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如果的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悶騷的小兵字數:3273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囂張、霸道、兇狠。

    沈思曼怎麼也沒想到江暮染居然敢在她家裏說出這樣頗具威脅恫嚇的話!她以爲她是誰?第一次登門就想鳩佔鵲巢嗎?

    於是沈思曼冷哼一聲,再次居高臨下地道,“你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廚房裏炒菜的聲音遮掩了她們之間劍拔弩張的交談,江暮染看着樓梯上這個高高在上,張揚輕狂,從小到大都含着金鑰匙成長的女孩兒,眼神陰鷙到了極點,可她臉上依舊帶着笑,一步步朝樓梯口走去,漫不經心說道,“你是誰你不知道嗎?”

    “我爲什麼要知道你是誰?”沈思曼討厭極了江暮染臉上的酒窩,更討厭她像看獵物一樣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自己主人的姿態一點也站不腳似的。

    明明是自己,站在高處俯視着她。

    “噗嗤。”江暮染忽然笑出了聲,口氣頑劣又不屑於顧地說道,“你裝作不認識我的祥子真好笑。”

    沈思曼猛地攥緊拳頭,望向江暮染的眼神在冒火。

    她當然知道她是誰!就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矇在鼓裏,那陸子衿在拍賣會上用109萬買包的當晚她就知道了江暮染的身份————那個連一張照片也沒有,像是從未出現在這個世上的雙胞胎姐姐。

    她怎麼會還活着?

    她爲什麼還活着?

    她活着出現在自己面前想要做什麼?

    她想奪回屬於她的東西嗎?

    沈思曼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去想這個和自己有着血緣關係、一母同胎的雙胞胎姐姐。但是她抑制不了自己內心深處那些陰暗的念頭

    她像個獨生女一樣被寵着長大,什麼東西都是獨一份。可現在卻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雙胞胎姐姐,是不是意味着以後她所有的東西都得分成兩半,給這個陌生人?

    江暮染一眼就看透了沈思曼的心思。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資格跟她爭的人也只是沈思曼。

    偏偏沈思曼不懂這個道理,簡單一句話就被江暮染挑起了怒火,吼道,“我管你是誰!現在立馬從我家滾出去!”

    “1、2、3。”江暮染在心裏默唸着時間。

    廚房裏的人果然掐着她的點端着做好的蒸鱸魚走出來。這樣一句充滿敵意的話自然也被一字不落地聽進她耳朵。

    沈思曼看見女人的身影,神情一僵。

    只見江暮染衝她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後,施施然轉過身,面無表情說道,“既然沒人歡迎我,又何必叫我來?”

    這是她們彼此第一眼和對方對視。也是第一眼將對方的面容、身形和表情收入眼中。

    江暮染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表現地不那麼在意,卻還是貪婪地不斷逡巡着女人渾身上下。

    她穿寬鬆的針織毛衣,米白的顏色很襯膚色也讓她顯得溫雅和軟。因爲做飯的緣故,她系了圍裙,卻也無損高挑纖細的身材。

    最讓江暮染留戀的還是那雙秋水剪瞳的眼,像是一汪清澈透亮的泉,又像是粼粼波光的湖面,溫柔繾綣,包容疼愛。

    她手裏還端着一盤魚,是因爲知道自己愛吃魚嗎?

    江暮染撇開眼,側着身子讓自己不再面對她,她也不去看沈思曼,只站在哪裏,像個格格不入的入侵者,很顯眼,確實努力削弱自己存在感的姿態。

    她是故意的!她在裝可憐!

    沈思曼氣得眼發紅。

    可她高傲慣了的性子、習慣了人哄的性子又怎麼會讓她說出來?

    她自恃光明磊落,也絕對相信女人不會看不出這樣的小伎倆,所以只梗着脖子站在高處,一副敢說敢認,卻絕對不會低頭的模樣。

    這就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嗎?

    江暮染忽然沒了繼續待在這裏的心思。她想,自己來這兒只是爲了知道顧傾城和吳餌的下落,如果顧傾城和吳

    餌不在,她又有什麼留下來的必要呢?

    可心裏有什麼東西在發酸發張,提醒着她,她是在自欺欺人。

    生下來就是被放棄的那個,活下後也沒得到過垂憐,二十多年的不聞不問,憑什麼覺得一朝回朝就能改天換地?

    江暮染喉嚨艱難地嚅動了下,趁着女人尚未開口,生硬地問道,“顧傾城在哪兒?”

    有的孩子被寵着長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讓,有的孩子卻小心翼翼連爭都不敢多爭一下。

    女人鼻子發酸,藉着把手上的那盤蒸鱸魚放下的動作平復好波動的情緒,輕聲對江暮染說道,“去洗個手,我們吃飯。”

    沈思曼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然後驟然紅了眼眶。她望着女人溫和的面容,難過地抿緊了嘴巴。

    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只狐假虎威的貓,仗着江暮染不瞭解女人對她的愛,就想趕緊將她趕出門去。

    所以現在她更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戳破了虛假的外殼,虛張聲勢後,留下滿地難堪。尤其當着江暮染的面————她像是看見了江暮染面無表情下那張偷笑的臉。

    緊接着,女人看向另一個孩子,面露威嚴,一字一句對沈思曼說道,“道歉。”

    從來都是這樣!從來只會用這種表情對待自己!從來是以下命令的口吻和自己說話!

    沈思曼再也忍不下去,她想方纔柳青媚送自己回來時,還勸慰自己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在乎自己,沒有人比她更愛自己。可轉眼她就讓另一人登堂入室,還要讓自己向另一個人道歉,她真的愛自己嗎?

    “憑什麼我要道歉?我說錯了什麼嗎?我根本不認識她!她姓江,我姓沈,我們壓根就不是一家人,爲什麼她能踏進這裏?這是我的家,不是她的,她沒有資格進入這裏!”

    猶如小孩子宣泄情緒般的大吼大叫,江暮染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看着沈思曼因爲自己的闖入而歇斯底里。

    她又偷偷用餘光看了眼女人,女人素淨精緻的面孔劃過一抹無奈,卻依舊繃緊着嘴角不露半分妥協,再次厲聲重複道,“道歉。”

    女人在商場上向來作風強硬,說話不喜歡重複兩遍。此時此刻她眉眼凌冽,氣勢逼人,是沈思曼從來未曾見過的強勢姿態,不光讓她覺得陌生,甚至還有了種害怕的情緒蔓延,令她恍然一個瞬間覺得,自己今天要是不給江暮染道歉,會被女人打一頓似的。

    如果江暮染知道沈思曼現在腦子裏的這個想法,怕是要大笑出聲。當真是沒吃過苦頭的小孩子,能想到的最壞的下場就是挨一頓打嗎?

    “不用了。如果不想看見我,下次看見我的時候記得躲好,不要亂出現在我面前惹人嫌。”江暮染興致缺缺地和沈思曼對視着,然後滿是嘲弄地開口說道。

    她不想繼續“泡綠茶”,也不想再繼續裝大尾巴狼,對於她來說,把沈思曼當對手簡直是折辱自己的智慧。

    沈思曼惡狠狠地瞪了江暮染一眼,衝回房間將門摔得震天響。

    “她不懂事。”女人踟躇了下,走到江暮染面前,輕聲解釋道。她並沒有替沈思曼道歉,她知道,江暮染絕對不會想聽到她替沈思曼道歉————如果那樣做,更像是維護。

    “與我無關。”江暮染面無表情地說道。聲線低沉冷漠,像是一塊千年寒冰。

    她愛她,更很她。有多愛,這份恨就有雙倍。

    所以她是那般的理解顧傾城感受,所以才會在顧傾城的敘述中沒有絲毫警惕之心。

    她擁抱顧傾城的時候何嘗不是在擁抱自己?她安慰顧傾城的時候何嘗不是在安撫自己內心的野獸?她們曾經同樣渴望那個被稱之爲“母愛”的東西,也同樣在求之不得中被這份愛傷透。

    莫老道從來不是個溫情的人。在她知道江暮染錯把她當媽後,直接冷冷說道:你是個棄子,我養了你。

    棄子?那是江暮染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可她笑起來這麼好看,又會洗衣做飯,又會勤儉持家,從來不嫉妒莫老道穿一模一樣,實際上卻總是嶄新的青袍,而自己穿破破爛爛不知道縫了多少個補丁的衣服,什麼人捨得拋棄她呢?

    江暮染不信。

    更何況,照片上的女人那麼漂亮,眼光肯定也不會差,她沒有理由拋棄自己的呀?

    江暮染想不明白。但她又執着地想搞明白這個問題。

    直到煙鬼回來給她帶來一段視頻。視頻裏的她比照片上的她還要好看,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自成的風采,優雅幹練,寵辱不驚。

    可爲什麼在她的介紹裏,她有一個女兒?

    爲什麼呢?

    江暮染問自己。問煙鬼。問阿九。

    唯獨沒去問莫老道。

    問題的答案在最初的時候莫老道就已經說明,她不會說第二遍。

    江暮染也不會去問她第二遍,那只會得到一個冷冰冰的、鄙視的、不想跟蠢人對話的眼神。

    “我懷疑是莫老道偷了我。”她煞有其事的對人講。

    阿九慣常地在她身後沉默,煙鬼難過地拍了拍她的肩。

    也許有人在公交車上被偷了錢包會不自知,也許有人在路邊掉了錢而沒有察覺,但不會有母親少了一個孩子卻不知曉。

    “那如果她能來找我,我就原諒她。”

    這樣的話江暮染不知道對自己說過多少遍,也不知道對旁人說了多少遍。一遍又一遍,秦城的羣山聽得見,秦城的山林聽得見,唯獨有一個人,從未聽見。

    也從未找她。

    第 242 章 如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