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端水大師!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悶騷的小兵字數:4268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呼!”
江暮染像是從窒息狀態中緩過神來,猛地吸氣又吐出,與此同時,脣邊瞬間綻放開一個乖巧順從的笑容,微微仰頭的模樣像只搖尾乞憐的小狗,“姐姐,我當然跟你一條心!只不過文重是你弟弟,我是怕讓你出手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
陸子衿深深地看了江暮染一眼,紅脣輕吐出兩字,“不會。”算是將今天的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江暮染也鬆了口氣,她知道私底下搞小動作並不算事兒,只不過選在今天這個日子確實挑戰了陸子衿的底線。
“那我先去準備,一會還要彩排。”
按理說現代社會的婚禮經過上千年的演變一般都是白天舉行,但陸子衿卻定在了晚上,大有和秦老爺子八十大壽的晚宴針鋒相對的意思。
但江暮染也卻清楚,那是因爲時間太趕,迫不得已把婚禮改到晚上,好利用白天的幾個小時時間抓緊彩排一下———總不能新人連整個儀式怎麼個流程都不知道,就直接上場吧?
“不急。”陸子衿的話顯然是不讓江暮染離開的意思。
“還有事?”江暮染回頭,疑惑地望向陸子衿。
“我幫了你。”陸子衿高挑的身形當真是好看得打緊,就算她是站着跟江暮染對話,也令她生不出什麼不滿的情緒———好像這人本來就應該高高在上似的。
“謝謝。”江暮染真心實意感謝。陸子衿讓她胖揍文重立了威,又巧妙安排沈思曼他們“誤闖”,將他們跟自己綁在一條船上的同時避免了彼此生出嫌隙———如果真按江暮染的計劃成功了,燕京六寶也會怪江暮染拉攏人多手段陰險———而如果是他們自己往裏撞就是兩碼事了。
必須承認,陸子衿就算是做擦屁股的活計,也做得令人無可挑剔。
可陸子衿卻像是讓江暮染的“謝謝”二字弄怔愣了下,秀眉輕蹙,說道,“你是認真的?”qs
“不然喃?”江暮染莫名其妙看回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表情。
陸子衿的眉頭瞬間皺得更深,她沉吟半晌,提示道,“難道你不該做同等回報的事?”
江暮染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感情還不是無償幫忙?
她迅速調轉輪椅正對陸子衿,滿臉爲難道,“姐姐,你這麼厲害,我實在沒能力幫你什麼。”
“你不是想了對付文重的法子?不要浪費。”
江暮染眼睛瞬間眯了起來,警惕得猶如一頭狐狸,又顯得有幾分懊惱,不由提高音量,“你這也知道?”
“猜到七八分———現在是十分。”陸子衿表情仍舊淡漠,可江暮染卻從上面的淡漠中讀到了她智慧驚人的可怕。
舔了舔乾涸的脣,江暮染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甚至自我安慰地想,沒準是陸子衿在詐她,她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
“你以爲我爲什麼叫文重來?”陸子衿微微偏頭,目光對上江暮染,那目光中居然有隱約浮動的怒意,“□□整容?他要斷子絕孫了,你能討到什麼好?”
江暮染的自我安慰瞬間破滅。
舌頭頂住上顎,還真給陸子衿猜中了。
剎那間,江暮染甚至失去了追問陸子衿的興趣,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要是陸子衿現在猜出她今天內褲是什麼顏色的,她也絕不會驚訝。
半晌,長嘆口氣,江暮染挫敗地認命道,“我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什麼是姐姐你不知道的。不過———”語氣被拉長,轉折的意味陡然變得詭異幽深,“姐姐把我想得也太惡毒了。我怎麼會忍心讓文重斷子絕孫呢?就是讓他傳宗接代的路上生些波瀾……”
陸子衿好看的脣形不知什麼時候抿做了一條線,這樣的江暮染,用天真的口氣說着陰毒的計劃,眉宇間潛藏的戾氣猶如破籠而出的野獸,展露獠牙利爪。
但
也只有最尖銳的利箭才能做刮破長空,於千軍萬馬中取敵軍首級扭轉戰局的利器!
“誰拿文重的請柬來參加婚禮,誰就是今晚的目標。”陸子衿脣瓣輕啓,給了江暮染任務。
“殺雞儆猴?”江暮染似笑非笑,“問題是主子都被打了,還有狗敢來?”
“看到這杯水了嗎?”陸子衿忽然走到桌邊,信手拿起裝了二分之一水的玻璃杯。手腕轉動,玻璃杯和玻璃杯中的水都傾斜,而後才看向問江暮染,問,“你看這一杯水端平了嗎?”
視覺上看,絕對是不平的。
可俗語說,“一碗水端平”,目的是避免水潑灑出來。而陸子衿手上的玻璃杯無水潑灑出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又端平了。
不等江暮染做出回答,陸子衿的手腕再次翻動,玻璃杯和水傾斜的幅度更大了,水幾乎就在玻璃杯口的邊緣。“現在呢?”
再次沒等江暮染迴應,陸子衿又將玻璃杯四平八穩放在桌上,水波盪漾,卻會恢復到最平衡的狀態。
江暮染盯着玻璃杯看了足足一分鐘,忽然拍掌大笑,“好,我答應你。”
陸子衿微微頷首,像是滿意,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不過,既然我們是全天候合作伙伴關係,這杯水應該這樣放才合理———”江暮染擡起玻璃杯的一角,往下面墊了朵花瓶裏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水面維持在一個傾斜卻平衡的位置。她滿意一笑,擡頭爛漫道,“姐姐,就算你要一碗水端平,也要偏心我一點點。”
陸子衿想,自己還不夠偏心嗎?
江暮染卻想,陸子衿一面用文重討她的好,現在又要用自己去討文重的好———什麼殺雞儆猴,猴都打了,還需要殺雞威懾猴嗎?應當是殺雞告訴猴,打你是爲了救你,挨一頓打總比不能人道好吧?
說到底,陸子衿是在告訴她,就算她心有偏袒,最終也會把一碗水端平———她在做壞事,卻不會做壞人。
兩面派到坦坦蕩蕩的地步,卻又讓江暮染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的確可以拒絕陸子衿的提議。可她願意拒絕嗎?她已經幹了壞事,做了惡人,道歉是不可能道歉,只有橫了一條心徹底和文重勢不兩立,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陸子衿的提議是在給她送機會。正如圍棋喂子一樣,棋子落得光明正大,就看江暮染吃不吃。
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江暮染頭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和陸子衿之間處理事情的差距。
她看透局勢的能力,不動聲色拉攏人心的能力,以及平衡多方關係的能力。
做壞事,卻不要做壞人。
這是時隔多年,陸子衿再次給江暮染上的一堂道理深刻的課。
以至於整個婚禮彩排,江暮染老實得像只被人抓住後脖頸的貓,勤勤懇懇地坐在輪椅上,按照流程要求,一遍又一遍在司儀的主持下反覆出場,反覆登臺,反覆做取婚戒的動作……當然,是面對虛無的空氣。
陸子衿沒來。
今天江暮染到底讓她生氣了。
請的婚慶團隊是燕京乃至整個華夏國最頂級的婚慶團隊,可再專業,面對豪門辛祕,也擋不住作爲人的八卦之心。
要知道,江暮染拍婚紗照的時候臉上的傷可是費了好幾層粉,現在婚禮彩排,又上演獨角戲———怎麼看都像是又是一出明星攀附豪門,伏低做小的戲碼。
拜金女果然沒有好下場!
沈思曼作爲伴娘,跟着江暮染彩排了好幾遍,在衛生間聽到這個結論的時候險些沒笑出聲來。
作爲資深黑粉,她很清楚這一條黑料在江暮染宣佈領證之後傳得是多沸沸揚揚,轟轟烈烈。
她倒是出奇得沒有在網上添磚加瓦。因爲她唯一覺得有江暮染這個“姐姐”的好處就是———她不用嫁給
陸子衿。
慢悠悠洗好手,沈思曼心情陰轉晴。但剛出衛生間就被急吼吼的陸元鵬抓住手,“沈思曼,快點,簽到處鬧起來了。”
一般說來,婚禮簽到處就是個收禮金的地方。在這個地方鬧,堪比在婚禮現場鬧。沈思曼趕緊提起自己的裙襬和陸元鵬往簽到處趕。
距離婚禮開始不過兩個小時,任何意外都出不得。趕到現場才發現,說是鬧,不如說是靜坐示威。
也是,來參加婚禮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怎麼會在公衆場合作出有損身份的“潑婦”行爲?
打頭的人眼熟得不能再眼熟,陸田心。陸家所有人裏面,最令沈思曼反感的人。
她身邊站着她大哥陸晉,嫂子秦敏,後面坐着她父親陸華,母親胡君———陸華此時臉色難看至極,胡君坐在他身邊一直再給他順氣。
“沈思曼你來得正好,你是今天的伴娘,你來說,今天我姐婚禮,我爸是她大伯,你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陸田心上來就逮住沈思曼吼道。
她一向看不上沈思曼身份,又知道她有戀母情結,所以沒少給沈思曼下絆子。最可笑的是,每次還給她下成了,可以說沈思曼對上陸田心,是完完全全處於下風,陸田心是她討厭卻又得避着走的對象之一。
但今時不同往日。沈思曼當了幾個月江暮染的助理,性子被打磨得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心思被雕琢得知道三思而後行。
一下子聽出了陸田心給自己挖的坑。眼睛陡然一橫,氣勢不讓地說道,“陸田心,你也知道今天是你姐婚禮,賓客名單當然由她擬定,沒在名單內的當然不能進,所以你跟我發瘋做什麼?再說了,名單上又不是沒你,你給了禮金就進去,杵這兒鬧事是想砸你姐場子嗎?”
“你———”
陸田心哪裏想到沈思曼變得如此陰險狡詐,話裏有話了?一口一句“你姐”,一面拐彎抹角罵陸田心不講情理,一面告訴陸田心,有本事你就去找陸子衿,沒本事就老實點。
拉虎皮做大旗———這是江暮染最愛用的招數。
眼看自己妹妹不是對手,陸晉站了出來,面沉如水,看向不停擦汗的陸元鵬,說道,“元鵬,是不是名單搞錯了?怎麼會沒有我爸的名字?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去把子衿叫出來問一問,不然一會爺爺來看見這幅場面,對我們大家都不好。”
陸元鵬暗暗叫苦,他哪有那個本事去叫陸子衿來?就算是他爸陸海南,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叫一聲陸子衿,陸子衿就來吧?
“晉哥,這……要不我去問問?”陸元鵬苦着臉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陸飛一家姍姍來遲,看了眼場面,陸飛唯恐不亂地嬉笑道,“陸元鵬,不會是你在背後耍什麼心眼吧?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大伯的身份怎麼可能不在賓客名單內?這樣啼笑皆非的失誤你還要去請示。怎麼?一朝變鳳凰就瞧不起人了?我聽說,南珠的事你們也沒成吧?”
夾槍帶棒的諷刺讓陸元鵬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沈思曼怒了!最後一句話,不光戳陸元鵬心窩子,更是戳她的心窩子,戳燕京六寶的心窩子!
做事失敗了沒什麼好說的,可陸飛這羣人難不成沒個失敗的時候?怕是比她們這羣只曉得吃喝玩樂的紈絝失敗得更多,無非是他們又做成了一些事罷了!
“愛進不進,不進拉倒。”
沈思曼甩下這句話,也不管簽到臺一羣人臉色各異,拉起陸元鵬轉身就走。
鬧吧!鬧大了最好!鬧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就更好上加好!
沈思曼沒發現,她激進的行爲和想法與江暮染如出一轍……
“喂!沈思曼,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你知道你剛纔說了什麼?”陸元鵬額頭止不住冒虛汗,臉色異常蒼白。沈思曼可以不管不顧對陸家那羣人撒火,因爲她不是陸家人
,可陸元鵬不行啊!
沈思曼卻出奇冷靜,說道,“我知道。我也沒有鬼上身。陸元鵬,你不是個蠢人,你只是缺乏勇氣和人爭。因爲你胖,你自卑,你自賤。以前我也跟你一樣,害怕跟人起衝突,因爲我覺得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江暮染改變了我的想法。我有身份,有地位,也能一個電話找人擺平事———只是怯於利用。”
“所以你想過沒有,爲什麼陸家那麼多人裏,陸子衿選你幫忙處理婚禮事宜?爲什麼不是陸晉,不是陸飛,不是你們陸家那麼多堂兄弟姐妹?而是你!”
沈思曼循循善誘的聲音充滿蠱惑,但下一秒便破功———
“你背後是陸子衿,你怕個鳥!”
沈思曼豪氣地一巴掌拍在陸元鵬背上,卻不知道她這句話聽在拐角處偷聽的人的耳中分外不是滋味。
沈思曼這個蠢蛋!把人往哪兒拉攏呢!
江暮染氣的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