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迎接恐怖故事！

    守山人早晚會有死的一天。這件事他自己知道，他的兒子也知道。

    燕京。江湖苑最靠裏的包廂裏，男女間曖昧調情的嬉笑聲如同陣陣海浪，跌宕起伏，拍打着平靜的海面。

    這不是江湖苑的營業時間。其他包廂都靜悄悄，更襯得最靠裏的包廂的荒唐和***。

    江湖苑不是燕京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夜總會。相反，它面對的客戶都是相對中低端的人羣，連裝修也不用廢多少腦筋，堆金砌銀，力求富麗堂皇便是。

    這一點從它起的名字中也初見端倪。

    但今天這裏卻迎來了一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也是因爲這人的到來，江湖苑的老闆立馬從溫柔鄉裏爬了起來，然後召集手底下熬了一夜尚在睡夢中的公主們回來加班，製造另一個溫柔鄉。

    公主們罵罵咧咧，滿臉起牀氣，卻在老闆承諾的三倍工資下屈服。

    梳洗打扮，濃妝豔抹。遮住前幾個小時熬夜留下的疲倦麻木以及剛起牀時的浮腫無神，她們在進入包廂的時候，立馬揚起了極爲職業的微笑。

    或許不夠美麗，但風塵味和媚俗感卻是那些高檔的夜總會裏的公主無法相比的。

    秦相如無邊框眼鏡下，一雙平靜至極的眼掃視過魚貫而入的公主們。他優雅至極地用一把精緻的雪茄剪將手中雪茄的頭部剪開，然後又拿出一根長長的火柴湊到雪茄下，慢慢微薰着點燃。

    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出了他極爲良好的修養和氣度。更遑論他手指間夾着的那根雪茄。

    一般來江湖苑的老闆都抽的是市面上常見的細杆香菸，偶爾有裝一點的老闆抽雪茄，也不會細緻到連點火也使用特製的長支木製火柴，即雪茄火柴，它比一般火柴要長上一倍，而且是木柴做成，燃燒也比較慢。

    如果是這樣一個男人來點她們的臺好像加班也不是不可以？

    公主們臉上的笑真切了幾分。卻又在霎那間僵住。

    因爲她們看見男人並沒有將點燃的雪茄送進嘴邊，而是遞給了躺在包廂沙發上，哼哼唧唧，不修邊幅的一個男人。

    王大柱！

    點臺又給不起錢的王大柱！

    江湖苑的公主沒一個不被王大柱坑過。對他可謂是恨得牙癢癢。

    王大柱接過雪茄，像吸香菸一樣狠狠吸上一大口，這樣的舉動已經惹得秦相如皺眉，結果他又作死地用手指撣菸灰。

    “我告訴過你很多次，雪茄不應該這樣抽。”秦相如出聲說道。

    抽雪茄是一種享受。不能像吸普通香菸那樣狂抽，以避免雪茄燒的太快或太熱。有規律地每次一小口地抽，慢慢享受，保持雪茄穩定火候，才能盡情發揮其芳香。

    撣菸灰更是錯誤的做法，因爲一定長度的菸灰有助冷卻雪茄。一次抽不完的雪茄，留下次再抽，不是不體面的事。

    “不抽了，不抽了。”沒錢沒顏的王大柱倒是生起氣來，眼睛一瞪，將價值不菲的雪茄往桌上扔，“抽菸不如喝酒。叫你們老闆給我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上上來。”這句話他是對公主說，莫了不忘補一句，“不許摻水。”

    這樣中低檔的夜總會，酒裏摻水是常有的事。更有甚者，直接賣假酒，欺負大部分人喝不出來。

    王大柱喝得出來，但他從來不揭穿。因爲每次來他身上的錢連買假酒的錢都不夠。反正有酒喝就是人生幸事。

    “王大柱遇上貴人了。”

    公主們交換着眼神，看出了彼此心裏的想法。緊接着個個分坐在王大柱身邊，親親熱熱地叫大柱哥哥，玩起了曖昧的小遊戲。

    當然，酒也開了很多……

    如果在溫柔鄉醉生夢死可以讓一個人暫且放下煩惱的話，不失爲一種選擇。雖然秦相如本人對這種行爲不甚苟同，卻也縱容王大柱這一次。

    沒有公主敢往秦相如跟前湊。

    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斯文儒雅，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們就是不敢往他跟前湊。

    隨着遊戲的升溫，酒精的催發，包廂裏的氣氛像一瓶濃郁的香水。秦相如站起身來，默默走了出去。

    霽月朗風、潔身自好的大少自然不會讓低俗的風塵味沾染，不過，他確信陸家那位的心思有一天能落在他身上嗎？

    秦城山都上了，又要下了。

    “大柱哥哥，發什麼楞呢？喝酒～”一位公主巧言笑兮地將一杯滿是威士忌的酒送到王大柱嘴邊，這一次終於不怕王大柱給不起錢了。……

    頂着滿臉劣質的口紅印，渾身酒氣走出來的時候，王大柱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包廂裏的公主們都被他給喝趴下了，不過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滿足的笑容，因爲光是包廂裏開的酒就足夠她們兩個月的工錢，遑論王二狗塞進她們衣服裏的小費了。

    “頂着不難受？”秦相如瞥了一眼王大柱不雅觀的下面。

    “爽！”王大柱豪氣萬丈張開手臂仰天吼了句，然後笑得賤兮兮，“大少你不懂。沒人能破得了我的童子身。”

    一個愛在脂粉堆裏打滾的人卻保持着童子身，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爽夠了就走。”秦相如推了推自己的無邊框眼鏡，忍着沒有用手帕捂住鼻子，說道，“錢我付了，一共63萬。包括你之前欠的。”

    說到這裏，秦相如皺了皺眉。不是因爲63萬，而是因爲王大柱作爲跟在他身邊的人，居然連來這張檔次的夜總會還要賒賬，實在丟人。

    “就知道大少夠意思。”王大柱再能喝，臉上也有了一坨紅霞，“不過還要拜託大少一件事。”

    “什麼事？”

    “我今夜想破童子身。”

    “…………”

    “我知道你認爲我們不進山的決定很殘酷。但是誰也不是那人的對手。你破了童子身也不是。”

    “那他就白死了？”

    秦相如正色道，“他不會白死。你記得他，我記得他，秦家記得他。他是英雄，如果沒有他在秦城守二十年，不會有秦家的今天。秦家的祠堂裏應該有他。”

    王大柱咧嘴，卻笑不出來。祠堂裏香火供奉，有的也不過是個牌位，有什麼用？

    他問秦相如，“那個人真有傳聞的那般厲害？”

    “不，她比傳聞中還要恐怖。”秦相如回答道。王大柱看見他一向冷靜睿智的眼睛裏閃爍着恐懼的光芒，彷彿暗夜裏跳躍的鬼火。

    聽說，那人單手持劍闖進秦家的時候秦相如七歲。一個剛剛懂事又不太懂事的年紀，就那樣輕易地被烙下了無盡的陰影。即使長大後，也如此諱莫如深。

    王大柱總算知道爲什麼秦相如會撤掉安排進秦城的所有障礙了。

    如果守山人都輕易死在那人的手中，其他障礙根本不值一談。

    可那人的劍不會斬殺一個好人。也正是因爲如此，守山人才能在秦城山上一守二十年————他是秦家的人，卻是個好人。好壞和立場無關。

    “不是她又能是誰？你父親的本事我們知道，極少人會是他的對手。又是在山林間，那是他的地盤，他就算不是對手，也完全可以逃跑。”秦相如謹慎小心分析道。他在面對很多關鍵問題上，寧願穩妥一點，也不願冒險。

    能讓守山人連逃跑都辦不到的人，除了那個永遠一身青色道袍的人還能有誰？

    “……萬一他沒打算逃才出事的呢？”

    秦相如看向王大柱，鏡片下的眼神含着森冷的笑意，“大柱，你別嚇唬我。”

    沒逃跑卻出事。說明殺守山人的人應該是守山人認識並且很熟悉對方實力的人。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守山人死了————

    細數秦城山上的人，無論是誰對秦相如來說都不件好事。

    ——————

    燕京要去，但也要將南珠的事處理好。

    飛機降落私人停機坪，江暮染預料中來接自己的人卻不見蹤影。只看見來接陸子衿的車前，喬安一身職業裝，看起來嚴肅專業，標準化的祕書形象。

    她忍不住撥弄了下手機。實際上，從飛機在跑道上滑行開始，她就已經頻繁做這個動作。

    她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在秦城山上凍壞了。怎麼一直沒有新消息？還是顧傾城的手機壞了，沒收到自己下山前就給她發的消息？

    “需要送你一程嗎？”陸子衿客氣詢問道。現在江暮染這個情況，她自己離開是不太方便的。

    “不用，我打個電話。”江暮染坐在自己的老掉牙的木輪椅上，正要撥通顧傾城的號碼，一輛火紅的跑車朝這邊駛來。

    江暮染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她像是回到了初次遇見顧傾城的那天，也是一輛拉風騷氣的紅色跑車，然後從裏面下來一個魅惑勾人的妖精。

    妖精的眼睛很尖，一眼就挑中了自己。

    江暮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心機的“脫穎而出”，大概在美好的記憶裏面人總會忘記自己的污點。不過那本身也不能叫做污點，那是爲了更好遇見而營造的人爲意外。

    美麗的意外。江暮染在心裏暗暗強調。

    紅車跑車越來越近。猶如一團火焰在江暮染心上跳躍。

    陸子衿偏頭看她，她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那笑容裏有很多東西，但最多的是一種赤誠的溫暖與想念。

    但當跑車穩穩停下，拉開車門下來的卻是一名表情沉悶的男人。江暮染只感覺自己的玻璃心瞬間碎滿地。

    吳餌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江暮染，再沉悶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波動，然後他說道，“顧小姐讓我來接你。”

    “她呢？”

    “她有事。”

    “什麼事？”

    “不知道。我只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我有一點點不高興。”江暮染忸怩說道。

    “哦。”

    “你應該彙報給她。”江暮染抓着輪椅的扶手用力。跟一個情商低的人說話真費勁。

    “她知道。”吳餌覺得跟江暮染說話也很費勁，難道她覺得以顧傾城的智商會想不到？

    “知道還不來接我？”

    “她說她有一點生氣。所以不想來接你。”

    江暮染茫然，“她生什麼氣？”

    吳餌沒有再說話。但他的視線卻隱諱看了眼旁邊，最後落在江暮染腿上，“那你消息裏爲什麼不敢提到你的腿？”

    “————”

    江暮染和陸子衿之間的緋聞漫天飛，楊行紅也早就sos示警。江暮染頭鐵才敢提自己腿。

    女人吃醋是一件可怕的事。而顧傾城吃醋則是一個恐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