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好久不見！

    激動、震驚、懷疑、難以置信……李欣然呆掉的表情比剛纔看見江暮染華麗震撼的出場還要豐富多彩一百倍。她坐的位置離舞臺不算近, 只能看見臺上人的輪廓, 就算覺得臺上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也從來沒把這個光芒萬丈的“挑戰者”跟自己身邊的任何人聯繫起來。

    怎麼可能呢？怎麼還會是江暮染呢？

    李欣然實在沒法把臺上萬衆矚目的人跟那個今天下午還在釘子村她家水池邊蹲着刷牙的人等同起來————大明星和小市民，簡直雲泥之別！她甚至懷疑這個也叫“江暮染”的人不過是同名同姓長得還有帶點像的陌生人！

    《歌王帶我唱》第一期，毫無疑問江暮染贏了, 以壓倒式的票數挑戰成功！就像陳迅義在賽前準備時分析的那樣, 馮婷婷再有名氣, 她也只是個網紅, 沒受過正規訓練，沒在大型舞臺上有過表演。而一個只活躍在鏡頭後面的網紅，一旦失去了網絡的屏障，其實並不比普通人好多少。

    所以如果你仔細聽，馮婷婷的氣息因爲邊唱邊跳時斷時續，聲音也一直壓着發不出來, 其他兩個網紅的助唱，也更像是在酒吧的一場大型DJ秀, 靠瘋狂喊麥鼓動氣氛。

    “但江暮染的氣息就太穩了。”連陳迅義也不得不感慨誇獎一句。從那麼高的地方急速下落, 不過一秒鐘的換氣時間，就能銜接住音樂立馬投入歌唱，光這一點, 稍稍懂點音樂的人就知道相當不容易。

    “出場方式也不容易。說得乾脆點，簡直就是魔鬼級別的出場。”動作指導說道, “就算用了威亞, 也沒幾個人能做到。況且, ”他苦笑, “我的威亞師跟我說，那麼快得下落速度，威亞基本沒用，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這樣震撼的出場方式，也算是值了。”動作指導對着鏡頭笑言道，“要不你們幫忙問問，她有沒有興趣當演員，拍打戲？”

    《歌王帶我唱》正片播出的時候，除了現場表演，還穿插了許多花絮。最最有意思的還是它的鏡頭表現，第一人稱視角穿插着隱藏式第三人稱視角，帶領觀衆層層深入，一點點揭祕“挑戰者”身份的同時，又彷彿玩遊戲般當了一回“挑戰者”。

    網友芒果過敏吃不得評論道：在現場的時候我以爲汪炅老師開玩笑，沒想到染染真的是騎車參加的節目，太接地氣了吧？

    網友我愛喝蘇打水評論道：我靠靠靠靠靠靠！出場方式炸裂到我了！比《和明星室友同居的日子》裏描述得還要誇張！她是飛人嗎？[震驚][震驚][震驚]

    網友眼鏡又找不到了評論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朋友震驚的表情笑死我了！又一個表情包新鮮出爐。

    下面有人回覆道：哈哈哈哈！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小朋友逃學去追星了，回家要捱打了[狗頭][狗頭][狗頭]

    網友木頭人不許動評論道：你們都在笑。可我枯了[大哭][大哭][大哭]這是什麼超級錦鯉啊！能有江暮染當補課老師！江老師，你還缺學生嗎？！！

    沒錯，那天李欣然和江暮染對話的場面也被剪進了《歌王帶我唱》，並且成了如今熱議的話題之一。

    這是個偶然的驚喜，原本節目組是想拍攝江暮染的日常生活，以此來塑造一個普通人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長爲頂級歌星的形象，沒想到誤打誤撞，拍到了如此戲劇化的一幕，不摻雜任何表演成分，卻比任何表演更加真實可信。從而更加強化了江暮染“普通平凡”的人設。

    可她真的普通平凡嗎？

    華麗炫酷的出場方式對應《和明星室友同居的日子》裏，“明星室友”在軍訓鬥舞時騰空而起的驚人表演，算不算一種變相承認？

    傳奇中一些小故事，向來是英雄通向不朽的護照。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誇沒誇大也不重要，人們在傳播伊始便成就了這樣的“英雄”人設。

    可這些都是偶然因素，偶然因素只能爲過程增加戲劇衝突。真正能決定結果的是那些必然因子，比如說：節目製作。

    人們常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音樂這種東西說到底是藝術，而藝術不像競技體育，可以以輸贏論證好壞；也不像遊戲，可以看各項數值明確高低。可偏偏《歌王帶我唱》的節目規則殘酷如競技體育，又以很多的第一視角帶領觀衆進入一種沉浸式遊戲體驗————好像他們也是挑戰者，也在參加一場只能贏不能輸的比賽。

    單單這兩點，就決定了《歌王帶我唱》的節目高度————享受着殘酷規則帶來的刺激，又體驗到感同身受的激情。又有誰不愛呢？

    江暮染越來越肯定，顧傾城是個能力與野心相匹配的女人。一個月前她還覺得她給自己的職業規劃過於誇張，像是天方夜譚，可當一切都朝着她預計的那樣快速發展，甚至超速發展，連江暮染也不得佩服她的魄力！

    當然，她也會以絕對的努力來回報這份信任。《歌王帶我唱》一經播出，收視率立馬打破某綜藝主持節目保持多年的收視記錄，微博上熱議不斷，江暮染這個之前還名不見經傳的名字也猶如風吹雨霧，傳播在網絡的各個角落，可人怕出名豬怕壯，可見出名並不總是好事。

    釘子村。

    迎接江暮染的不是笑臉和掌聲，而是一堆被打包好堆在門口的行李。江暮染認出了屬於自己。她快步走進院子。

    王嫂正在擇菜，以往要是江暮染回來，她一定會立馬迎上來噓寒問暖，然後說今天自己做了什麼好吃的，讓江暮染等會一起來吃。但是今天卻連眼皮也沒掀一下。

    江暮染搬了個竹凳坐到王嫂對面，把手裏拎的菜往擇菜的桌上一放，也開始一板一眼的擇起菜來。

    江暮染的“熟視無睹”，讓王嫂的“熟視無睹”變得不知所措。

    她已經做得那麼明顯了，連行李都替江暮染打包收拾好扔在了門外，她還能裝沒看見若無其事的坐在自己面前擇菜？王嫂有股憋着氣把自己傷着的感覺。

    故意甩了好幾個爛臉給江暮染，見她還是沒反應，王嫂知道只能自己先開口了，“小江，我知道你很優秀，要不是當初你拿着華夏大學的通知書我也不會把房租給你。”

    江暮染把手中的豇豆放下，點點頭，說道，“我也很感激王嫂當初能把房租給我。”

    “你別急着感激。我也承認，我這麼做是有私心的。”王嫂不介意坦白，“我想着你是華夏大學的學生，今後可以免費幫我們家欣欣補習。是，沒給過你補習費，但你覺得我虧待過你嗎？”

    “沒有。王嫂一直對我很好。”江暮染說道。

    “那你就是這麼對我的？”王嫂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欣欣逃課你不告訴我？還幫着她一起瞞我？！”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高三了！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你已經是名牌大學的大學你無所謂，但她不行！她要考不上大學這輩子就毀了！”

    江暮染默了默，說道，“王嫂，你覺得逃課不好？”

    “當然不好！”

    “那逃課就會成績下降，就考不上大學？”江暮染緊接着問道。“據我所知，欣欣最近一次的月考成績在全班前十，年級一百，可以說進步很大。”

    “你——你這是胡攪蠻纏。”王嫂當然知道李欣然最近成績有進步。但不進則退，成績剛有點長進就逃課，哪還得了！而且李欣然是逃課去追星！追到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你知道她老師打電話跟我說什麼嗎？說她撒謊欺騙老師，還翻學校圍牆，這都是要受處分被寫進檔案的！”王嫂氣得渾身哆嗦，眼睛發紅。檔案跟人一輩子，有了污點這輩子也去不掉。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江暮染遞上紙巾，輕聲說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王嫂擦去眼角的淚水，說道，“你想出名我不管，可我女兒就是個學生，她只需要考上個好大學。”

    “我知道。我知道這件事對李欣然，對你們這個家造成了怎樣的影響。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是王嫂，我也必須給你說清楚。我也不支持逃課。”

    “你也不支持？！”王嫂的情緒又因爲談論到逃課的事而激動起來，“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瞞我？”

    “事實上只有兩次。第一次，是我在公交車上碰見她，把她抓下車後還給了她五十塊錢打車費讓她回學校；第二次，就是你在電視上看到的。”

    “第一次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王嫂質問道。

    “欣欣一直不太喜歡我你是知道的。如果我給你打小報告，你覺得我給她補習她還會聽嗎？”

    王嫂想了想，不甘心說道，“那第二次你爲什麼不阻止她？反正你就是“挑戰者”，你告訴她啊！”

    江暮染笑，說道，“你覺得我說了她會信嗎？而且，這是她得之不易的機會，她像大人一樣化了妝，她的同學羨慕她，她自己也滿心期待————我阻止不了她，也不想阻止她。我相信，去了看見是我————她一定失望透頂，比我直接攔下她好一百倍。”

    “你怎麼就知道不是驚喜崇拜？”王嫂說道。

    “那就太好了，以後我給她補習就容易多了。”

    王嫂沉默。

    江暮染繼續擇菜，她的動作依然有條不紊，但她知道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坐在這裏擇菜了。

    “小江。”王嫂看向江暮染，“你現在是明星了，住在這裏不合適。我希望你能體諒一個當母親的心，欣欣馬上就要高考，我不想其他事影響到她。你的房租我會退給你，你給欣欣上過多少次課，也按每節一百五算給你，你搬走吧。”

    江暮染笑，起身拍拍手，“我知道。我能理解。讓李欣然曝光在公衆面前確實是我的失誤，而且我再住下去也會影響你們的正常生活。抱歉王嫂，給你添麻煩了，補習費我不要，房租也不要，你放心，之後我也會盡力彌補我的過失。”

    江暮染說着要往外走，但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

    “我給欣欣籤個名再走，她答應過她同學，不能讓她失信。”

    “菜都擇好了，吃了飯再搬吧。”王嫂說道。

    “好。”江暮染往李欣然的房間走去。

    “我媽都跟你說什麼呢？是不是罵你了？”李欣然一進門就問道。她難得這麼溫順的和江暮染說話，看江暮染的眼神也和平時不一樣。

    “沒有，她還誇我有出息當明星。不過，我跟你媽說，我今後可能不住這裏了。”

    “爲什麼？！”李欣然失聲問道。

    “公司要求。”江暮染翻看着李欣然的作業本，“說吧，我把名籤在哪裏能讓你既有面子又顯得很低調？要不我假裝給你批改個作業落個款吧？”

    “那你以後是不是都不給我補習了？”李欣然迫切地問道。

    “你不是一直嫌棄我不希望我給你補習的嗎？現在得償所願了還不開心？”

    李欣然癟嘴。

    “行了，我給你寫了一排簽名，你看看怎麼分給你同學。”江暮染指着作業本上的簽名說道。“你現在也算沾我的光出了名，不許給我丟臉。好好學習知不知道！”

    “對了，不許把我吃得多的事泄露出去，“飯桶”這個綽號也不許再叫！”

    李欣然扮了個鬼臉，“切”一聲。

    吃過飯江暮染就自覺離開，只是當她背起自己的行李，沒想到會一回頭就看見傅天真。

    披散的長髮，黑白分明充滿靈氣的眼睛，皮膚瓷白泛粉，嘴脣粉嫩得像咬了口的果凍。她還是像初見般那麼好看，像小的時候江暮染最寶貴的那個瓷娃娃玩具。

    傅天真也看見了江暮染，她眼睛一亮，卻沒像以前那樣興沖沖地跑來，而是小心翼翼地喊道，“江無邪？”

    “是我。”江暮染衝她笑，問道，“你還來給李欣然補課？”

    “我答應過你的嘛。”傅天真說道。

    一陣沉默。

    “哦，對了。”江暮染說道，“我好像好久沒給過你補課費了。對不起啊。我補給你。”說罷，她放下行李要摸錢包。

    突聽見傅天真小聲說道，“因爲我們很久沒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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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千字，不短。爲自己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