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江暮染的心裏話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悶騷的小兵字數:3346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人的成長從來不是看會的,而是做會的。
江暮染把手中帶倒刺的鞭子放下,接過劉小花遞來擦手的溼毛巾。白色的毛巾很快被染成了紅色,被江暮染扔進水盆裏,瞬間暈染出緋色。
“嘴巴真硬。”江暮染看了眼被懸掛在刑架上,挨了上百鞭,已經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伊賀斷藏。
身體上的極端疼痛會令絕大多數人精神崩潰。加上江暮染出手的力道角度都十分講究,所以抽在伊賀斷藏身上的每一鞭只會更痛,倒刺勾着血肉進出,剜心之痛,必須放緩呼吸才能忍住溢出口的痛苦。
可就算是這樣,伊賀斷藏的嘴還是死死咬住。像個真正的忍者那般遵守戒律:即使是以生命爲代價,也絕對守口如瓶。
“你應該冷靜一點。”劉小花平靜地說道。她從水盆裏撈出毛巾,半拎幹,這次沒有選擇遞給江暮染,而是按下控制器,將刑架放平。“忍者世界中,有四項基本戒律:不準濫用忍術、捨棄一切自尊、必須守口如瓶、絕對不能泄露身份。他不說很正常。”
“是嗎?”這還是江暮染第一次聽說忍者的戒律,不由笑起來,說道,“這麼說,他的名字也是假的了?”
“名字是假的,但叫這個名字的人也許存在呢。”劉小花走到刑架前,將毛巾蓋在伊賀斷藏的臉上,“讓我來問他吧。你去休息。”
江暮染身上有傷。雖然她沒有說,可劉小花看得很清楚,血早已將她後背濡溼。
女.優的炸彈威力巨大,江暮染的速度再快也逃不過後背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下場。
實際上,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從浪人身上扒下來的。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沒一開始就和伊賀斷藏交手,在自己受傷的情況下,對於判斷不清實力的對手,最好的選擇是避其鋒芒。
好在伊賀斷藏的實力沒有強到令江暮染爲難的地步。抓住她射出的葉子而不是第一時間反射回來,就已經說明這個人的實力在自己之下————真正的高手會立馬反擊回敬!
“可是你會嗎?”一天之內接受太多血腥暴力的事物,江暮染擔心劉小花是否接受的了。自己給浪人剖腹的時候,她可是噁心乾嘔了的。
“放心,我會給自己做心理評估。”劉小花黝黑平靜的臉龐總會給人踏實的感覺,實際上,在這一方面,江暮染甚至都不如她。
“你演示給我看一百遍,不如我自己親自做一遍。對了,是往毛巾上不斷澆水對吧?”
劉小花說着端起水盆,一點點往蓋在伊賀斷藏臉上的毛巾上澆水。她的動作不太熟練,澆水的感覺給人像是在替伊賀斷藏降溫。而且在水流速度的控制上也欠缺火候,一會小,一會大,給了伊賀斷藏喘息的機會。
可這種喘息的機會對伊賀斷藏來說卻並不見得好受。只因爲把控不到劉小花這個新手的節奏,他屏息、喘氣間的更迭很容易被打亂,所以好幾次都被嗆到大聲咳嗽,大口喘氣,最後導致毛巾貼近鼻孔,肺部空氣愈發稀薄。
“話說回來,忍者本身就是一種死士吧?比起女.優和浪人那種低等級的需要組織控制的殺手,他們的信條裏有赴死的信念。”江暮染在聽完劉小花說的忍者四戒後,已經做好沒法從伊賀斷藏嘴裏撬不出東西的打算。“既然如此,人先放着,你跟我出來一趟。”
江暮染不容置疑地拉着劉小花走出囚禁室。
出了囚禁室,就是另一個天地。暗紫色燈光曖昧地烘托出成人世界的氛圍,櫃架上兩性玩具琳琅滿目,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聚集一堂。
居然是個成人用品店!也只有成人用品店能夠很好地提供審訊用的道具和場地而不被懷疑————這裏有專門爲銷售產品給s.好者而打造的展廳。
“笑笑要是知道這家店的老闆是你,一定坐實你悶騷的本性。”江暮染隨意用手挑起一件情趣內
衣,笑着打趣道。
她完全沒有想到,劉小花在車上說的囚禁室會是一家成人用品店。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絕佳的審訊地點。各種道具一應俱全,包括那個電動刑架,簡直一絕!除了能自動把人手腳固定住外,聽說還能把人呈“大”字型分開。
當然,江暮染和劉小花都沒那種興趣愛好,她們只是客氣地對伊賀斷藏使用了最基礎功能。
劉小花垂下眼眸,說道,“本來應該是更安全的地方。但我目前能力有限。”
是的,就算成人用品店能達到一定的掩人耳目的效果,可一旦被找到,人肯定會被救走。這幾乎是可以預料的事。這也是江暮染爲什麼不惜帶傷也要立馬從伊賀斷藏嘴裏套出話的原因。
她不能一直待在這裏,而劉小花身邊也只有一個司機可用——劉峯,一個退伍的特種兵。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暮染拍拍劉小花的肩膀,直視着她眼睛說道,“說實話,你還沒有暈倒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麼強的接受能力和適應能力。更何況,是我請求你來州城的,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但事情對你來說很急。”劉小花說道。
“你也說過我需要冷靜一點。”江暮染臉上帶有少見的凝重,“從一開始我就不夠冷靜。我太快來到州城,隻身一人,什麼都沒準備好,以爲足夠強勢就能擺平一切,但事實證明,我錯的離譜。”
劉小花沉默了,的確,江暮染從匆匆決定來到州城的那一刻起,頭腦就不夠冷靜。南珠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局面不穩定,跑到州城這個地方來蹚渾水,怎麼看也不符合她的作風。
謀定而後動,這樣簡單的道理她不會不懂。
“可是爲什麼我不覺得後悔,心裏反倒有絲歡喜呢?”江暮染忽展顏笑起來,剎那間,劉小花像是又看見那個在室友受到欺負時挺身而出的江暮染。
她和秦笑笑不同。她出身的階層註定了她會接收比秦笑笑更多的消息。所以,她清楚知道,江暮染成功翻盤的劇情後面,是她步步爲營、精心算計的結果。爲此,她不惜利用了一無所知、對她真心付出的傅天真,也讓她們當初的擔心害怕顯得極度可笑。
太可怕了!太寒心了!
朝夕相處的室友居然是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怎麼能讓人接受?
即使後來江暮染把她約出來解釋,她也勉強接受了她的說辭。可劉小花心裏明白,自己內心深處早已經不把江暮染當做最初的江暮染。她說成爲她的助力,也不過是想借她的手達成自己的目的。她們成了相互利用的關係。且因爲江暮染的強勢,劉小花成了攀附她的存在。
所以才會不自然地想把事情辦到最好,什麼清理現場,刑訊逼供……這些壓根不會的事也要強迫自己去做,她在拼命向江暮染展現自己的價值————只因爲她不再把江暮染當朋友。
“你歡喜什麼?”劉小花澀聲問道。她有預感,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個熟悉的江暮染將回來了。
“歡喜我還有彌補過錯的機會。”江暮染緩緩開口,頰邊的酒窩真切又誠懇,“我也會犯錯,也會錯不自知。幸好我從來不缺爲糾錯付出代價的勇氣。”
“小花,你知道我看見那個蘋果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暗紫色燈光很能掩藏人的表情,可卻掩藏不了江暮染閃爍的眼睛。
“我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心在腐爛發臭。”
江暮染的聲音很輕,口氣卻沉重地讓人喘不過氣。這是她第一次向旁人傾訴她的內心世界。
她比劉小花是要高出不少的,此刻她站在劉小花面前,卻讓劉小花感到她很弱小。或許,強悍如江暮染,也會有脆弱的時刻。
只不過大多數時候,像她強撐着不顧自己血肉模糊的背傷那般,被她輕巧掩蓋了去。qδ.o
有些人從來不叫痛,不代表真的不痛。劉小花突然就明白了這句話的真實意思。
她想起江暮染被追殺時鎮定自若彷彿經歷過千遍萬遍的模樣,想起她殺人時殘忍熟練猶如平常人家砍刀切肉的手法。
要不是一路走來遍地荊棘,哪有如今這般千錘百煉水火不侵?
江暮染亦是凡人,亦是會犯錯悔過。爲什麼就不能原諒她一次?
怎麼能因爲她強,就處處要求她盡善盡美?怎麼能因爲她不說苦,就理所當然認爲她不會受傷?
劉小花忽然鼻尖一酸。爲自己的小肚雞腸,爲自己的所作所爲,爲自己覺得江暮染不配當自己朋友的念頭而羞愧不已。
她伸手握住江暮染的手,說道,“老三,對不起。”
她總以爲,自己看透了江暮染。原來,這種看透和旁人沒什麼不一樣,只看見她那麼輕易就殺了人,沒看見她也因爲殺人而受傷。
“這句話該我說。”江暮染回握住劉小花的手。
這一刻,這個瞬間,這種感覺,讓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個自己。那個跪暈在莫老道門前,醒來卻看見牀前多守了個人時而歡喜不已的自己。
“選哪一個?”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莫老道問。
“不可以兩個都要嗎?”小道姑小聲詢問道。
“兩個都要,你就得把自己的吃穿用度再分一半出去。”莫老道沒什麼好耐心,再次問道,“選哪一個?”
小道姑趕忙隨意指了一個。怕莫老道一個不開心,她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可是,她後悔了,她還是想要兩個。
於是,她爲自己的後悔付出了慘烈的代價,直到現在。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心甘情願。而且,就如同此時此刻一樣,她覺得值得。
因爲值得,以身犯險又如何?
有些感情,愛人間的,友人間的,親人間的,需要她重新呵護,她就去呵護。
江暮染,不怕犯錯,只怕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