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她來找茬的!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悶騷的小兵字數:3076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江暮染面帶微笑,頭髮上沾有禮花筒飄散下來的亮紙片,像剛從某個頒獎典禮下來的明星,自信高光,提着一股子豔壓羣芳的氣場,結果卻是陪跑。讓喜歡她的人贊一句有風度;不喜歡的人冷眼譏諷她做作。
在場的江家人顯然也這般分成兩派。
小老太太雖然也被禮花筒嚇了一跳,但聽見江暮染的話只覺得又心酸又歡喜,忙拉住江暮染的手說道,“對對對,染丫頭第一次會來,老太婆都忘了準備歡迎儀式,只顧着往里拉。這樣,我讓人趕緊去祠堂準備一下,咱們先見祖宗。”
“憐姨,便是您老也不能做我們江家祖宗的主吧?”一位身形微胖,穿着寬大絲綢長袍,胸前掛有一個觀音佛像的中年女人開口說道。
小老太太拉住江暮染的手一頓。
女人旁邊文雅弱勢的男人扯了她一把,說道,“秀芳,別這樣,她畢竟是二哥的女兒。”
“二哥?”女人的聲音更大聲,“你去祠堂裏數數,那裏一共一百三十二塊牌位,那一塊是他的?”
“————”
衆人沉默,這樣的沉默中,更多的是同仇敵愾的冷漠和無視。
江暮染渾不在意地笑,問一旁的小老太太,“今天是家宴,我二叔和小姑不回來吃飯嗎?”
“哦,哦!”小老太太欣慰地看了江暮染一眼,知道這孩子聰明着呢,知道搬救兵,於是忙說道,“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到?”
她跑進屋裏打電話,讓兩個多年不曾參加家宴的人回來一趟。
“哼,還以爲多厲害,原來就會搬人。”一聲並不小聲的嘲諷清晰傳進江暮染耳朵。
循聲望去,居然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長得虎頭虎腦,怪是可愛,說出的話卻不夠討喜。連這麼大點的孩子都隨意奚落自己,可想而知在江家這羣親戚心目中,自己是個多不受待見的人。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江暮染忽然能夠理解沈思曼爲什麼一提起江家就一副厭惡又害怕的模樣,別說她姓沈,就是自己姓江,也沒見討得幾分好。
小老太太很快回來,一路小跑到江暮染身前,像老鷹抓小雞裏的母雞護崽似的,用並不寬大的後背將那些冷漠排擠的目光擋住,說道,“寒雪和止戈都回不來。他們一個有任務一個要備課。”
江暮染的笑淡下去。不管江寒雪和江止戈是不是真有事回不來,還是不回來,都意味着她要孤軍奮戰。
“不過,”小老太太伸手握住了江暮染的手,提高了聲音說道,“他們說了,讓你先認識親戚。祠堂裏的戒尺蒙了灰,你二叔也沒空回來打掃,讓你這個做小輩的拿出來見見光,不能一直放箱子裏,讓蟲給朽了。”
簡單幾句話,讓江暮染瞬間明白了小老太太的苦心。
江寒雪和江止戈不回來沒關係,他們的“囑託”同樣可是把利器。
你們不是不讓江暮染進祠堂認祖歸宗嗎?那就說祠堂裏的戒尺需要打掃。
你們不是處處譏諷冷言冷語一致排外嗎?那就讓戒尺見光,看誰還敢輕視江暮染!
只是不知道戒尺是什麼東西,居然讓原本強硬的江家人只是目露怨懟,卻出奇地冷靜下來,沒開口趕人。
小老太太趁機拉着江暮染的手,示意她操縱輪椅跟自己走,先是走到一位一直在咳嗽,滿臉病態,同樣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跟前,說道,“染丫頭,這是你大伯父。”
“大伯父。”江暮染叫道。
“咳咳,咳咳。”□□雲咳嗽不斷,不知是真抑制不住還是故借咳嗽不應江暮染這聲“大伯父”。
小老太太又拉着江暮染走向方纔第一個譏諷她來的中年男人面前,說道,“染丫頭,這是你四叔。”
“四叔。”江暮染叫道。
“得了便宜就想着認祖歸宗了?行,誰叫你嫁得好,背靠大樹好乘涼呢?”江長生鄙夷怨毒的目光上下掂量江暮染,像在看商場展櫃中的一件殘次品。
“——”江暮染無語。人人都覺得她嫁得好,又有幾人問她願不願意嫁?
小老太太沒好臉色的衝江長生“嘁”了一聲,拉着江暮染走到一個面容相對平和精神的中年男人面前,“染丫頭,這是你五叔。”
“等你很久了。”江道行對江暮染露出一抹長輩式的微笑,手指不停地盤一對色澤殷紅的核桃,看得出,核桃能有這樣的成色他費了一番功夫。
只是江暮染微微驚訝,沒想到居然還有歡迎自己回江家的人。於是,她也對江道行露出一個微笑。兩人面頰上如出一轍的酒窩讓原本生分的氣氛有了一絲和諧。
小老太太見狀,多說了兩句,“你五叔和你二叔同年同月同日生,小時候跟一對雙胞胎似的。”
江家輩分的排行有些混亂。小老太太讓江暮染叫江道行五叔,可江道行卻和江止戈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過認真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江家就算衰敗,一個大家族的族系卻不會斷。江家爺爺輩四兄弟一姊妹,江暮染爺爺排行老二,生了兩男一女。江暮染叫江止戈二叔是按親疏來,但小老太太介紹卻是整個家族的一輩人按年齡來。
這也間接說明,即使江家衰敗,家族凝聚力也尚未完全消散,作爲訓誡工具的“戒尺”也才會讓他們敬畏。
“染丫頭,這是你大姑。”小老太太又繼續介紹道。是剛纔出言跋扈,卻信佛的中年女人。介紹她的時候,她故意擡高鼻孔,視線朝天,一副不屑看江暮染的樣子。
江暮染卻是態度良好,喊道,“大姑。”
“染丫頭,這是大姑父。”
“大姑父。”
“哎,哎!”文雅弱勢的大姑父滕浩倒是拘謹禮貌應聲,還想要說幾句勉勵後輩的場面話,卻被一聲冷哼打斷,悻悻地衝江暮染擺手,示意江暮染問候下一位。
看來是很妻管嚴的一位男人。
“這是二姑。”
“二姑。”
“這是二姑父。”
“二姑父。”
“這是——”
介紹完一圈,江暮染才發現和自己同輩的一個沒在,全是長輩。後繼無人大概是江家衰敗最掙扎最現實的寫照。
陸家有陸子衿早早掌家;秦家有三兄弟聲名顯赫,而江家年輕一輩中卻無人能登臺面。又如何止住頹勢,重新崛起呢?
這堆高一輩的親戚終於介紹完,小老太太親切地拉着江暮染的手說道,“再去見見大嫂子,我們就去祠堂。大嫂子啊,她一直很唸叨你。”
一路上,所有門檻臺階都做了無障礙處理,說明這份惦記確實存在。
江暮染隨行來到一間敞亮整潔的客廳,客廳不大,陳設老舊,沙發每個位置上蓋有白色布罩,茶几在中央,放有一份展開的報紙和一杯涼掉的茶。
“大嫂子每天都要看新聞。”小老太太將報紙和茶杯收下去,讓江暮染坐。然後跑進左邊的一個小套間。
“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聲音中氣十足,頗具威嚴。但與此同時,簡單的一句話卻又飽含關懷和激動,叫江暮染聽出了來人的態度。
“染丫頭,快叫大奶奶。”一旁的小老太太催促道。
江暮染擡頭,看見一位頭髮花白,面容慈祥不缺威嚴的老太太。
“回來了,大奶奶。”江暮染笑着說道。
她這一笑令人恍惚。彷彿看見她父親當年自信昂然意氣風發的模樣。
像!實在是像!
“外面那羣人見過了?”袁青霞問道。
江暮染沒有簡單回答“見過了
”,而且笑着說道,“和叔伯姑姑們都認識了。”
“嗯,你三爺爺、四爺爺身體不便就沒來。同輩的一羣——”袁青霞先是微微皺眉,繼而嘆了口氣道,“他們各忙各的,今後找機會認識。先跟我去祠堂。”
一行人出了客廳,在衆多親戚的注視下走向祠堂。
江暮染原以爲江家的祠堂應該很講究,結果進去一看,也就是十來平方的屋子放滿了牌位。房間不大,但密密麻麻的牌位放在一起,也有種視覺震撼。
“進來磕頭。”袁青霞走進去,指了指地上的蒲團說道。
“大嫂子,染丫頭她腿腳——”
“砰!”
袒護的話未說完,江暮染就從輪椅上重重摔下。腿沒知覺倒是不疼,手肘和下巴卻是磕得生疼。
跪是跪不好的。江暮染拖着下半身,雙手支撐地面,以一個怪異的姿態“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聲聲震耳欲聾,額頭通紅!
最後擡起頭看向前方的牌位,目光深邃道,“我來了。”
她來了。
她還是來了。
她終究來了。
是問江家討債也好,還是帶領江家重振輝煌也罷,她來了,就像一塊石頭投入這潭死水,好的壞的,總歸要激起千層浪,蕩起無數水花!
果然,接下來的第一句話便是:
“大奶奶,爲何這裏沒有我父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