有方面爭取。江暮染，你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江暮染譏諷一笑，說道，“那我可真幸運。人人都想把我抓走研究，當我成爲實驗品標本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想念你說的這番話。”

    “也還沒有不是嗎？我說你聰明，是因爲你很懂得平衡。你看，你不願嫁陸子衿，你也嫁了；你早知曉有組織的存在，如果不是爲了進學堂，你也不會真要對付，對付起來也毫不留情，把心。

    愛的女人扔了出來————你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決定，所以你活到現在。”

    江暮染沉默了一會，問道，“我們算是達成了一致？”

    季婁點頭，“明天我就會安排你進學堂。”

    “身份呢？”

    “我的學生。”

    江暮染不滿意地皺起眉頭。這不是她期待的結果。

    “想執劍，也需要一步一步來。”季婁冷瞥她一眼說道。這算是他最大的讓步，學堂有學堂的規矩，便是以他的身份也不能違背。

    “好吧。@·無錯首發~~”江暮染勉強同意，說道，“事情我會着手解決。另外，我需要一個人幫我。”

    “誰？”

    “秦如玉。”

    “————”

    傅金門在一旁真想給她拍手稱快了，出賣自己人，重用敵人，誰也不知道她在謀劃什麼。

    季婁只頓了一瞬便同意，“可以。”

    也趁機試探秦如玉是更看重學堂還是秦家。

    “等等。”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傅金門突然出聲說道，“季婁，你還記得二十年前你在這兒承諾過我的事吧？”

    季婁盯着老友比自己蒼老更多的臉，說道，“記得。”

    “記得就好。”傅金門點頭，“我應他人懇求帶她來這兒，不是送她來找死的。”

    冷峻嚴厲的老人對這樣的說辭很是不喜，法令紋的溝壑更深，說道，“老傅，我的公心不容置疑。”

    “你的私慾更讓人害怕。”

    傅金門留下這樣一句話，和江暮染離開了學堂。

    重新坐回車上，傅金門對江暮染說道，“只管放心去做，季婁有句話沒說錯，他確實公心尚存。”

    江暮染笑笑，開玩笑道，“可你不是說他私慾更重麼。”

    “誰沒有私慾？你沒有嗎？我沒有嗎？我那般說只是爲了讓季婁那好面子的老家夥能替你擋下別人的私慾。不然，你用秦如玉能順手？”

    “謝謝。”江暮染正色，感激道。

    傅金門盯着她半晌，嘆口氣道，“你要真想謝我，能不能答應我今後不要——”

    “不能。”江暮染拒絕得斬釘截鐵。

    傅金門氣笑了，“我話還沒說完。”

    “有關傅天真的事我都不答應。”

    傅金門是真的生氣了，用自己守校門從現在的小孩嘴裏學到的詞罵道，“你知道你這種行爲叫什麼嗎？渣女！”

    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還隨時能把人買掉。誰能放心把自己的子女教到她手裏？

    老爺子用一個新潮又準確的詞罵自己，江暮染苦笑，但看向窗外，什麼也沒爲自己辯解。

    ——————

    蠢貨！

    寶劍，鷹犬，女人。三樣具備，卻被她剔除個乾淨。唯一留下的狗也不幹狗事，縱容得它成天醉生夢死，好不快活！

    秦城山上，收到信息的青袍五指一合，手中的信紙便瞬間淪爲碎片，隨風而逝。

    她實在高估江暮染的決斷力。把她當狼培養，卻養成了一隻猶豫軟弱的綿羊。

    好在她的女人比她聰明。

    顧傾城是在葉綰冷着一張臉把望月雪一趕走的時候接到江暮染回過來的電話的，葉綰開了揚聲器。

    “需要我迴避嗎？”葉綰問了句。

    “不用。”

    “不用。”

    異口同聲的聲音從手機和顧傾城嘴裏傳來。葉綰心裏吐槽，鬧成這樣你倆還挺有默契。

    如果她真知道隔着電話的兩人是什麼真實想法，估計就吐槽不出來了。

    “捨得接我電話了？”江暮染聲音中沒有多少興師問罪的口吻，反而給葉綰一種調情的錯覺。

    對面沙發的顧傾城也笑得宛若一隻妖孽，語氣嗔怪道，“人家哪有不接你電話？是最近太忙。。

    ”

    “忙得和小姑娘如膠似漆？”江暮染的這句總算帶酸味了。“顧傾城，她有我乖巧，有我懂事，有我更會暖牀？”

    江暮染變態得那麼強勢居然是下面的？葉綰坐在一旁無意中吃了個大瓜。眼睛一轉，記錄了下來。

    “她比你忠誠。”顧傾城一句話將江暮染的所有預備說出口的抱怨堵了回去。“而且論起聽話來，你真不如她。”

    顧傾城調笑着作比較，桃花眼卻微微暗下去，突然道，“你今天出賣了我？”

    葉綰明顯感覺到江暮染一頓。 @ 但很快傳來聲音———

    “姐姐，你說什麼呢？”江暮染矢口否認，撒嬌撒得葉綰起了雞皮疙瘩，“我就是覺得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做了便是，何必需要你親自淌渾水？”

    “這麼說還是爲我好囉？”顧傾城白皙修長的雙腿交疊在沙發上，笑得咯咯直樂。

    江暮染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說起另一件事，“你撕了我們的合影。”

    “嗯，撕了。”顧傾城承認地毫無負擔。

    “因爲那個島國人？”江暮染撅嘴。

    “她叫望月雪一。”

    “我知道，可我不想叫她的名字，覺得噁心。”江暮染通過電話表達自己着的厭惡，又說道，“我在微博小號上罵她了。”

    葉綰翻了個白眼。雖然她也有微博小號吧，但也沒用自己小號當黑粉啊！江暮染好歹一個明星，居然能幹出這種事來，沒素質！

    “所以？”顧傾城挑眉。

    “沒有所以。我想你了。”江暮染給顧傾城打電話時，活脫脫像個作精綠茶婊，上一秒還在背後說人壞話，下一秒就討巧撒嬌。

    “哦。”顧傾城敷衍迴應。

    “你不想我嗎？”江暮染明顯不開心。

    顧傾城反問道，“我想你有什麼用？你能來見我？”

    “不想想怎麼知道？”

    顧傾城聞言挑眉。

    江暮染換了正經的口吻，語氣繾綣，“顧傾城，我是真的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