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親自下場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悶騷的小兵字數:3107更新時間:24/06/28 23:47:27
高級病房自然看不見也聽不見外面的喧囂。但不妨礙時間流逝,病房門除了偶爾進出的護士再無人叩響。看來,薄玉給顧傾城的驚喜一定很不錯,以至於她遲遲未回。
究竟是怎樣的驚喜能讓顧傾城流連忘返呢?江暮染將衣服的最後一粒釦子塞進釦眼,看了眼全身鏡中面無表情的自己,想了想,拿起手機撥通了個號碼。
電話接通前的嘟嘟聲並沒耗費江暮染的耐心,因爲很快,電話就被接通。
沒有寒暄,江暮染命令道,“來接我出院。”
繁瑣的出院手續因爲男人的到來加快進度,江暮染掃了眼坐在輪椅上,穿着一絲不苟,早已褪去頹然而顯得成熟英俊的宋人傑,權力帶給人的變化太大。
“薄玉在哪兒你知道嗎?”
“君臣一品。”宋人傑說道。
“和誰?”江暮染問。
“顧傾城。”宋人傑不知道江暮染爲什麼要明知故問,畢竟,顧傾城在和薄玉約會前,是從她這兒走的。
這個時候,手下人宋旭走來,彎腰對宋人傑說道,“大少,手續辦好了。”他擡頭看了眼江暮染,不由暗暗心驚,誰都知道杜青雲的出事和她脫不了干係,因爲杜青雲出事的緣故宋家如今也是膽戰心驚,可她還能如此鎮定地站在宋人傑面前,淡定對話。
宋人傑點頭,說道,“我們下去。”
宋旭立馬跑去按開電梯,並站在電梯口用手擋住電梯門,以防時長不夠,電梯門突然閉合。宋人傑等江暮染進了電梯後,才控制輪椅進了電梯。“您等會想去哪兒?”宋人傑同樣明知故問。..
“君臣一品。”江暮染笑着說道。接手了君臣一品,薄玉不會真的覺得那就是自己的地盤了吧?
車很快平穩地行駛在路上。
江暮染坐在後座,目光觸及擺放在她和宋人傑中間的兩條假肢後,不由掀了掀眼皮,“怎麼不戴?”
兩條假肢價值不菲。採用的是最新生物控制技術,通過傳感收集肌體中的肌動電極,反饋給假肢中的微型計算機,然後識別使用者的下一步動作。可以說是科技感十足,又方便操作。但宋人傑並不喜歡戴這副假肢,假肢再仿生也不是真腿,況且,再昂貴的造價,再舒適的材料,戴久了也會讓人感受到疼痛。
“偶爾會戴。”斷腿這麼多年,又經歷了被“軟禁”的屈辱,宋人傑提起自己的殘缺倒也可以平靜面對,“戴久了不舒服,還是習慣座輪椅。”
“站着和坐着可是兩種感覺。”江暮染似乎瞧出來宋人傑不願戴的真正原因,她微笑着,拿起一支假肢遞到宋人傑面前,說道,“戴上。等會我要你站着。”
宋人傑英俊的臉龐鐵青。嘴巴緊抿,繃成了一條蒼白脆弱的直線。但過了半晌,他還是接下了江暮染遞來的假肢,沉默地解開自己大腿根部的褲頭結。
到底是偶爾戴還是從來不戴,只有宋人傑自己心裏清楚。他動作僵硬地要給自己戴上假肢,但卻三番四次戴不上去,還把自己只有一層薄薄皮膚覆蓋的骨頭弄得生疼,宋旭坐在副駕駛上也急得汗水直冒,可江暮染不說話,宋人傑不說話,他也只能乾着急。
越是驕傲的人,越是無法接受從雲端跌落的感覺。也許所有人都認爲在經歷了斷腿之痛,又被家族“軟禁”多年的宋人傑再次崛起,早已經接受了身體殘疾的事實,可江暮染卻嗤之以鼻。只剩半截身子的人,拿什麼來安慰自己沒有關係?
“痛嗎?”江暮染的笑容裏面沒有溫度,但她仍舊習慣性地將笑掛在嘴角,笑容標準而冰冷。宋人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因爲疼痛,俊逸隱隱發顫,冷汗出現在鬢角。
“骨頭下面就剩一層皮,換作誰都會痛。”江暮染嘆息一聲,似是心疼。手卻突然握住宋人傑的手腕狠狠一用力。
“啊!”宋人傑猝然發出聲
音,表情痛成一團。
“大少!”宋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向後座探出身子急切地喊道。神色中隱隱有怪罪江暮染的意味。他剛跟在宋人傑身邊做事,自然要時刻擔心他的安危,以示自己的忠心。
鑽心的疼痛讓宋人傑心緒起伏不定,難堪,痛苦,仇恨,怨懟……他的眼神突然陰鬱到極致,俊逸此刻無法給人絲毫好感,反而讓人覺得面目猙獰可怖。沒了雙腿,他覺得自己就像暗裏的蛆,無論多昂貴、多仿生的假肢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
可他卻定製了一副又一副的假肢,只爲填補心底那個無法丈量的深淵————從失去雙腿那天起,他就恨不得全世界所有人都失去雙腿,他定製的大部分假肢都成了他僞裝仁慈的罪證————他越來越擅長製造意外,也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假肢捐獻者名單裏。
“對不起。”宋人傑深吸口氣,表情平靜地說道。“我不應該逾越。我不過是你手上的一條狗。”狗怎麼能去覬覦主人的東西?
後視鏡裏反饋出宋旭驚愕又難堪的表情。一條狗?宋人傑居然在一個女人面前這樣形容自己?他僵硬地坐直身體,和一旁開車的司機一樣,緊盯着視線前方,像聾啞了一樣。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後面無論再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回頭。
江暮染點點頭,說道,“我很高興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希望別人也能看清你的位置,南珠的大少只能有一位——我覺得是你,你覺得呢?”
摸索半天,宋人傑終於把假肢穿上。車也到了最終目的地——君臣一品。
宋人傑推門而下,險些因爲不適應假肢操作而摔倒在地,可他穩了穩身體,很快站好,然後彎下腰衝車內的江暮染說道,“給鍾,讓我證明我是一條好狗。”
一條聽話懂事,讓咬誰就咬誰的好狗!
江暮染笑笑,說,“你只有一分鐘。”
她的耐心隨着顧傾城的毫無消息而一點點消耗殆盡。一分鐘,是她能給宋人傑的最長期限,也是給薄玉最後的準備時間。
說到拱火,又什麼能比她親自下場更有效果?雖說是激進了些。
一分鐘後,顧傾城風情搖曳的身影出現在江暮染視線裏。江暮染並沒有要按下車窗的意思,顧傾城卻彷彿知曉她藏在看不清內裏的車中。
“咚咚。”
白皙修長的手指半屈敲在車窗上,一按下就看見一張精緻妖冶,淬有劇毒卻含苞待放的笑臉,“怎麼?剛離開一會兒就捨不得我?”
江暮染知道是自己的行爲讓顧傾城有了得寸進尺的底氣,但她並不覺得生氣。只有恃寵而驕的女人才有勃勃生機。
打包的盒飯出現在江暮染手上,這是她出院前特地帶出來的,高級病房的伙食不錯,葷素搭配得當,最重要的是,顧傾城沒有吃過。沒有吃過的東西才有新鮮感。
“今天的午飯還是要我請。”江暮染拿着盒飯,終於滿意地笑起來。卻不知,君臣一品裏面狗咬狗的場面是如何慘烈。她也沒興趣知道,所以等顧傾城一坐上車,就讓人把車開離君臣一品。
“我們去哪兒?”顧傾城自覺接過江暮染遞來的盒飯,問道。雖然預感到江暮染對她赴薄玉的約很不滿,卻沒想到她不滿到這個地步————親自下場?顧傾城看江暮染的眼神有了些許戲謔,似乎在嘲弄她的反覆無常。
江暮染裝作沒看見,低頭吃了一大口白米飯,又吃了口牛肉,覺得總算有東西墊胃後才擡起頭說道,“州城。我說過的,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出發,一直走高速,六個小時就能到。到了正好晚上八點左右,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吃晚飯。”
江暮染說得輕鬆,彷彿去州城就是她突發奇想拉上顧傾城去旅行一趟。“州城應該很多吃的吧?”她埋頭吃盒飯,充滿對美食的期待,“到時候大街小巷,你都要帶我去嚐嚐味道。”
“沒問題。”顧傾城將一綹頭髮挽在耳後,露出白皙粉嫩的耳朵,鉑金的耳環掛在上面熠熠生輝,算不上頂貴重,卻將女人味勾勒地恰到好處。
“答應得這麼快,你有把握?”江暮染吃飯的動作慢下來,反倒是顧傾城已經揭開蓋子,優雅地吃起來。“我們坐宋人傑的車去,總不能出事吧?”
州城,可以個會要人命的地方。
可宋人傑的車總歸有些薄面。至少,在別人不知道車裏的人是不是宋人傑之前,她們會多份安全。
“坐誰的車回去重要嗎?”顧傾城對江暮染這個自以爲小心周全的安排不以爲然,“薄玉燒了柳正齊的車,聽說差點能把人燒死,你覺得他們能不知道我的下落?”
“薄玉燒了柳正齊的車?”江暮染抓偏重點,手上的盒飯突然不香了,“這就是她給你的驚喜?”
顧傾城只簡單吃了兩口盒飯就沒了胃口。用紙擦了擦嘴巴,脣上的口紅被擦去顏色,紅脣不再豔麗動人,露出原本粉嫩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像心狠手辣的女魔頭一樣,“你知道我看見柳正齊被燒的那輛車時有什麼想法嗎?”
江暮染搖頭。心裏卻酸酸的想,肯定高興慘了吧,不然會去和薄玉一起吃飯?
“我想送薄玉去死。”顧傾城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江暮染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