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棄子爭先！

    江暮染並沒有在寢室待多久, 她回學校的主要目的是探望溫巖鬆————老人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車禍, 輕微受傷。

    很普通的一起事故。可在這個時間點，任何一起事故都不能普通對待。

    想必溫巖鬆自己也明白。所以從醫院回來後, 他並沒有選擇在家休養，而是搬到學校的教師公寓, 對外說不能因受傷耽誤給學生上課————學校人多，也避免了上下班可能遭遇的風險，算得上是個安全的環境。至少那幫人不敢明目張膽動手！

    更令溫巖鬆擔心的是李國華。他是個貪婪的人。當初江暮染對他的評價一點錯也沒有。他之所以找上溫巖鬆, 是迫不得已走投無路。可他嘴裏的祕密卻半點也不願意透露。

    他釣着溫巖鬆，又何嘗不是故作姿態，威脅着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你們敢殺我？就不怕我把祕密說出去？

    可李國華沒想到這羣人瘋狂到連溫巖鬆也不打算放過————案子過去了二十多年！連訴訟時效都已經超過！可溫巖鬆依然揪着不放, 怎麼能不讓人憤怒！既然這樣，乾脆把溫巖鬆也弄死, 讓這個案子真正石沉大海！

    江暮染的探訪讓溫巖鬆微微吃驚, 進而板着臉滿臉不悅, 一副“不歡迎你趕緊走”的樣子。

    “真是！這個犟驢老頭！”溫巖鬆的老伴認出了江暮染, 看她笑起來兩個酒窩甜甜的, 又拎着一大堆補品，趕緊把人迎進屋，“你就是小江吧！歌唱的不錯，跳舞也好看！之前老頭子說你是她弟子我還不信，以爲他瞎吹牛呢！”

    溫巖鬆冷哼一聲, “我是教不出能當明星的弟子。”

    江暮染把補品放下, 笑呵呵說道, “這您還真說對了。您忘了，您已經把我逐出師門了！”

    “那你還來做什麼？”溫巖鬆接連被懟，掃了面子，冷聲說道，“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老伴打了一下溫巖鬆的肩膀，說道，“就你嘴硬！我看你指着電視跟我說小江是你弟子的時候，挺得意得嘛！”

    “別瞎說！”溫巖鬆立馬矢口否認，“誰跟你一起看電視了！”

    江暮染笑。溫巖鬆當初將她“逐出師門”和如今冷臉不讓她來探望，其實是在保護她，她都知道。

    至於他觀看《歌王帶我唱》，姑且當他爲有自己這麼個學生感到一絲絲自豪吧！

    教師公寓百來個平方。不算大，格局和裝修也比較老舊，但收拾得十分整潔，乾淨。江暮染隨溫巖鬆進到書房，“把門關上。”溫巖鬆說道。

    “等等，等等！你不喝水，小江這麼難得來一趟，你也不讓她喝？”溫師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溫巖鬆冷峻的臉上染上一絲無奈，瞬間溫情了不少。“這個老婆子！”

    江暮染哪裏能讓老人家給自己端水，但拗不過溫師母熱情好客，還有幸喝上了溫巖鬆平日裏也捨不得拿出來喝的好茶！

    “師母人真好。”她喝了一口茶，由衷地說道，“真是好茶！”

    溫巖鬆看她喝茶饜足閉眼的樣，問道，“你還會品茶？”

    “我也會打架。”江暮染將杯子放下，笑着說道，“這應該毫無疑問。”

    沒想到她還能得意起來！溫巖鬆瞪了江暮染一眼，“以前在學校打打鬧鬧就算了，現在當明星了————還學人打架像什麼樣！”

    這老頭果然嘴硬！連自己踢飛黑粉的事都一清二楚，還說沒看《歌王帶我唱》！不過江暮染不跟他計較，說道，“我也不想，可誰叫麻煩總是自己找上門呢？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任何想要長得挺直的樹，都要經受風雨的洗禮。您說是吧？”

    溫巖鬆聽出了她話裏有話。卻不接話。他已經後悔讓江暮染調查這件冤案，如何還讓她繼續摻和？

    江暮染只好把茶杯放下，直接了當說道，“我覺得老師的車禍不是意外。”

    “交警都已經定性了，這就是意外！”溫巖鬆的聲音很嚴肅，也很肯定。

    “意外也可以人爲！”

    “你不要信口胡說！”

    爭吵爆發後，書房裏一陣沉默。

    溫巖鬆神情忽然緩和了下來，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關心我。擔心我因爲這件事遇到危險。但跟你無關的事不要多管，好好當你的明星。”

    江暮染知道他在固執什麼，也知道這樣爭吵下去沒什麼意義，低頭呷了口茶，服軟道，“好，這個案子我不會再問了。我看老師房裏有圍棋，”她站起來走向角落的殘局，端詳一陣，信手執起一枚黑子，落下。

    “棄子爭先。”她回過頭說道，“這盤棋要這樣下才可能贏。”

    溫巖鬆盯着棋盤，久久不語。

    棋盤上的局勢因江暮染落下的那顆棋子瞬間發生了改變！

    觀棋看人心。有的人下棋步步爲營，穩紮穩打；有的人小心謹慎，再三斟酌；還有的人大膽魯莽，簡捷了當；而江暮染————冷靜理智，殺伐果決！

    她說棋，卻是在說人。

    她把黑子送入白棋的絞殺之中，何嘗不是再暗示，李國華不要保了！

    一個貪婪的人，一個可能出賣了朋友的人，一個隨時會招來危險的人————這樣的人，不值得犧牲任何東西來保護！更何況，犧牲得有可能是生命！

    江暮染說話不算數。明明說了不再插手這件案子，卻還在瘋狂暗示！

    “所以，棄子已棄，爭先何在？”溫巖鬆沒有責怪江暮染出爾反爾，反而問道。

    江暮染微微一笑，臉上浮現的兩個酒窩看起來人畜無害。她歪着頭思索道，“也許，在來的路上？”

    再三挽留，江暮染也並沒有留在溫巖鬆家吃午飯，她還有約。

    珠昌江。君臣一品。

    江暮染猶豫再三，還是選擇準時赴約。

    不過出租車是開不進去的，小綿羊更是只能停到街對面。江暮染懷疑自己走路過去更是會被拒之門外————這裏是會員制，上次也是沾着顧傾城的光她才有幸來過一次。

    但僅一次就足夠給江暮染留下深刻的印象：君城一品是民國建築，據說是民國時某位姓汪的大官的宅邸，歷經戰爭洗禮，因爲它的主人臭名昭著，有幸沒有成爲歷史紀念館，反倒被人買下，改造成了現在的君臣一品。

    有歷史的建築總能比沒歷史的建築多些故事，也多點底蘊，似乎這就成了君臣一品的底氣，他們的會員制苛刻又高昂，分爲普通、白金、黃金、鑽石四擋。最低的一檔每年會員費是200萬，除此之外，還要出具大於千萬的資產證明。

    要是江暮染沒記錯的話，上次顧傾城手上的卡也不過是白金VIP。

    難道爲了進去還得辦張卡？

    江暮染徘徊在君臣一品門口，覺得太不划算了————200萬幹點什麼不好，就辦一張隨意進出卡？

    能收如此高昂的入會費，當然不會是隨意進出這麼簡單。入會即不收費。進入君臣一品，不管是吃，還是喝，都一律免費————重要的是，它每個月會定期舉辦沙龍，介紹會員彼此認識、熟悉。這才是爲什麼君臣一品能成爲君臣一品的理由————成爲會員的人缺錢嗎？他們缺的是更多的人脈，更多的資源！

    要不就辦一張吧！

    江暮染咬牙。第一次拜見傅天真的父母，第一印象不能很窮酸吧？

    沒錯，雖然約她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但落款人卻是：傅雲秋。

    這個很有名很有名的名字。南珠市的標誌性建築鴻通大廈就由他建立！

    會是警告？還是攤牌？

    無論如何，江暮染都要來。不爲別的，只因爲她不是個臨陣退縮的人。

    反正以後，也會見面。

    打定了主意，江暮染就要花上200萬去赴這場鴻門宴————

    突然，聽見有人喊她，“江暮染！”

    江暮染一驚！不會是粉絲吧！

    她今天特地戴了黑框眼鏡，鴨舌帽還有口罩，連髮型也有所改變，這都能被認出來？

    還是說，自己碰上了傳說中的“私生飯”，一路跟蹤自己來到這裏？

    這樣一想，江暮染就緊張起來！

    小優平均每天給她打十個電話，發上百條微信，就是提醒她千萬要低調，不要再爆出任何新聞————別的明星巴不得找水軍刷話題上熱搜，到了江暮染這裏，怎麼降熱度撤熱搜成了每天令人頭痛的事。

    網友喜歡扒皮。

    原本小優覺得像江暮染這樣不怎麼玩智能機，連微信還是自己幫忙給她註冊的人，網友就算再神通廣大，也扒不出什麼東西。

    但她錯了。

    江暮染在釘子村拿菜刀鬥地產商的視頻被人挖；她在公交車上抓小偷的事情被人傳；包括當初“小鮮肉李景峯打人”的事————有網友認出她就是事件中的第三者————被打保安口中幫忙的姑娘。

    你以爲這些好事都會是好評如潮嗎？

    錯了！

    網友雞蛋裏挑骨頭的本事令人生畏！什麼素顏好醜，是不是整過容啊？拿菜刀的樣子好凶，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心機好重，靠李景峯出名不成，現在又來蹭熱度……花樣上熱搜，說的大概就是她吧！

    如果今天又遇上私生飯，天知道明天上熱搜的姿勢又是怎樣！

    回頭還是直接跑，當江暮染糾結萬分的時候————

    “還愣着幹什麼！”背後的聲音繼續喊道，“小姨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你耳背了？”

    江暮染一扭頭，聞嫣然嬌俏地坐在街對面的一家隆江豬腳飯店裏，衝她招手。

    “————”

    居然不是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