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貪得無厭

    陸濤陡然打了個寒顫。

    他恍然醒悟，江暮染可是鬼門關上走過一回的人，即使在公衆面前表現得如何溫柔得體，到底可是見過生死的人，骨子裏有一股藏得很深的戾氣，像是隨時要殺人。

    殺人？陸濤轉眼又被自己腦子裏冒出的這個詞給逗笑了。在這個法治社會，況且江暮染自己也是個學法的，又怎麼敢殺人呢？

    當自己是個小記者，想用氣勢震懾住自己吧？陸濤冷笑，反正有些問題他也是要問的，既然江暮染這麼直接，他又何必跟她客氣。

    “行，我就開門見山問了。”陸濤將本子往後翻了幾頁，上面是早已寫好的問題。

    “請問你和傾城娛樂的總裁顧傾城是什麼關係？她是你的金主嗎？”

    “聽說顧總私生活混亂，男女不忌玩得很開，江小姐在這段關係中是否受過什麼傷害呢——主要是身體上的。”

    “除此之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顧總孌.童，這件事江小姐有所耳聞嗎？”

    當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陸濤的表情全然變得狂熱。這是個巨大的祕密！一個可以讓他這輩子都衣食無憂的祕密！他記得自己收到那封神祕郵件，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呼吸是有多侷促，他把這個問題顫抖着寫在紙上時時翻看，偶爾甚至懷疑自己對上面的一個字都不認識。

    今天是他第一次向別人傾吐這個祕密————對象是江暮染，他多希望江暮染也跟這幾個字也能扯上關係啊！

    江暮染平靜地坐在沙發上。她等着陸濤提出更爲尖銳，更爲隱私，更能讓她身敗名裂的問題。她會讓他明白，作爲一個記者，沒有下限提問是件很危險的事。可當聽見“顧總孌.童”這四個字的時候，江暮染腦袋像是被炸了一下，然後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誹謗是要坐牢的。”江暮染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冰塊。聲音依然平靜、剋制，可陸濤卻彷彿感覺到了平靜剋制下面的驚濤駭浪。qδ.o

    莫名的，恐懼害怕的情緒又侵襲上陸濤的內心。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說道，“我……我有照片。”

    又有照片？

    江暮染驀然想起顧傾城在來州城之前，對她自己的評價——“你以爲爲什麼那麼多人罵我下賤？我過去的確很下賤。”

    陸濤見江暮染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表情卻陰鬱得彷彿比一場暴風雨來臨前的黑雲還要濃郁後，更加害怕起來。

    恐懼漸漸壓過因握有他人把柄而興奮的喜悅，他突然重新意識到，好奇害死貓，如果江暮染早就知道顧傾城孌.童這件事，意味着她就算不是同謀，也是沉默的知情者，她很有可能會幫着顧傾城掩蓋犯罪的事實。而自己——就成了那個需要被掩蓋的人。

    陸濤冷汗岑岑，他看了眼桌上的手機，向立馬拿在手上報警。江暮染卻像是提前看穿了他的念頭，率先一步伸手拿走了手機，然後問道，“密碼。”

    “323956。”

    江暮染解鎖手機。“照片在圖庫裏？”

    “在保險箱的加密圖庫裏。”陸濤忙不迭說道，又慌亂擺手解釋道，“這都是別人給我的，我不知道真假。也許——也許是假的呢？”

    “保險箱密碼。”

    “659323。”

    江暮染現在沒心情聽他解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觸點，緊接着一張清晰可見的照片出現她的眼前：一個不着一物的小女孩趴在顧傾城身上，臉埋在她胸前，侍奉着。顧傾城的樣貌比現在青澀不少，也不含笑，冷得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剎那間，房間安靜到落針可聞。

    江暮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第一次覺得大腦有種無法思考，也不想去思考的感覺。她也第一次生出要把顧傾城的過去查個底朝天的衝動。

    可是，她必須保持冷靜。

    冷靜地把手機放下，冷靜地把照片中的圖像從腦中撇開，冷靜地去注視陸濤，冷靜地想該如何暫時穩住這個麻煩。

    “說吧，你想要什麼？你背後的人想要什麼？”半晌，江暮染臉上又重新掛上笑容，眼神溫和，情緒穩定。

    這是要幫顧傾城壓下這件事？陸濤心裏暗暗冷笑，要是讓外面那些粉絲知道自己崇拜的偶像原來是這副模樣，怕是噁心絕望到恨不得上吊自殺吧？

    “我嘛，就是個小角色。”陸濤說道，“我只要錢。”

    江暮染點頭，“開個價吧。萬事好商量。”

    “你現在是大名人，隨隨便便出個商演就能掙大筆的錢。顧總更不用說，傾城娛樂的總裁，大人物，有的是錢。所以萬不過分吧？”陸濤也不再想採訪的事了，有萬，他還當個屁的娛記，直接自己辦雜誌社當老闆豈不更爽？

    當然，一步到位這種事多多少少冒有敲詐勒索的風險，但他篤定，江暮染不會報警，也不敢報警。

    “行，沒問題。”江暮染爽快地應下，還貼心道，“直接給你賬戶萬容易引人懷疑，而且，萬一要是那天我們翻了臉，你會被告敲詐勒索。這樣吧，這兩天你去開個國外的賬戶，然後把賬號發給我，我也用這兩天準備好錢，然後境外打款給你。”

    “你？真答應了？”陸濤難以置信萬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居然答應地這麼爽快。而且，還主動提出境外匯款，免得自己以後被告敲詐勒索。江暮染是個傻大款嗎？

    “怎麼？覺萬太多還是我答應的太快？”江暮染笑着說道，“你要是肯打折我也歡迎。”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陸濤連連擺手，“你也清楚，要是這張照片傳出去，你們損失的可不萬這麼簡單。當然，我收了你們的錢，肯定一張照片也不會留——但是醜話說在前頭，你們最好也別動其他什麼心思，如果我要是出了什麼事，肯定有人把照片上傳到網上，到時候是什麼下場你比我清楚得多。”

    “我相信你敢一個人來找我就一定留了後手。”江暮染點頭說道，“放心，我也不是個不識時務的人。”

    “那就好。”陸濤滿意地笑起來，然後突然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等會你要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

    江暮染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中午，州系菜，一個女服務生。因爲拍你的照片被辭退了。”陸濤提點道。

    “哦，是她。”

    見江暮染想了起來，陸濤不客氣說道，“既然是你害她被辭退，你就應該向她道歉。”

    江暮染臉上的酒窩加深了幾分，笑着說道，“我以萬已經夠了。沒想到——”

    陸濤打斷了她，蠻橫說道，“你就說你道不道歉吧。”

    “好，我道歉。”江暮染笑容不變，彷彿沒脾氣似的應和下來。

    這極大的滿足了陸濤的虛榮心，當慣了受累受氣的娛記，有什麼比一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對自己低聲下氣還要心滿意足的呢？

    “說說吧，你背後的人的要求。”滿足了陸濤的個人需求，江暮染想知道真正威脅自己的人有什麼要求。這麼不高明卻直擊要害的威脅，委實少見。

    “沒什麼特別要求。只希望你三天內從州城離開，回南珠去。”陸濤說道。

    “就這麼簡單？”

    陸濤點頭，“沒錯。就這麼簡單。”簡單到陸濤一開始以爲誰在惡作劇。這麼大的祕密，連他都換萬，真正掌握它的人卻只換江暮染離開州城？

    “那要是我三天內沒有離開州城呢？”江暮染笑着問道。

    “那當然——”陸濤的臉色突然陰沉下去。三天內江暮染要是沒離開州城，照片自然也會被傳出去。既然這樣，早傳出去三天和晚傳出去三天對江暮染來說有什麼差別呢？可對自己和對自己萬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看，我萬花得不太值啊。”江暮染笑眯眯扳着手指給陸濤算道，“只買得到三天時間。而且，這麼古怪的要求，說明這個人的性格一定陰晴不定，容易出爾反爾。要是今後他變卦，不是要求我離開州城，而是要求我離開地球，是不是我還得去其他世界討生活？”

    “————”

    “州城我是不會離開的。”江暮染直接表態道。然後看了眼露出痛萬表情的陸濤又說道，“萬我還是想給你。”

    陸濤跌宕起伏的心砰砰直跳。望向江暮染，問道，“你想要我爲你做什麼？”

    “很簡單，告訴我，給你這些照片和信息的人是誰。”

    “我……我不知道啊。就一個垃圾郵箱。”陸濤解釋道。

    江暮染不理會他找的理由，笑着說道，“我相信，爲萬，你一定會知道這個人的對嗎？”

    陸濤過了好一會，才糾結着點下頭。

    “對了。”江暮染拿起桌上一直開着沒關的錄音筆，“別有通風報信的想法。不然——”江暮染揚了揚錄音筆，笑着說道，“你這麼貪得無厭，容易被殺人滅口知道嗎？”

    陸濤如墜冰窟。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江暮染在一步一步給他下套，讓他不知不覺背叛了給他照片和信息的人，最後只能站在她這一邊。

    這個魔鬼！

    陸濤的心臟揪在一起。沒人能信任兩邊收錢兩邊辦事的人。更何況，他收江暮染的萬！這麼大的金額，足以讓兄弟反目，夫妻成仇，背叛一個不認識的網友又怎麼說不通呢？

    至於背叛那個人是什麼下場，陸濤簡直不敢深想。一個連顧傾城孌.童照片都有的人，解決他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蚱，都不費力氣的。

    “呀，超時了。”江暮染看了眼時間，站起身來，又恢復了藝人百面玲瓏的模樣，“那今天的採訪就到這裏。陸記者專業水平高，跟你聊天很開心，期待我們下次合作。”

    她伸出手，陸濤苦笑着握上去。鬆手的瞬間想立馬逃離這裏。江暮染的聲音卻又從背後響起————

    “陸記……”

    陸濤僵硬地扭過身子。

    “我還沒有給你女朋友打電話道歉，你忘了？”江暮染誠懇的聲音聽在陸濤耳中更像是閻王的催命符。

    “不用不用。”陸濤邊擺手，邊慌不擇路地衝出房間。

    再跟這個魔鬼待下去他會瘋！

    第 212 章 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