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母女！

    有情飲水飽。

    顧傾城對這樣的話曾嗤之以鼻，她是個現實主義者，最討厭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可當江暮染說出那句“因爲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時候，她卻覺得心底有一個叫□□情的東西似乎一瞬間把她捕獲。

    她相信她說的是真心話。可是她更清楚，江暮染的身上的責任遠不止於此。

    “回南珠去，扮演好藝人的角色，同時穩定局勢。宋人傑和薄玉雖然有矛盾，但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他們不見得不可以放下矛盾，聯手合作。你應該找個信任的人打理君臣一品，而不是薄玉。”顧傾城說道。

    “我信任你。”江暮染脫口說道。

    “上了一次牀就信任我了？早知道我就應該早點把你勾搭上，也省得自己努力。”

    “你知道不是這個原因。是————”

    “別說出來。”顧傾城阻止道，“你忘了君臣一品是誰交到你手上的？她又爲什麼會交到你手上？”

    江暮染徹底噤聲。半晌苦笑道，“……對不起。”

    “沒關係。我也喜歡小公主。她那麼單純美好的女孩，誰不喜歡呢？”顧傾城爽快地笑道，“不過，你把人家傷得那麼重，人家不見得會輕易原諒你。”

    江暮染想起那個腐爛的蘋果。明白顧傾城說的是實話。就算傅天真原諒了自己，傅家和聞家恐怕也不會接受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吧？

    忽然，江暮染回過神，看向顧傾城。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想其他人？懊惱地咬咬舌，她愧疚說道，“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顧傾城笑着說道，“你是想說，你對不起我，也對不起其他人，我不會是你唯一的一個對吧？”

    江暮染訥訥地看着顧傾城。她總是能精準描述出比江暮染自己還要清楚的心思。

    “我不要唯一，只要一席之地。”顧傾城手指點着江暮染的胸口說道。

    不要唯一，只要一席之地。

    是她對她自己的定位，也是她對她們感情的定位。

    傅天真在江暮染心中的地位不必多說。燕京那位重量級的未婚妻也不見得就會輕易放手。至於今後江暮染還會不會再遇上其他什麼人，更是她無法控制的。活在當下，享受當下，愛在當下……經歷過才不會留遺憾，也總比沒有經歷過要強得多。

    江暮染感動不已，抓住顧傾城手按在自己胸口，想要說兩句情話來烘托氣氛時，顧傾城推開她，說道，“等你屁股好了，我可不會像今天這般不盡興。”

    “嗯？”

    “下回我要用道具”

    “嗯？！！！”

    江暮染猛地想起審訊假伊賀斷藏時，那間原本用來做展示的□□室。當時她就注意到裏面有個模特身上套了件特別性感特別有女王範的皮衣，腳蹬皮靴，手裏還拿着鞭笞和□□的道具。

    這一瞬間，江暮染腦子裏模特的臉換成了顧傾城。

    顧傾城嬌媚地大笑，捏住江暮染的下巴吐氣如蘭說道，“看來你已經有想法了。”

    顧傾城從屋裏出去面對警察的抓捕時，江暮染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即使顧傾城很肯定地說自己不會有事，叫她安心回南珠，州城的事處理好後她就會去找她，她卻還是放心不下。

    理智上講，她知道顧傾城這樣的決定沒有錯，她本就不該來州城，如今逗留這麼長時間，南珠的局勢又如何把控？更何況，她現在身邊無人。還需要回一趟秦城，把煙鬼和阿九帶下山，而不是留在山上被莫老道欺壓。

    而且，顧傾城說的沒錯。她如今還有個身份就是藝人，就算她現在火得一塌糊塗，沒有持續的曝光度也很難留住粉絲，進而將失去明星的光環而少一份明面上的安全。現在正是她建立起屬於自己的輿論優勢的時候，機不可失。

    “吳餌會留在你身邊。

    ”

    “我知道。他會保護好我。”

    “你不許勾搭他。”

    “他是個和尚。”

    “和尚也不行。又不是沒有破戒的和尚。”

    “……”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分別都會抓緊最後一分一秒的時間說些沒有邊際的廢話。彷彿只要彼此還在對話，分別就能推遲一點來臨。

    當江暮染坐在回南珠的飛機上時，她望着舷窗外的藍天白雲，忽然覺得很難受。

    她想，顧傾城肯定是在安撫自己，沾上那種東西，怎麼能輕而易舉洗脫罪名？

    她又想，顧傾城那樣自私的女人爲什麼不再自私一點呢？只要她開口，自己一定會留下。

    她最後想，自己就是個頂級渣女王八蛋，顧傾城不留，她難道真就離開嗎？

    飛機廣播做最後一遍播報。空姐注意到有人還緊緊攥着手機，沒有關機。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小姐，請您關閉手機或者把手機調到飛行模式可以嗎？飛機在起飛和降落時不能使用手機，等高空平穩飛行後才可以使用。”

    江暮染戴着墨鏡口罩，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空姐才注意到，這個打扮時尚、身形姣好的女孩手裏捏的居然是個有些破損的老年機，界面還停留在短信頁。不知道是不是在給什麼人發短信。

    嘖，真是個奇怪古板的人啊！

    經濟艙比頭等艙人多嘴雜，眼看江暮染聽從指揮關閉了手機，空姐也要去招呼其他乘客了。繫緊安全帶，調直座椅椅背，收起小桌板……直到另一個空姐興奮地走到她耳邊低語了兩句什麼，空姐驚訝地回過頭去看那個被自己定義爲怪人的乘客。

    “你說真的？”

    “乘客登記表上寫的還會有錯？”

    “可她怎麼一個人，還坐經濟艙？”

    “不知道。避人耳目？總之，等會送餐的時候我們一起，留個好印象，下機的時候好合個影要個簽名。”

    “好啊。”

    “————”

    江暮染對自己身份暴露的事還一無所知。不過在關機之前把編輯了好幾次的短信發出去後，她心裏難受的情緒有所緩解。

    她想，她的那點彆扭以及示弱的微妙心思和顧傾城的安危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呢？

    ——————————

    州城。

    當放置在桌上的手機發出“叮鈴”一聲響，提示有新的短信時，姿態優雅，模樣秀麗的女人手指一頓，問道，“你覺得會是她嗎？”

    知道她想要什麼回答，但謹慎起見，白雪選擇了更爲妥帖的方式迴應，“顧小姐昨晚主動向警方投案，沒讓她陪着一起出去。想必她自然是擔心的。”

    女人嘆了口氣，精緻的面容浮現出一抹無奈和失落，說道，“兵行險招。如果不趁着這個機會和她之間破冰，怕是很難讓她主動跟我說話。”

    “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您的難處。”白雪安慰道。

    女人站起身走到窗邊，剪裁得當的西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線，她搖搖頭，說道，“原諒從來不是一句話的事。和她相比，曼曼的生活實在太安逸舒適，安逸到她一點防人之心也沒有。”

    跟在她身邊多年，白雪已經預感接下來要說什麼。但女人話說出口，白雪還是吃了一驚。

    “第一，顧傾城的事打電話給蔣卓慶，他知道該怎麼做；第二，立刻讓沈思曼收拾東西坐最快一班飛機去南珠，既然她什麼都不會做，那就從藝人助理做起；第三，燕京陸家那邊的合作停一停。”

    說到這裏，女人停頓了下，但還是繼續說道，“雖然子衿是個好孩子，但她不該這麼快就把小染推到風口浪尖。”

    這般護崽的模樣，當真是一位母親爲孩子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了。

    合作停一天，損失就

    數以千萬計。又不光是陸家一方承擔。

    但白雪還是點點頭，表示記下了女人的吩咐。

    只不過————

    “曼曼小姐那邊……”白雪不確定女人的意思是不是要用強制手段。畢竟，沈思曼可是被她從小溺愛着長大的。

    而且，既然是送去南珠當藝人助理，不用想也知道是當誰的。江暮染就算爲了顧傾城能答應，但沈思曼會幹嗎？一個是被伺候的，一個是伺候人的。

    女人倏然回頭，眉頭上挑，是不容人更改她決定的表情。

    “好的，我明白了。”白雪立馬說道。

    父母對自己的孩子都想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即使是女人這樣聰慧通透的人在昨晚那頓年夜飯上也做得很是失敗。

    孩子要的是偏愛。那盤沒有被動筷的蒸鱸魚就是最好的說明。

    女人這個時候才從窗邊又走回到桌前，拿起手機查看短信，果然是江暮染髮的。

    她高興地勾起脣，眼睛紅紅的

    剛纔之所有沒有第一時間查看，也是因爲不想讓下屬看見自己這個脆弱的樣子。

    像什麼話？

    心裏這麼想着，可她捧着手機一遍遍看那條不字的短信：幫我救她。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給自己發短信呢。說明她沒有刪自己的電話號碼。

    幫我救她。她用的是“幫”字，是在向自己求助嗎？這番示弱的口氣從她那樣彆扭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真不容易呢！

    她又怎麼肯定自己可以幫她呢？是不是也代表着她對自己的某種認可呢？qδ.o

    結尾用了句號。說明這條短信她一定斟酌糾結了很久才發給自己，不然誰發一條四個字的短信還會用標點符號？

    那自己該如何回覆呢？單回一個“好”字是不是太官方？讓人感覺很敷衍？

    那回“我會的”三個字是不是又太疏遠，不夠親切？

    最後女人打下一串字：好的。我會每天給你彙報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