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平安夜不平安！

    南珠市的珠江廣場在整個華夏國都頗具名氣, 有外地人甚至會把這裏當做一個專門的景點來打卡。所以一年四季都熙熙攘攘, 人頭攢動。正因爲人流量巨大, 珠江廣場的大屏幕從不缺廣告，這次《歌王帶我唱》的直播能在上面播放也是砸了重金。

    傍晚的珠江廣場上早已華燈豔豔，人羣擁擠，更何況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聖誕節，節日的氛圍早在一週前就已烘托好。

    剛開始的時候, 只有幾個閒來無事的中年人坐在不遠處看，接着是逛街累了的年輕姑娘, 然後是情侶, 學生, 小孩……隨着聚集效應，越來越多的人站在珠江廣場的大屏幕下觀看這次的比賽。人羣中不乏江暮染的粉絲, 她現在知名度很高, 也正是一個藝人最吸粉的黃金階段。

    “哎, 小心！”陳兵斌一把拉住險些被兩個追着跑的小孩撞到的傅天真，她穿着笨重的米奇玩偶服，正專心的盯着大屏幕, 目不轉睛，手上的傳單散落一地。

    能躲多久？

    傅天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她希望是越久越好。

    因爲擡頭看着大屏幕, 望着江無邪放大的臉, 她彷彿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都不夠她站在她面前說一聲“對不起，我來晚了”。

    陳兵斌不時活動自己仰酸的脖子和跺一跺凍僵的腳，好幾次他想叫一聲傅天真，問一問她戴着那麼重的玩偶頭還仰着腦袋重不重，需不需要休息一會，又不忍心開口。他雖然看不見傅天真的臉，但只是看着微笑的米奇玩偶頭卻覺得有股莫名的傷感。

    隨着時間流逝，江暮染的演唱已經接近尾聲。直到她下臺的時候，廣場上的人們才仿若大夢初醒————他們看了一場足夠精彩的表演，也見證了一場失敗的告白————雖然江暮染沒有承認，只說下次再見，可還能有下次嗎？

    陳兵斌總算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覺得傷感。也許是覺得那頭的江暮染，雖然衆星捧月，受盡歡呼，卻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也許是因爲旁邊的傅天真，雖然戴着微笑的米奇，置身於熱鬧歡騰的人羣，卻有着一張淚流滿面的臉————他聽見了她的啜泣，小小的，細細的，剋制的————也許當一個女孩不願輕易讓別人知道她在哭的時候，就是她破繭成蝶真正成熟的時刻吧！

    “她在等我。”良久，傅天真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陳兵斌又見她搖搖頭，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說道，“可我見不到她了。”

    “我們可以————”其實陳兵斌也不知道他們能怎麼做，但好像這種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能給人希望卻又不用負責任一樣。可也只是說到一半，就在看到不遠處的黑衣人時偃旗息鼓。原來，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找到了他們。

    陳兵斌突然想起玉梅山那次，特警親自上山帶回傅天真，然後等他們下來的時候早已沒了傅天真的身影。

    傅天真將玩偶頭摘了下來，她的淚水已經乾涸在臉上，寒風一吹，連眼眶的溼潤也不見蹤跡。

    就像童話裏灰姑娘的魔法會在午夜十二點鍾消失一樣，原來公主成爲灰姑娘的魔法更加短暫————傅天真知道自己該走了。

    “你能不能把這個給江無邪？”傅天真遞給陳兵斌一個蘋果，一個很紅很大的蘋果，握在掌心的時候還有些溫熱，不知道她揣了多久。

    對哦，今天是平安夜。

    突然，傅天真看着蘋果笑了起來，笑容天真又帶了一絲成熟的風采，陳兵斌看呆了。

    “我跑了好多家店才選中這個蘋果。老闆跟我說，這個蘋果是他的鎮店之寶，最紅也最大。紅代表喜慶，而越大說明送的平安越多。我從家裏逃出來的時候只揣了這麼一個，本來我還怪自己沒把笑笑和小花的一起帶上，我現在知道了，原來在那麼緊急的時候，我只想到了她一個人。”

    傅天真的聲音沙啞，眼看要繃不住哭出來。她又吸了吸鼻子，努力微笑着說道，“我才不想哭。我就是覺得自己太笨，現在才發現原來我也喜歡她。”

    陳兵斌霎時間覺得眼角溼潤。

    “你放心，我一定把這個交給江暮染。”

    “謝謝你，大猩猩。你真是個好人。”

    說完，傅天真走向那羣黑衣人，進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奔馳車。

    她義無反顧的背影真像個戰士！

    “靠！走之前還不忘發張好人卡！”陳兵斌趕緊裝作生氣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就怕在大庭廣衆之下，自己這個一米八幾的大漢望着傅天真離開的背影丟人地哭出聲來！

    他被傅天真身上這種乍現的成熟驚住，又被她一番天真赤誠的話所感動。原來，當一個女孩第一次理解“愛情”是什麼的時候是如此的美麗驚人！

    這個夜晚，陳兵斌至此一生，永生難忘！

    但那天的那個夜晚，聖誕節前的平安夜，人們對一個女孩的成長鮮有耳聞，倒是對一場突如其來又戲劇化的悲劇人生更加津津樂道！

    陳兵斌從珠江廣場打車到達南珠廣電中心後，才發現自己一路上的想法是多麼簡單————他原本估計到了之後，節目已經接近尾聲，他再在外面等一等，等到江暮染出來後就把蘋果給她，告訴她傅天真走了。

    可事實是，南珠廣電中心外面全是人！而且人人手中都拿着蘋果或是精心包裝的禮物！

    他們是沒買到票的粉絲！有江暮染的，蘇白的，林俊源的……總之，人數衆多，就連陳兵斌這種體格都不確定要是江暮染真從裏面出來，自己能不能擠到她面前去把蘋果交給她————還早保證讓她在衆多蘋果中認出傅天真送的“鎮店之寶”蘋果！

    就在陳兵斌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連串急促響亮的警報聲像劃破雲霄的利劍，打斷了他的思緒。

    等在寒風中的粉絲們紛紛驚疑的循着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好幾輛拉着警報的警車朝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其實沒什麼好驚奇的。畢竟但凡人多的演唱會、商演、籤售會等都會有特警維持秩序，早就見怪不怪了。

    但當警車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個個全副武裝的特警時，那種“要發生大事”的感覺讓每個人都不自覺放低了聲音，竊竊私語地猜測這麼多警察來幹嘛。

    領頭的警察滿臉威嚴，一聲令下，先是十來個警察把圍在南珠廣電中心門口的粉絲給有序驅散，然後一列人就衝向了廣電中心裏面。

    “抓逃犯嗎？這麼多警察。”

    “我覺得不可能吧。太誇張了。”

    “有沒有可能是裏面起了衝突，警察才來的？”

    “不可能！我看直播現場還好好的啊。”

    “——————”

    “——————”

    衆說紛紜，卻沒一個人的猜測站得住腳。

    陳兵斌一點也不關心警察來是幹什麼，他只是希望江暮染趕緊出來。不過剛纔瞥了一晚旁邊粉絲的平板，林俊源還在給蘇白告白，等比賽出結果還要好一會。

    他不禁又想起了傅天真，不知道她這走了，還能不能回來。要是不回來，江暮染又能去那兒找她。

    江暮染此時在後臺。林俊源表演的時候她就退到了後臺。而剛進入化妝間就看見了顧傾城，楊行紅識趣得替她們關上了門。

    “爲什麼這麼做？”顧傾城沒兜圈子，待門關後就直接問道。

    江暮染笑了笑，然後神聖而莊重地說道，“因爲愛情。”

    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江暮染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點點充盈自己的胸口，讓她重新獲得呼吸，也充滿了力量。

    傅天真沒來，她是失落的。

    雖然她不怪她，但她是失落的。

    可當“因爲愛情”這四個字在她脣邊翻滾，在她耳邊迴響，在撓着她整個心頭的癢時，已經把這種隱約的失落盡數撫平。

    哦，因爲愛情！

    理由就是這麼簡單這麼單純這麼令人感嘆！

    顧傾城點點頭，然後仔細打量江暮染一番，像是要重新認識她這個人般。最後下結論說道，“我認爲是因爲你蠢。”

    “早些吃抹乾淨，讓小姑娘死心塌地地跟着你，生米煮成熟飯，傅雲秋就算恨不得殺了你，又能把你怎樣？到最後，整個傅家都是你的。抱得美人歸的同時又坐擁富可敵國的財富，不是更好？”

    “我就不是那種人！”江暮染對顧傾城如此看輕自己的爲人很生氣。

    顧傾城冷笑，“反正結果都一樣。區別僅僅在於你是想先買票再上車，還是上了車再補票。”

    江暮染啞口無言。

    顧傾城從來就是個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女人。

    “可我也信是因爲愛情。”顧傾城忽的一改剛纔的態度說道。“只有愛情能讓人變得過分愚蠢。”

    江暮染沒說話，凝視着顧傾城，顧傾城也看着她。

    “祝你好運。”顧傾城錯身離開的時候，像刮了一陣風，冷得江暮染打了個寒顫。

    “新晉歌手江暮染比賽現場被抓，據悉涉毒”

    短短幾分鐘，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迅速傳遍了互聯網！

    陳兵斌看着那羣衝進電視臺的警察帶出來的人是江暮染時，整個人幾乎呆滯了！然後瘋狂揉眼試圖把她認成別人。

    周圍有人推搡，擁擠，喧譁……而陳兵斌就像陷入人浪中的小船，拼命往前擠，不知道是想近距離確認還是否認，就是要往前，往前，在往前！

    突然，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

    一個趔趄，他穩住了身體，手中的蘋果卻滾了出去。

    “哎，蘋果！”

    那的確是個令人難忘的夜晚。

    陳兵斌忘不了傅天真那晚剎那的成熟，忘不了江暮染被警察抓走的混亂，更忘不了他在瘋狂的人羣中彎下腰去撿蘋果所遭受的踩踏。

    最後，象徵着平安的蘋果找了回來，卻一身傷。

    就像預示這那個平安夜並不平安一樣。

    江暮染，跌下神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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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很多想說的，卻是不該說的。那就希望在疫情面前，大家好好保重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