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沒有一個變態無辜！

    “Lastdae”酒吧三樓總經理辦公室。成金龍正穿着訓練衫練習拳擊，懸掛的沙包被他打得左右晃盪，發出沉悶破風之聲。柯文進來的時候，成金龍身上的訓練衫已經被汗水打溼，手肘處有接連擊打的紅痕，脖子青筋爆出，臂膀上肌肉結實有力。

    論起敬業精神，成金龍依舊不減當年。

    於是柯文瞭然問道，“龍哥，又準備拍新戲呢？”

    “有個本子不錯，接了。”見柯文進來，成金龍停下打拳，從旁邊凳子上拿起毛巾擦汗，又指了指會客的單人雲朵沙發，說道，“坐。”

    柯文坐下，立馬苦笑着叫苦道，“龍哥，再這樣下去，我們店的招牌怕是都難以維繫了。這些天好些老顧客想點血腥瑪麗，我們拎不出人，連泰國那邊的人妖都想過——可問題是，供貨商也怕好好的商品淪爲一次性消費，都不願供貨。而且江暮染每次給服務生小費多，對“商品”卻一毛不拔，就算她一晚上消費個還好幾百萬，還得我們給這些殘次品出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是這種找上門的神？

    便是柯文見慣了衣冠禽獸，這些天看着從江暮染包間裏擡出來的人——或許那一瞬間都不能稱之爲人——也覺得江暮染格外變態。他亳不懷疑如果他們提供的道具更過分一些，是不是還有人能活着走出江暮染的包間？

    假設沒有意義，卻能加劇人的恐懼。所以柯文無論如何也要讓成金龍想辦法把江暮染送走。

    “你說的情況我瞭解。”成金龍也坐下，喝了口桌上的礦泉水解渴，才繼續說道，“我私底下找人調查過江暮染，你猜怎麼着？”

    “怎麼？”柯文作出洗耳恭聽的架勢。實際上他也確實好奇江暮染的背景，能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貧苦大學生”搖身一變炙手可熱的大明星，沒點貓膩鬼都不信。

    “沒怎麼，因爲什麼也沒查到。”成金龍諱莫如深看了柯文一眼，繼續說道，“倒是蒙特斯找到我，讓我跟她合作拍一部戲，導演卡梅隆。”

    柯文驚訝道，“好萊塢的蒙特斯？”

    “沒錯。”成金龍點頭，雖然好萊塢對他而言已不算太了不得的存在，可那畢竟是好萊塢啊！全世界出產電影最多，製造過無數經典傳奇的地方。

    “已經定下來了？”柯文問道。他分明聽出了成金龍平靜語氣中的那一絲酸味。擱誰誰不酸呢？好萊塢向來排華，可又是全世界電影人的聖地，華夏國的演員要想在好萊塢演戲，誰不是放下身段出演配角？怎麼江暮染就能例外？

    “定下來？”成金龍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轉眼嘆了口氣搖頭道，“只定下了我，沒定下江暮染。”

    “———”柯文此刻說不出一個字來！

    和國內不一樣，好萊塢從來是拿着劇本挑演員，換句話說，當劇本、導演定下來後，演員需要通過試鏡滿足演出資格才能被選中。可成金龍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這部戲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一個江暮染。

    柯文趕緊回想江暮染演過什麼電影電視劇甚至廣告！到底展現出了怎樣驚人的演戲天賦才能讓好萊塢做到這個地步。

    “現在懂我的意思了吧？”成金龍能在演藝圈長盛不衰多年，自有他自己爲人處世的一套。站起身拍了拍柯文的肩膀，說道，“既然證實她的確是個變態。那一定是聽說了什麼才不依不撓。她想要進場門票，我們不給，她也有辦法從其他地方拿到。何不買個人情出去？”

    “可我擔心——”

    柯文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做樣子罷了。”成金龍輕哼一聲，“不管什麼背景，一個人難不成還能撼動一座山不成？州城的事鬧得那樣大，還不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她是個聰明人，無非是賺些好名聲，還真要當娛樂圈

    大法官不成？”

    “我明白了。”柯文點頭。正要出去的時候，手機接到消息，他看了一眼後心情有些複雜說道，“龍哥，今天進去的兩人出來了，還領了小費。”

    成金龍大笑，頗具特徵的大鼻子晃動兩下，說道，“這是下最後通牒了。你再以酒吧名義多給那兩人一些錢，轉告大韓國那邊，讓他們給商品上架。”

    “商品上架”有兩種含義。針對普通商品，就是這個人被客人看中，今後被金屋藏嬌了；而針對特殊商品，尤其是大韓國那邊提供的練習生，就是安排這個人出道做藝人，大佬願意砸錢捧了———這也是爲什麼大韓國經紀公司那邊願意供貨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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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願得到內場入場券，江暮染總算想起自己需要給陸子衿報備一聲———倒也不是必須要報備，但本着友好合作的態度，江暮染還是敲響了書房的門。

    開門的人是喬安，許久未見，她看江暮染的眼神依舊冷淡和不待見。那套黑色職業裝也像粘在她身上的又一層皮膚，讓江暮染懷疑她的衣櫃裏有一模一樣的職業裝上百套。

    “好久不見。”江暮染笑着打招呼。如若不是她每天的行程彙集在喬安手中，這人畜無害的模樣當真要矇騙很多人。

    喬安點頭迴應，然後恭敬道，“夫人好，小姐請您進去。”

    嫁給陸子衿也快一個多月，江暮染對“夫人”這樣雷人的稱呼依舊不適應，在短暫的表情管理失敗後，她操縱輪椅進到書房，發現陸子衿正坐在書桌旁看《楚辭》。據說這是她的習慣，嫌人彙報事情的時候無趣，總要看點書或者做些其他讓自己高興的事。

    江暮染的到來也沒讓她放下手中的書，只是微微擡眸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到書上，“有事？”

    這樣疏離的態度讓江暮染覺得自己像是來找上司匯報工作的下屬。她沒有馬上說自己來的目的，而是借題發揮道，“你喜歡屈原？”

    屈原作爲最具理想浪漫主義的詩人，詩歌極好，下場卻悽慘。江暮染是不喜歡的，她認爲陸子衿應該也不喜歡。

    果然，陸子衿搖頭，“不喜。但詩不錯。”

    “《楚辭》共十七篇，離騷、九歌、天問、九章、遠遊、卜居、漁父、九辯、招魂、大招、惜誓、招隱士、七柬、哀時命、九懷、九嘆以及九思。你知道我最喜歡那篇嗎？”

    “漁父。”

    江暮染瞳孔微縮，驚訝道，“這你也猜得到？”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陸子衿念起楚辭來斷音吐字清朗上口，好似一字一句都在她腦中，隨口便能說出。“這句極好。”

    “可這篇最出名的卻是那句“舉世濁清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

    “那是傻子。”

    江暮染笑起來，附和道，“對，那就是傻子。所以屈原是個偉大的詩人，卻是個失敗的政治家。理想和浪漫只存在於詩歌中，現實教他做人———唔，做死人。”

    陸子衿皺眉，放下書，精緻豔豔的眉眼淡漠疏離，“有話直說。”她慣常不喜江暮染拐彎抹角陰陽怪氣的口氣。

    這是江暮染要的效果。於是她揚了揚手中做工高級的黑紫色卡片，說道，“我要出海三天。”

    “做什麼？”

    “做漁父。”江暮染一邊笑，一邊隨意編了個曲調唱起來，“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姐姐，詩歌詩歌，要唱出來才有感覺———嘖，我忘了，姐姐你五音不全。”

    江暮染面上的笑着實稱得上惡劣，帶些嘲諷和得意，讓她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是的，完美如陸子衿，居然有五音不全的缺憾。這也是江暮染唯一可以肆意取笑她的地方。

    “出海要帶什麼你知道嗎？”陸子衿

    表情不變問道。.

    “自帶救生圈最保險。”江暮染挑釁嘴賤道，“我只是來知會你一聲，不是求你。”

    於是陸子衿不再言語，江暮染也順利踏上進入神祕內場的“出海之行”。

    可江暮染怎麼也沒想到所謂“出海”的“海”，壓根指的不是“大海”，而是“沙海”！

    綿延起伏的沙漠滾着熱浪，空氣乾涸，沙子包裹着輪椅，任憑江暮染如何操縱動力，除了濺起一堆沙，輪椅依舊紋絲不動。別說輪椅，就是尺寸稍小一點的汽車輪胎也很難在沙漠中跑動。

    陸巡默默給江暮染身下的輪椅換上適合沙地的沙漠胎。

    “陸子衿是不是早知道了？”江暮染惱羞成怒道。想起前幾天自己在陸子衿面前得意洋洋的模樣，只覺得醜態百出，恨不得把記憶刪除！

    “小姐說，你願意的話也可以把輪子拆下來當救生圈。”陸巡平靜道。

    “……”嘲諷狠狠到位了。江暮染冷瞥一眼陸巡，不再說話。

    沙漠自然沒什麼好看，尤其是頂着烈日，就算頭上有遮陽的工具也無濟於事。而且高溫會在沙漠上產生熱浪，讓人視野所及之處，難免有種海市蜃樓的模糊感。

    江暮染好像看見了一羣渾身□□的男男女女在沙漠中跳舞。不，不光是跳舞，跳舞的動作中有兩性/交合，畫面Yin/穢迷亂。

    “這是今天我們沙海之旅的開胃菜———沙漠之舞！舞蹈演員來自十六對名正言順的夫妻，因爲厭倦婚姻生活，同意隨意組合，讓彼此尋求新鮮感和刺激感，有想加入的客人可以現在加入，要求只有一個：玩的盡興！”

    這場活動的主持人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名叫“大山”，雖然其貌不揚，聲音卻很有激情和感染力。江暮染看見從她們這羣人中走出一個濃妝豔抹的富婆，挽着公關裏找的鴨，笑容油膩。

    人羣裏傳來歡呼聲。

    富婆笑得宛如得勝的女將軍，肥手猛地抓向旁邊的小鮮肉，壓低聲音威脅道，“一會好好表現，要我發現你的爛東西把貨給了別的女人，我剁了你。”

    小鮮肉白白嫩嫩的臉更顯蒼白，褲子裏險些支楞不起來。最後在富婆粗魯的動作下勉勉強強走向沙漠之舞的人羣。

    嘖，讓人上又必須憋着，真夠變態惡趣味的。

    江暮染正在心裏點評着，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這裏發生的一切，沒有一個變態無辜。”

    很有哲理的一句廢話。

    瞧見江暮染擡頭，一雙嫩白柔軟的小手伸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葉綰。口字葉，絞絲綰。”

    第 362 章 沒有一個變態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