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教書匠！

    韓妤從來沒見過如此噁心的場面。密密麻麻的蟲卵緊緊粘連取出的組織上，血的顏色，白色蟲卵的顏色，還有隱隱孵化出來，黑色小蟲的顏色……

    “嘔，嘔……”韓妤吐出的酸水險些沾到煙鬼身上。她扼住自己的喉嚨，像是要把胃裏的酸水全部榨幹才好受。

    李德林也覺得噁心，他覺得自己像是捅了一個馬蜂窩，這個部位怎麼會有蟲呢？什麼樣的蟲會在這樣的地方產卵？強忍着噁心把取出來的組織浸泡到高濃度酒精中，以爲這樣就能把這羣蟲卵扼殺在搖籃中，沒想到煙鬼卻搖頭，把那只死而不僵的母蟲用鑷子夾住，點燃打火機，用火燒得噼裏啪啦作響，聞見一股蛋白質的味道才作罷。

    “繼續清理。”煙鬼指了指潘陽軟下去的地方，確切的說，是沒蛋的地方。還有蟲卵留在裏面，必須徹底清理乾淨，不然嚐到血腥味的蟲卵一旦被精血孵化出來，怕是潘陽整個人就完了。

    李德林擦了擦頭上的虛汗，感覺低頭給潘陽進行創口清潔，並且開始了細緻的縫製工作。讓本欲開口的韓妤又臉色煞白地閉住了嘴———相比起剛纔出言戲弄她的煙鬼，顯然李德林的專業素養更值得人信賴。

    李德林動作很快，這類的手術雖然稀罕，但他卻做得不少。一般來說，找他做這類手術的人大多都是GAY，或者說得更確切一點——有性別認知障礙的男性，他們做手術的目的是爲了轉性。但也有獵奇亦或是出於某些奇奇怪怪心理的人，覺得沒有□□更美觀諸如此類的想法……當然，也有得了□□癌或是不小心傷到要害部位的人作出被迫選擇——總之，取蛋這種事對於李德林而言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只不過取一個留一個的做法簡直太惡劣！

    李德林暗暗嘆息，以前他也有過病人因爲□□癌要做切除手術的，也是切一個留一個，但那時的感覺是好在保住了一個———就算今後生育能力下降，但總歸有不是？

    可潘陽不一樣，作爲一個正常男人，被無緣無故切了個蛋，今後生育能力減弱不說，這種恥辱很有可能給他心理留下極大的傷害———而“心理不舉”顯然要比“生理不舉”更折磨人。

    留了希望種子又澆水過多。李德林不知道印子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一位心思殘酷的主。qs

    “到了。”印子從前排扭頭說道。她和李德林認識還是因爲李德林在醫院當外科醫生的時候，因爲一次手術事故被取消了醫師執照，跑到一個不正規整容機構當掛牌醫生，結果收了印子的整容費，硬是要在手術檯給印子做手術，兩人鬧了一頓才熟悉起來。

    李德林呢，因爲碰上印子這個願意大把撒錢卻又不做手術的主，乾脆自己開了個整容機構，拉上印子入股，手頭漸漸寬裕起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個倒黴蛋遇上冤大頭，走狗屎運的故事。

    但是因果報應，福禍相依。

    李德林好不容易把潘陽的傷口縫合完畢，正要鬆口氣的時候，聽聞醫院到了的韓妤拉住了他，“醫生，我…我……”

    到底是難以啓齒，韓妤聲音哆嗦着，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別擔心，你男朋友———”慣常使用的套話沒說完，李德林定睛一看，才發現眼前這個女人居然是有名的著名主持人韓妤！他的舌頭一下子打結，倒不是沒見過美女，整容醫生見過的美女最多——只是很驚訝，韓妤這樣的名主持人，會和取蛋的男人在一起。

    這麼說來，取蛋的這個男人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貴———沒見過名人找個普通人的。

    想到這裏，李德林舌頭不打結也得打結。因爲他心裏清楚，他們取蛋是有預謀的。

    “小姐，”煙鬼眼神峻然，說道，“已經到了醫院，有什麼事可以找醫生。我們是急救隊的，還有任務。麻煩你儘快下車，我們還要送病人去無菌病房。”

    韓妤臉色難看地往車下走。也經提醒想起這裏是醫院，下車後也不管潘陽了，拎着包急匆匆往門診大樓去。

    “她這是怎麼了？人不管了？”李德林目瞪口呆。

    煙鬼眼神一鬆，嘿嘿兩聲，恢復了那副滿臉推笑不正經的樣子，口罩下的表情猥瑣萬分，“李醫生，近距離被人突然扎一針還要緊張跑到醫院查一查艾滋，負距離被扎了無數針，緊張一點也在所難免吧？”

    “……”李德林瞬間秒懂。

    煙鬼呵呵地笑起來，下意識摸煙的動作只摸到了口香糖，被他無奈塞回褲兜，“行了，撤。”

    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李德林可做不到，拉住煙鬼，“你確定沒事？”

    反倒是印子聞言瞪了李德林一眼，口氣不耐煩道，“有事也輪不到你身上。”

    李德林噎住。不知道什麼時候印子變得這麼具有攻擊性了，連帶她今天臉上沒弄出點整容手術後的繃帶之類的東西李德林都忽略了。什麼時候這個一年365天不是在整容醫生辦公室就是在整容手術臺的人變了？變得自信篤定還敢惹事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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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隆重的宴會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刻，每桌敬酒完畢，婚宴也接近尾聲。江暮染跟在陸子衿身後，只覺得她好生奇怪，敬酒這個流程原本只是這場婚禮中最簡單的環節——只用將主桌的人挨個敬了便算完成。可陸子衿卻帶着她把每一桌都敬了個遍，敬酒不說，還給她挨個介紹人物。

    “姐姐，戲未免過了。”江暮染得空解決個人需求後，表情懨懨道。喝酒喝不醉是一回事，愛不愛喝酒是另一回事。

    “過嗎？”陸子衿迎上前來恭喜她們的人羣，平靜道，“我不這麼做，怎麼印證你口中的特別的一個？”

    “———”江暮染無言以對。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表演了“跋扈”，陸子衿要是不表演“嬌縱”，打得是她江暮染的臉。

    散場的人羣傳來騷動，尋聲望去，江暮染懶散的瞳孔一瞬間緊縮，爾後因爲陰沉鬆懈下去，變得幽深沉寂，像一潭黑色如墨的池水。

    柳青媚！

    低胸的紅色晚禮服很完美得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圓潤的珍珠項鍊墜在胸口，令她整個人像是會發光般，白璧無瑕，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一位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也確實是個很有韻味的女人。不然不會有那麼多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讓她成爲這場即將結束的婚宴的又一個小高潮。

    但令江暮染厭惡的是，頂着一張和顧傾城相似的臉也就罷了，柳青媚今天居然連穿衣風格也十足十效仿顧傾城穿，不得不讓人懷疑她的用心險惡。

    “名單上有她？”江暮染擡頭問陸子衿。毫不掩飾的厭惡溢於言表，慣常的三分笑也消失得一乾二淨。州城一行，她到底沒能替顧傾城完成心願，還險些把自個折在那裏，跟柳青媚脫不了干係。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自己。”

    陸子衿話音剛落，一個清朗熱情的男聲就響起。“我來晚了，我的錯，差點就錯過婚宴了。”

    江暮染坐在輪椅上，饒是挺直腰板，視野也有限，看不見人不過單看其他人斂聲屏氣，恭敬又企圖巴結的態度，心裏也有了幾分計較。

    不過相比起來人的身份，她更覺得稀罕的是，原來燕京也會有性子這般熱情似火的人？

    出現在柳青媚身旁的是個模樣年輕俊朗的男人，不過他的俊朗和旁人與衆不同，因爲別人都是西裝革履，唯有他，一襲白色長袍配黑色皮鞋，中西結合，不顯怪異，反倒有種翩翩公子冠如玉的美感。

    “小先生！”清脆禮貌的童聲驚喜萬分，展現了對長袍男子的恭敬和喜愛。

    “是你這個胖墩子。”長袍男子越過人羣揉了兩把男孩胖乎乎的臉，一副師者的口吻，“讓你們背的蒙學背了嗎

    ？”

    “回稟小先生，背了！”小孩的聲音脆生生。

    “好，回學堂我可是要抽背的。”長袍男子笑起來，年輕英俊的臉龐天然有股親和力，江暮染這才看清他的臉。

    只見他轉過身去尋柳青媚，說道，“差點忘了正事。青媚，做我的女伴可是辛苦你了，還要幫我拿東西。”

    柳青媚掩嘴輕笑，從善如流從手包裏拿出長袍男子的東西，說道，“哪裏的話。這麼罕見珍貴的東西，別說是拿，就是能近距離觀賞一番也是福氣。”

    柳青媚的話立刻引出了大家的好奇心。柳青媚這個層級的人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能讓柳青媚讚不絕口的東西那絕對是頂好的物件！再一聯想到長袍男子的身份，就更吊足人胃口了。

    “他是？”江暮染看着眼前這一唱一和的一幕，眉頭一挑，問身旁緘默不語的陸子衿。她有足夠充分的理由認定長袍男子是衝陸子衿來的，至於柳青媚———也許是附帶過來打擊自己的。

    “燕京學堂的小先生，秦如玉。”

    一個陌生卻又有種詭異熟悉感的名字。

    “秦家人？”江暮染總算明白長袍男子爲什麼能進來了，她可是給秦相如送了份請柬。

    “是，也不是。”陸子衿的話模棱兩可。她看向秦如玉，要當燕京學堂先生的人怎麼能有身份？當了燕京學堂先生的人來這裏又哪需要什麼請柬？

    “那就是了。他能來，說明他代表秦相如，代表秦家而來。學堂先生———他是小學老師嗎？”只有上小學的小孩才背蒙學。

    “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麼？”江暮染仰視的臉有着一絲倔強和不屑，她生來不是她們一個圈子裏的人，卻又和這個圈子裏的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卻並未給她帶去任何有用信息———她猶如初來乍到的新人，無法深諳這個複雜圈子的暗語。

    她在秦城過得很辛苦，卻也單純。

    陸子衿低頭對上江暮染的眼，這個視角總令她情不自禁回想起當初那個一聲一聲叫自己“姐姐”的小孩，她突然感到慶幸，慶幸江暮染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一旁的喬安從向來一本正經的小姐口中聽到，“嗯，他的確就是個教書的。”

    第 350 章 教書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