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歸家！

    轟隆隆，轟隆隆。

    旋轉的螺漿在頭頂發出噪音。

    又一次坐上直升機回秦城，江暮染的心態比上次好了很多。

    上次本該帶着勝利者的喜悅回來，卻意外地沉重和難受；這一次原本應該帶着送死的悲壯，又意外地輕鬆自在。

    人的情緒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存在。

    江暮染遠遠看見秦城瞭望所，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指着瞭望所說道，“我在裏面待了三年。大家都叫我一枝花。”

    陸子衿在資料中知道這件事，但卻是她第一次親眼看這個關了江暮染三年的地方。

    瞭望所的圍牆上都有鐵絲網，還有高高駐起的瞭望臺，每個瞭望臺上都至少有一個荷槍實彈的武警。

    而瞭望所周圍一片死寂，只一條通往瞭望所的崎嶇山路。在往上，就是白雪皚皚的山林，雪把所有樹木都遮蓋，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上山的路。

    “直升機頂多到秦城瞭望所。”江暮染回過頭對陸子衿說道，“剩下的路要我們走上去，你可以嗎？”

    秦城山高風烈，陸子衿今天穿的是一件明黃色的衝鋒衣。不過就算是樣式普通的衝鋒衣穿在她身上，也好看得打緊。但好看不能當飯吃，山路對陸子衿來說可是一個考驗。她的高科技輪椅沒法使用。

    “可以。”陸子衿對這樣的狀況早有預料。這次喬安沒有跟來，她需要待在南珠盡心幫她製造人還在南珠的假象。不然要是讓那些想刺殺她的人知道她來了秦城山，怕是上山也會變得不容易。

    “不牢江家人費心。”陸子衿旁，一個蒼老嚴厲，有些刺耳的聲音說道。

    “嬤嬤。”陸子衿喚她。

    “哼。”老嬤嬤冷哼一聲，理了理身上的的小褂，收回了對江暮染的瞪眼。又對陸子衿說道，“小姐，老嫗可以帶你上山。”

    這個小腳老嬤嬤對江暮染有着很深的敵意，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罪她了，但江暮染只能笑眯眯地望着她。

    因爲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嬤嬤可是個頂尖高手！

    直升機盤旋降落在秦城瞭望所外的空地上。

    江暮染率先走下直升機，她本來是想抱陸子衿下飛機的，但老嬤嬤就跟防賊一樣防着她。

    最後，陸子衿是被老嬤嬤背下的直升機。看她揹着一個人也健步如飛，恍若無物的樣子，江暮染面對面容陰沉森冷的老嬤嬤咧嘴笑得更加真誠了。

    陸子衿很快被放置在輪椅上，由負責陸子衿安保的安保隊長石明從一個手提箱裏拿出一個稀奇古怪的機器。

    “這是什麼？”江暮染問道。

    有錢人總是有很多這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嗎？

    “外骨骼聽說過嗎？”陸子衿任由老嬤嬤將機器往自己身上穿戴。

    “聽說過一點點。”江暮染點頭。

    所謂外骨骼，是一種由鋼鐵的框架構成並且可以讓人穿上的機器裝置，這個裝備可以提供額外能量來供四肢行動。簡單來說，就是幫助人更加節省體力，或是在揹負重物時減少身體負擔。

    可也只是能幫助省力而已，陸子衿根本就沒有能力指揮她的雙腿，怎麼能使用外骨骼呢？

    “這個類似於外骨骼。不過是強化版，更有支撐力，專門針對像我這樣的人。”陸子衿已經完全穿戴完畢，她像是個揹着機架外殼的戰鬥者。

    她在老嬤嬤的攙扶下緩緩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然後讓老嬤嬤鬆了手，閉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後用右手控制着一個類似於操縱桿的東西，然後江暮染驚訝地看見她朝自己走了過來。..

    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

    江暮染望着陸子衿，完全忘記了說話。

    “說起來其實沒什麼特別，這相當於把我放進一個可以行走的機器中，我自己操作而已。”陸子衿

    再次操作她這套神奇的裝備朝江暮染走來，雖然她說得簡單，但這也太強大了吧！

    都說科技改變生活。江暮染體會到了金錢改變科技的魅力。

    “你這個爬山也沒有問題嗎？”江暮染圍着陸子衿滿臉驚歎地轉圈。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第一次見到遙控車的孩子，除了驚呼，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她此刻內心的感受。

    “有爬山模式，不過我沒試過。”陸子衿左手邊是個小小的觸摸屏，可以進行模式切換。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麼模式。

    天啊！這個女人到底還有什麼不可以！

    江暮染腦子裏除了這句話就是這句話，她簡直想問問陸子衿，是不是就算你的軀體沒有了，你還能像科幻電影裏面演得那樣，把自己的思想保存在電腦上永遠存活下去？

    當然，這只是江暮染看到的而已。

    對於陸子衿來說，其實佩戴這套輔助行走骨骼其沒有別人看見的那般安逸和舒適。就好像再貴的假肢安在腿上也會磨損皮膚肌肉一樣，不是自己的東西，終歸不一樣。

    這套輔助行走骨骼相當於在拉扯着陸子衿的腿向前邁步。有點類似於嬰兒在蹣跚學步的時期，大人用手逮住嬰兒的腿教他們邁步一樣，嬰兒的腿會邁得十分奮力。更別提陸子衿還要自己分神操作了。

    “走吧。”不過也只是簡單適應了下身上的機器，陸子衿便對江暮染說道。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使用這個輔助行走骨骼的時候了。

    上山的路江暮染輕車熟路。就算是大雪也完全不能阻擋她向上攀行的步伐。

    陸子衿的輔助行走骨骼也確實厲害，不光踩地準踩地紮實，而且氣衝管給予陸子衿的彈力是普通人沒法比的，所以在陸子衿一絲不苟的操作下，她竟然也沒有怎麼落後。

    不過看她在這麼冷的天額頭也有密密麻麻的細汗，也知道她能跟上不容易。

    隨着山路越來越陡峭，路段已經不能只靠兩雙腳就能爬上去了。江暮染看着這樣的路，不由露出憤怒的神情。

    “這個死老道，居然把我們辛辛苦苦打好的天階給毀了！”

    秦城山高而險。雖說對於江暮染她們來說不算什麼，但走樓梯總比攀巖走壁強得多吧？

    江暮染沒有忘記自己當初挑青石板的勞累，但現在路卻給她整沒了！教她如何能不生氣？

    那可是自己的勞動成果啊！

    “不好意思啊，我也好幾年沒回來，不知道路沒了。”江暮染歉意地看向陸子衿。沒了路，陸子衿的輔助行走骨骼也沒了用處。

    “哼！江家人！”

    老嬤嬤眼神冷厲地看了江暮染一眼，然後配合陸子衿的安保團將她身上的機器摘了下來。

    其實一路跟上來，陸子衿也不好受。本就缺乏正常鍛鍊的身子，就算平日裏再怎麼精心嬌養，爬山這種體力活對她也是不小的負擔。

    “帶路。”老嬤嬤將陸子衿背在了背上，石明收了輔助行走骨骼，從揹包裏拿出一根看起來極爲結實的黒繩將兩人牢牢束縛在了一塊。

    這樣的組合看起來怪異十足。

    不過也看得出來，爲了此次出行，她們確實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換作江暮染來背，她只會讓陸子衿自己抱緊，然後嚇唬她說，“抱不緊摔下去就成肉泥了。”

    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被嚇到。不過好像自己也沒有這個機會。

    江暮染掃了一眼身後的安保團，九個人跟在身後的畫面看起來十分壯觀。而按喬安的說法是，這已經是縮減了的小規模。

    有錢人真是惹不起。

    “她回來了。”

    山峯，一個蹲着吃凍梨的人咧着嘴高興說道。他終於能有大重九抽了。

    另一個白色的影子像是和周圍的雪景融爲一體，不過他的視線從看到山下的人的那一刻起

    就沒有再移開過。

    “她說給你帶了禮物，你要不猜猜是什麼？”煙鬼扔了塊雪過去讓人回頭看自己說什麼。他難得敢去逗一逗這個殺人眨眼的啞巴兼聾子。

    果然，這個從來不會搭理他的人扭過頭來沒有發怒，臉上還有了要聽他說話的意思。

    “哼！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每次給你帶的東西都比我的貴。”煙鬼咬了一口凍梨，憤憤不平說道。

    連同買一根棒棒糖都有檔次之分。煙鬼的一毛，阿九。可她自己卻什麼也沒有。

    想到這裏，煙鬼的心又平復下來，似乎有點酸。

    他吸了吸鼻子，說道，“好在她現在當大明星了，什麼都買得起了。”

    “買得起你們的命還是她自己的命？”

    一個比這冰雪還要冷徹人心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煙鬼瞬間頭皮發麻，嘴裏忘了咀嚼口中的凍梨。

    阿九的目光戾氣十足，不過似乎在觸及到那抹青色道袍的時候也被吸收，變成了一種高度戒備和警惕。

    那人的視線只淡淡往山下看了眼，“學聰明了，知道帶人了。”

    煙鬼在頭皮發麻的勁過去後，趕忙跑在她身邊，說道，“師傅，阿染是回來看你的。肯定也給你帶了禮物。”

    “我跟她說你的袍子被我洗壞了一件，她肯定給你買新衣服了。”

    “你洗壞了我的袍子？”

    “額……”

    煙鬼想抽自己的嘴巴。

    “一件破道袍而已，莫老道你還是這麼小氣！”

    一個熟悉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在秦城山峯，江暮染帶着熟悉的笑容站在不遠處，望着這個永遠穿着一成不變青色道袍的人說道，

    “我回來了，莫老道。”

    此刻，她像極了一個歸家的遊子，眼眶發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