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麻辣魚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悶騷的小兵字數:3235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顧傾城發出放肆的笑聲,她想她現在不笑笑,就沒有再笑的機會。
吳餌也沒有阻止她,其實他們已經窮途末路。他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得近乎妖媚的女人爲什麼會覺得他說的話好笑。他不太能理解她們之間的感情。
“你的耳朵是怎麼回事?”既然跑不掉,不如安心待着聊會天。
顧傾城從包裏摸出她的煙盒,漂亮的手指夾着香菸,火點燃,有一種說不出地靡靡之感。猶如在硝煙彌漫的戰場,坐在廢墟上鎮定自若的女人。她身上有這種魅力。
“來一支嗎?”她拿着煙盒遞到吳餌面前。這是個精緻如藝術品的煙盒,裏面的香菸除去菸草味,還有一股濃郁的薄荷味,吳餌卻沒有接。
“她沒有跟你說過嗎?”吳餌說,“我是個和尚。”
顧傾城吐煙霧的動作一頓,勾人的桃花眼望過來,忽然展顏,妖妍萬分,說,“難怪她敢讓你在我身邊。但和尚不吃肉不喝酒,沒聽過和尚不能抽菸的,況且你也不像個和尚。”
煙盒再次被遞到吳餌面前。顧傾城輕聲道,“抽一根,傷口不會那麼疼。”..
吳餌還是不接。疼痛令他開始冒虛汗,可他一雙眼卻炯炯有神,像古剎佛寺裏的青燈,終年不熄。
顧傾城和他對視良久。
“顧小姐,你是個好人。”吳餌冷峻緊繃的臉稍稍緩和,說道,“可我答應過她保護好你。”
顧傾城笑笑,笑容裏忽然沒了勾人的嬌媚,只一抹釋然的溫柔。她把煙盒收回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煙有問題?”
“你拿的那支菸的菸嘴顏色比其他所有煙的菸嘴顏色都深一點。”
顧傾城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下觀察力也能如此驚人。不由笑起來,說道,“我們無親無故的,你跟着我死不值當。還不如留着一條命替我報仇,我會更感激你。”
吳餌依舊是那句話,“我只保護你。”
保護不等於聽話,更不等於會替顧傾城報仇。
顧傾城沒遇到過這麼固執的人。而且,像江暮染那樣腦子靈活的人怎麼會有一個這樣不懂變通的朋友呢?
想到江暮染,顧傾城忽然想到她那個在公益之夜被109萬拍下的包。於是問道,“她跟你提起過一個叫陸子衿的女人嗎?”
當初傾城娛樂的被注資,顧傾城自知衝着江暮染來的人身份不簡單。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背後的人會是傳說中燕京的那位“大小姐”。
對於這位“大小姐”,顧傾城也只是很偶然聽別人提過一嘴,但至今忘不了旁人說起“燕京大小姐”時那種崇拜又傾慕的語氣。
在她們那樣利慾薰心的圈子,能得到如此多人的崇敬,那是要多優秀,顧傾城想不出來。
富可敵國的財富,聰明智慧的頭腦,驚豔衆生的容貌……僅僅在旁人的描述中,顧傾城就能輕易勾勒出這樣高不可攀的形象來,遑論真人!
可打死她也沒想到,江暮染能和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扯上關係,還關係匪淺!
有這樣一位完美到令人驚嘆的未婚妻,江暮染這樣高調的人居然能隻字不提?!顧傾城不知道該說她是寵辱不驚還是傻不拉幾!
“不認識。”吳餌直接搖頭說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未婚妻?”顧傾城換了個方式詢問。
吳餌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女人吃醋這種事,即使是死到臨頭了也不放棄嗎?
“不知道。”吳餌再次搖頭。
而此時此刻,凌亂而又嘈雜的腳步聲近了,像是刻意爲之,以至於顧傾城這種沒學過武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保護不了你了。”吳餌誠實地說。
“沒關係。”顧傾城站起身來,姣好豐盈的身材展露無疑,“我只可惜我就心軟過這麼一次就要送命。”
親手佈下天羅地網,又親手撕開一條口子讓江暮染逃之夭夭,顧傾城都覺得奇怪,那個時候自己在想什麼呢?
可能是擁抱太暖,雖然不足以溫暖她冰冷的心,卻讓她有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又可能是她也洞悉江暮染和她相似的經歷,才會在誘得她放鬆警惕的時候自己也起了同病相憐的憐惜;又或者什麼都不是,是她,愛上了這個叫江暮染女孩。
有人的愛情甜,有人的愛情苦。可顧傾城的愛情,像山裏間的霧靄,模糊不清又飄渺不定。直到一束光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穿透而來,剎那間照清了她的心。
她想,她也是個擁有過愛情的人,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
但是————
“我還沒被愛情滋潤過。”
顧傾城咬着紅脣,幽怨地說出這樣一句話。饒是吳餌這樣有定力的和尚剎那間也被一晃神,只覺得見到了吸人精血的妖精。
————————
州城,一處兩層樓的宅院。
剛把發了一通脾氣沒吃晚飯的女孩哄好睡下,牀邊一個溫柔如水,嫺雅秀麗的女人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出門外。
房門剛一被關上,等候在一旁的下屬就走了過來,低聲說道,“人已經找到了。正在被追殺。”
女人往書房走去。她只會在適合的地方談適合的事。而一走進書房,她整個人的氣場就變了,即使身上還穿着寬鬆的家居服,但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幹練凌厲的氣質,嚴肅不苟的模樣,已經很難從她臉上窺出方纔的溫柔。
白雪知道,工作時候的她和生活中的她是兩幅不同的模樣。但這般嚴峻的架勢,卻只有在對待和那個人有關的事時才會擺出來——或許這一點,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她差點殺了暮染。”女人冷冽的口吻中,有着極度憤怒的情緒。雖然被她強力壓着,可捏緊的筆暴露了她的情緒。“她辜負暮染的信任,還想抹殺暮染的存在。”
“可她最後放了她。”白雪陳述事實道。
“是啊。”女人眉眼頃刻間緩了下來,修長白皙的脖頸像是上好的白玉,沒有一絲細紋存在。
“兩件事。”女人突然抖擻起精神,說道,“第一,不惜一切代價把人救下。第二——”
聲音停頓了下,說道,“帶她來見我。”
“是。”白雪身體一緊繃,答應道。
她知道,她再也忍不住了。
忍了二十多年,她就如同不斷燒得滾燙的水一次又一次被加入涼水,終於,這鍋水不管加再多涼水也忍不住了!燒了二十多年,早已經燒乾她的心血,她的耐性,就要爆炸了!
只是,她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白雪想問,卻知道這是她的家事她不應該多嘴。
只說,“需要給柳青媚小姐打個電話嗎?”
爲了哄下方纔房間裏睡着的人,白雪知道女人已經精疲力竭。眼睛下淡淡的青色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的時候,她覺得她過分溺愛身邊這個孩子了。
女人輕咬脣,似是在思考白雪的提議。她做這樣有些少女的動作一點也不違和。貝齒咬着泛着淡粉的脣,在頭頂繁瑣的吊頂燈下,暖光襯得她整個人的面龐有種金色的聖光在閃耀。
即使白雪跟在她身邊多年,也不得不感慨,時光沉澱了她的氣質,卻格外優待她的容顏。
“不用了。”女人再擡起眼時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是第一次,她拒絕這種溺愛。
孩子哭的時候,她總習慣孩子要什麼就給什麼。可有一個孩子卻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偏愛。
她想,這不公平。
可是外面又傳來女孩發脾氣的聲音和傭人耐心規勸的聲音,白雪不着痕跡皺了皺眉,女人已經滿臉肅然地走了出去。
果然,從樓梯上看下去,客廳
裏女孩已經穿好衣服,腳邊有一個行囊,一副要離家出走的架勢。傭人正拉着她勸她留下。
“這個時間你去哪兒?”女人的聲音像凍了冰般寒。居高臨下的俯視更加深了她的威嚴。
她一出來,女孩和傭人拉扯的動作就僵了下來。她不敢擡頭看,像是一隻發狂的貓看見了老虎,本能的偃旗息鼓,瑟瑟發抖。
“既然不睡,就坐下一起吃飯。”女人再次發話,已經施施然從樓梯上往下走。
這樣火氣消弭的場面白雪見過無數次。她也知道,自己該去辦自己該辦的事了。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女孩剛走進餐廳,餘光瞥見桌上那盤麻辣魚片就臉色大變,衝傭人叫囂着吼道,“誰做的魚?不知道我最討厭吃魚,吃魚過敏嗎?趕緊給我端下去!”
像她們這樣的家庭,家教極好。即使是對傭人也向來彬彬有禮,從不因身份的高低而有所區別。
可是在此刻,顯然不再是這樣。
這般頤指氣使、橫加指責的態度令女人眉頭劇烈跳了兩下,白雪看得清楚。
“不吃你可以不夾。”女人聲音壓抑着火氣。
女孩是怕她的。但凡她有一絲生氣的苗頭,她都會溫馴聽話下來。
可這次她卻沒有!
她端着那盤魚衝進廚房,直接倒進水槽,看着紅滾滾的油脂和白嫩爽口的魚片像是垃圾一般躺在水槽裏,她內心涌現出一中破壞欲得到釋放的滿足。
轉過身,迎來的是女人冷冽失望的眉眼。
對視中,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衝出門。
她吃魚過敏,而女人不吃辣。那盤麻辣魚是給誰做的,不言而喻。
眼淚在冷空中變得愈發苦澀,她想她不是她的唯一,也不是她更愛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