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醉翁之意不在酒!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悶騷的小兵字數:3090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早晚會有這樣一天。就像人類探索太空的步伐不曾停歇,總有一天會真正實現移居太空一樣,江暮染回到江家就一定會爲她的父親討要一個說法。

    “一個人人唾棄的叛徒,進祠堂只會髒了我們江家的地盤。”江長生跳出來大聲訓斥道,“你想都別想把他迎進來,我們江家能認你已經是你的福分,別做什麼倒行逆施之事!現在可是我大哥掌家!”

    “咳咳,咳咳,咳咳咳。”滿臉病態的江慶雲聞言氣都喘不過來,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閉嘴!咳咳!”

    “大哥。四弟說得哪裏有錯?”江秀雲站出來幫腔道,“按規矩,講資歷,論能力。這個家也早該你當了。”

    “閉嘴!閉嘴——”江慶雲便是慣常毫無血色的臉也被自己這兩個親兄妹弄得滿臉通紅,憤怒道,“你們是想把我氣死嗎?咳,咳咳咳——”

    咳嗽聲更大。只是聽在江暮染耳中卻有種裝腔作勢、演苦肉計的嫌疑。

    若江慶雲真想叫人閉嘴,直接說自己當不起這個家豈不更有效果?

    不出所料,袁青霞在小老太太的攙扶下,站出來說道,“瞎嚷嚷什麼!還嫌這個家不夠敗!我知道,你們覺得老二家自從那件事後,不應該再掌家。更覺得我這個老太婆壞了你們江家的規矩,怎麼能由個外姓人來操持家務?今天你們人到這麼齊,偏偏老三老四藉口沒來,不就是想借小輩的口逼我把江家交給你們嗎?”

    袁青霞胸膛起伏,言語激烈,想必是被想同室操戈又沒臉當面對峙的親人氣得不輕。

    “大伯母,千萬別誤會了。”

    “大伯母,您別生氣。”

    “是啊,大伯母,您老千萬保重身體。”

    “————”

    小輩們趕緊緩和口氣,勸說道歉。偏是一句否認袁青霞的話也沒有。

    江長生不肯認錯,指向江暮染說道,“都怪她!她個掃把星。一來就沒好事!”

    江暮染這個時候已經在傭人的攙扶下重新坐回輪椅,她冷眼看着江家這羣道貌岸然的親人,承受着他們轉移矛盾的責難,忽然一笑,“四叔,你們可比我先來。”

    “你!”江長生的手指頭像是被人忽然斬斷,猛地一縮,怨毒地看着江暮染。她說得沒錯,他們先來,說明逼宮是早計劃好的事,和江暮染今天來不來沒多大關係。

    “你跟我來。”袁青霞對江暮染說道,而後走出祠堂門的時候看了眼用手帕捂着嘴咳嗽的江慶雲,“你帶他們在外等着。”

    江長生等人不服,江慶雲猛地拉他一把,便只能瞪着眼睛目送老太太和江暮染離開。

    重新回到客廳,門被關上,桌上已經沏好一壺新茶,江暮染主動彎腰給老太太和自己各斟上一杯。

    入口。卻是劣等至極的苦味。

    “這不是茶。”袁青霞面不改色喝下一口,說道,“是野菜根熬出來的湯水。”

    細看顏色的確偏青,江暮染又試着喝下一口,最後放了杯子,苦笑道,“喝不慣。”

    “你倒是口無遮攔!”袁青霞明面上訓斥,神態上卻多了幾分讚許和親近。活到她們這個歲數的人,什麼小伎倆小心思沒見過?坦誠一點說真話,比虛情做作的假話來得動聽。

    以往來她這兒的江家小輩,不喜歡偏說喜歡,不愛喝偏故意喝上好幾杯,看得人眼嫌。

    江暮染笑,“野菜根也吃過,但也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袁青霞覷了她一眼,沉吟一會,嘆口氣道,“受苦了。我也是跟着老頭長行軍中才吃過野菜根。那時候苦啊,戰士們都喝野菜湯,把菜根都留給我們這些醫療兵。老頭喝野菜湯喝得水腫,說一輩子也不要再喝。到現在我還記得他喝湯時的樣子。臉皺成一團,還硬說好喝。”

    “沒有前輩的犧牲,便沒有我們現在。”江暮染討巧

    說道。

    袁青霞卻搖搖頭,“談不上犧牲。一輩人有一輩人的事。只可恨有些人只想摘桃子,不想種樹!”

    江暮染趕緊正色道,“沒有一顆好樹,桃子只會又小又澀。”

    “明白就好。”袁青霞鬆了神色,露出一抹笑來,“我早盼着你回來,今天總算是盼來了。”

    看來老太太是願意提點她的。

    江暮染也鬆了氣,睜眼說瞎話道,“最近太忙,一直沒時間回來。”

    “哼!”袁青霞瞪了江暮染一眼,說道,“我不管你爲什麼回來,外頭那羣人我是沒一個看上的———這話不怕被人聽見。”

    老太太倒是一點也不藏着掖着。江暮染沒接話,只笑。

    “不過有一點他們沒錯。按規矩,是該老三家掌家。”

    “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聽二叔的話回來看看我父親。可是……”

    “可是祠堂裏沒他的牌位?”袁青霞挑眉看向江暮染,發現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挺厲害。才幾句真話就滿嘴跑火車了?

    “大奶奶,”江暮染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滿臉肅穆道,“他的事從未官方定性。人云亦云者再多,謊言也不是真實。可若是連江家人都不信他,那他才是真的被釘在恥辱架上,到時,江家真能撇清關係,搏到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做夢!”

    江暮染頓了頓,見袁青霞沒有打斷她的意思,又說道,“江家衰敗的根源在他,又不是他。的確,他的事讓江家名聲大損,他有錯。可若是有人刻意誘導江家禍起蕭牆,那便是不安好心!所以我認爲,當務之急不是誰領着江家更上一層樓,而是止頹。”

    “我可聽說你也認爲他有罪。”袁青霞拆臺道。

    “那是故意掩人耳目。”江暮染面不改色說道。“我私下裏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現在已經有了些眉目。只要最終能爲他正名,江家便能止住頹勢。”

    袁青霞看着她許久沒說話。良久,擺手說道,“你不必跟我兜圈子,你只是不想看老三家掌家。”

    居然沒有問是什麼眉目,江暮染壓下自己的失望,笑着說道,“大奶奶,您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說,江家的當務之急是止頹。”

    “頹在何處?”袁青霞問道。

    江暮染一愣。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這麼多年,人人提起江家總是搖頭;老一輩名聲威望減淡;中年一輩無人在實權位置;年輕一輩中更是缺乏領軍人物。老中青三輩式微,難道還不算頹勢嗎?

    而且,這說話算客氣的。以外面那些人的說法,江家早淪落了。可老太太這麼問,問題的答案自然不會這般簡單。

    江暮染沉吟半晌,先試探性說道,“我以爲不進當視爲頹。”

    “可若是反退呢?”袁青霞犀利問道。

    江暮染算是看出來了,老太太壓根就是在給她下套。

    但她按劇本往裏跳說道,“當然是敗。”

    沒想到袁青霞立馬斬釘截鐵道,“江家就是敗!不管話說得多委婉,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我們逃避。江家輩輩出英才,一個家族輝煌的延續也正是靠這些英才接力。如今,卻要依我老太婆的身份維繫,又要過河拆橋。這個家,再不改變怕是要散咯!”

    “還是您老看問題更深刻。”江暮染笑了笑,“是我想淺顯了。”

    袁青霞聞言嘆了口氣,說道,“不,你是個聰明孩子,所以才將話點到爲止。說到底,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怨江家棄你不顧,怨江家棄你父親不顧,不願——”

    “其實,我對他沒什麼感覺。”江暮染忽打斷袁青霞,認真說道。“我替他尋公道,其實是替我自己要個說法。你們欠我,我知道。我不需要你們還我什麼,我只想讓你們記住,你們欠我,虧欠我。僅此而已。”

    袁青霞沉默了陣,說道,“雖然你們長得像,性子卻相去甚遠。”

    江暮染笑,“您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話到這裏,已經算開門見山。於是,袁青霞直接問道,“爲什麼回來?”

    “當然是認祖歸宗———雖然聽着像假話,卻千真萬確。”江暮染手指摩挲茶杯,斟酌着話語,“原因有三點。其一就是我說的,討一個說法;其二是我嫁了陸子衿,也讓我多出個莫名其妙的情敵;其三,我的情敵名叫秦相如。”

    “陸家丫頭還護不了你?”

    江暮染挽起袖子,露出手腕。稍稍一動心氣,脈搏處便蠕動起來。給袁青霞看過後又趕緊壓下。“我只信自己保護自己。”

    袁青霞皺眉,並不顯得過分蒼老的面龐有種石像般的凝固久遠。良久,她說道,“你先回去。”

    “好,我明天再來。”江暮染起身,從善如流說道。也不顧袁青霞瞪她,笑眯眯的,從客廳裏退了出去。

    “一點不知進退。”袁青霞在人走後,沒好氣評價道。

    “我倒是覺得這孩子挺好的。”側廳的小老太太出來袒護道。

    “王玉憐,誰在你眼中不好?就是那些個不成器的在你眼裏也是好的。”袁青霞瞪向她。

    小老太太咯咯笑,說道,“大嫂子,難道你不喜歡這孩子?雖然你在罵,可你沒說不讓她來,不就是認可她嗎?我覺得來福家孩子行。”

    袁青霞長嘆一聲,說道,“她行是行,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如何叫人放心?”

    “可除了她,江家能靠誰?靠外面那羣人?”小老太太不服輸,更心有芥蒂,嘴裏小聲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