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勇氣！

    一鼓作氣。

    江暮染知道出來了再想回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也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神擋殺神, 佛擋殺佛。

    果然，剛走到包廂長廊的時候, 就看見“完美世界”包廂門口站了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

    “怎麼回事？”江暮染拉住正要往包廂送酒水的服務生，指了指門口兩個大漢。

    “我也覺得奇怪。”服務生說道，“之前還沒有, 突然冒了出來, 說是防止閒雜人等入內，連我們進去也要盤問————江姐，這不是你朋友生日宴嗎？這麼嚴格的？”

    江暮染笑笑，拍拍他肩膀，說道，“你先替我去叫一聲雷傑，讓他帶幾個人過來————別忘了拿電擊棍。”

    “好的, 江隊。”服務生利索地應道。

    “什麼江隊, 今天我是客人。”江暮染提醒道。

    “好的，江姐。”服務生說完, 快速走開。

    秦笑笑湊過來, 上下端詳着江暮染, 說道，“江——隊？你不是守停車場的小保安嗎？”

    “守過一段日子, 這不剛升職沒多久還沒來得及說嗎。”江暮染被拆穿, 打哈哈說道。

    “好啊！我就說哪裏的員工福利能這麼好！搞得我心猿意馬, 心花怒放, 差點就投筆從戎————暮染，你太壞了！”秦笑笑嚷嚷道。轉向劉小花，企圖拉一個同盟者對江暮染進行批判，“小花，你說是不是？”

    “投筆從戎你用錯地方了。”劉小花冷靜地說道。

    “————”

    很快，雷傑就帶着幾個人高馬大拿着電擊棍一臉凶神惡煞的保安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江隊，是不是有人敢在場子裏鬧事？”雷傑一來便問道。

    江暮染擺手，“今天我不是你們隊長，只是個普通消費者。”

    “是，”雷傑腦袋轉的飛快，立馬就改口說道，“江姐，您看您叫我們來，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讓您不能好好消費？”

    江暮染大手一揮，指着“完美世界”包廂門口的兩個大漢，“包廂是我訂的，不讓我進去是什麼道理？”

    雷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並沒有立馬行動，而是轉過臉諂媚地說道，“江姐，您看這是您朋友的生日聚會，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嗯。”江暮染一本正經點點頭，“我問了，這兩個人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擋在門口，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這不純粹的攔路虎擋着我不讓我消費還攔着金棕櫚做生意麼！今天晚上場子歸你負責，你看怎麼處理吧。”

    雷傑恨得牙癢癢。這是你朋友的生日聚會，你幫忙訂的包廂，門口站倆保鏢你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

    “這樣吧，江姐。您看還是給你朋友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萬一這兩個人是自己人呢？”雷傑說道。

    江暮染笑了，“我不認爲連訂包廂的人都不認識的人是自己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雷傑就是再傻也明白了江暮染的意思————必須上，沒得商量！

    雷傑乾笑兩聲，湊到江暮染耳邊小聲說道，“江隊，這麼做不好吧？裏面都是南珠市有名的公子哥小姐，咱們誰都得罪不起啊。您看您還是給你朋友打個電話，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誤會說清就好了。”

    “把人電了拖走，很難嗎？”江暮染側着臉看他，雖然在微笑，但眼睛裏已經流露出不耐和陰戾。

    “————不難。”雷傑覺得自己的聲音像是在磨砂紙上磨過一般，粗礫，沙啞，聲帶充血，吐字艱難。

    “那就拜託你了。”江暮染臉上兩個酒窩馬上加深了深度。

    雷傑帶着人走過去的時候把江暮染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雖然他不願意，雖然是江暮染脅迫他，但是今天是他當值，把人電了屎盆子還不是全往他腦袋上扣，就算他有心申辯，說是江暮染威脅她，可金棕櫚誰不知道今天江暮染是客人？客人遇到問題可不就是會找他們嗎？只是一般客人的問題可以推脫，可以息事寧人，江暮染的能嗎？敢嗎？

    打碎了牙往肚裏咽。雷傑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咦？”雷傑故作驚訝地走到兩個大漢面前，打量一陣，馬上厲聲問道，“你們倆什麼人，在這裏做什麼？”

    兩個大漢猶如兩座磐石，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雷傑大怒，“問你們，你們不說是吧？我懷疑你們倆動機不純，一身黑，像是打手，說，是不是王豹派來砸場子的？————好啊！給我帶走！絕對不能讓他們威脅到我們客人的人身安全！”

    眼見保安們要圍攏過來，其中一個大漢終於皺起眉，說道，“我們是何少的人。”

    雷傑的怒氣瞬間消退，如同潮水迅速退出海岸，諂笑着說道，“原來是何少的人。怎麼不早說？前段時間我們金棕櫚出過事，所有安保檢查比較嚴格。————對不住了，實在對不住。兄弟，來，抽根煙當賠罪，別往心裏去。”

    雷傑摸出煙盒恭恭敬敬地把煙遞上。就在剛纔說話的那個大漢伸出手要拿煙的時候，雷傑猛的把電擊棍往他肚子上一桶，吼道，“別以爲冒充何少的人，我就不知道你們是來砸場子的。”

    另一個大漢反應過來要出手，可惜兩手難抵四拳，保安們將他團團圍住，電擊棍還接二連三往身上招呼，暈得更快。

    “把人拖走。”雷傑吩咐道。吩咐完後馬上來到江暮染身邊，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江姐，您請。”

    “王豹派人來報復？”

    “是的。”

    “這兩個就是他派的人？”

    “是的。”

    “你處理的很好。”

    “謝謝江姐誇獎。”

    事出有因，師出有名。雷傑的處理堪稱漂亮！

    “哦對了，”江暮染剛要走又停下，回過頭說道，“人醒了別忘了誠懇地賠禮道歉，你們抓錯人了。”

    雷傑點頭，“謝謝江姐提醒。”

    江暮染順利地走向“完美世界”包廂，沒有攔路虎，眼前就是康莊大道。

    可惜，剛要摸上包廂的門把手，門就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林萱擡眼瞧見是江暮染她們，先是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探頭出來看了眼門口，空無一人。收回視線，“我以爲你們已經走了。”

    “出去透了會氣。”江暮染笑道。

    “你們走了就不該回來。”林萱順手將包廂門關上，走出來說道。

    “不回來怎麼知道回不來了呢？連看門狗都不止一隻。”秦笑笑諷刺道。剛纔林萱探頭找人的動作明顯是知道門口站了人。

    “我想跟你單獨聊聊。”林萱佯裝沒聽見秦笑笑的話，對江暮染說道。

    “好。”江暮染同意。

    一直走到拐角無人的角落，林萱才停下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是不是特別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江暮染點頭。

    “我習慣了。”林萱說道，“要是你跟我一樣，從小就有所倚仗，也難免不飛揚跋扈。”

    江暮染再次點頭。

    “不過在我們那個小地方沒關係，直到我來了南珠。”林萱自嘲一笑，“第一天開學就被你給唬住，更別說面對南珠市這些真正的公子哥小姐了————他們是一個圈子的人，我擠破頭都進不去。”

    “所以你利用了傅天真。”江暮染總算開口了。

    林萱眼中一閃而過愧色，但轉眼又詰難道，“要是小花肯幫我，我至於嗎？”

    江暮染搖頭，眼神銳利地盯着林萱，責備道，“你不該這麼想。”

    林萱深吸一口氣，半晌才睜開眼睛說道，“作爲室友，我只是想奉勸你一句，你跟傅天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倆不適合。”

    江暮染沒說話，面色沉靜。

    “我知道我這麼說你一定會覺得我勢利。”林萱看着江暮染，“但就像你說的，“我們是室友，不是敵人”————我至少不會害你。早明白也早放手。”

    江暮染久久沒說話。

    林萱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很優秀。你記性好，能過目不忘；你身手好，普通人不是對手；而且你還是溫院長的關門弟子，以後一定前途無量————但這些都只是在普通人眼裏看來很好，對於我們這個圈子的人來說遠遠不夠。”

    “你們圈子？”江暮染擡眼，諷刺的笑了。

    林萱臉上卻絲毫沒有波動，說道。“沒錯，我們圈子。傅天真也是這個圈子的一員。”

    江暮染搖頭，“你剛纔誇了我很多，卻忘了說我最優秀的一點，就是我眼睛毒，看得透。”

    “我猜，是宋楚翹派你來當說客的。就像剛纔站在包廂門口的兩個保鏢一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是打擊我？還是阻攔我？我想了想，覺得都不是。”江暮染笑笑，“他在怕我。”

    “我這麼說你一定覺得我太狂妄。”江暮染同樣目光直視着林萱說道，“但要是不怕，爲什麼不敢大大方方把門敞開讓我進去？”

    “你這是阿Q精神！”林萱嘲諷道。

    江暮染已經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轉身要走。

    “等等！”林萱叫住她，“我本來不願意把話說的太難聽。可你既然聽不進好話，那我不介意殘忍一點。”

    “你住在釘子村對吧？那你應該能夠看見鴻通大廈，在釘子村對面，是南珠市的標誌性建築之一。那是傅天真的爸爸傅雲秋建的，不光是鴻通大廈，包括它周圍的寫字樓，購物中心，高檔小區————南珠市最繁華的商圈幾乎是傅雲秋一手打造。而你，住在一個釘子戶扎堆的城中村。”

    江暮染繼續要走。

    “要是你覺得這還不足夠讓你明白你們之間的差距，那你在這裏當保安呢？你連學費都是預支的工資！”林萱吼道，“爲什麼一定要我說出來，你們不是不合適，是你壓根就不配，你配不上傅天真！”

    江暮染停下，但沒有回頭。她瘦高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單薄而寂寥。

    不配嗎？

    好像是這樣。

    也好像真的有點殘忍。

    她問自己，爲什麼當時要從包廂裏出來？她不知道，她只是覺得當時包廂裏太悶，想出來透透氣。爲什麼會悶呢？是因爲有人抽菸，有人喝酒，有人喧譁，還是有人……告白？

    走出包廂的時候，她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可心臟卻有那麼一點點的疼，她以爲那是不甘，是嫉妒，是意難平。

    原來不是。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配不上。才狼狽退出，還自以爲走的體面。

    “你說得對。”江暮染苦笑，“我也許真的不配。”

    “但是你們都忘了一點，”她繼而沉聲道，“所有人都覺得我不配，可是傅天真，她不覺得我不配。”

    說完，大踏步朝前走。

    再而衰。

    她要快些，快些，憋着這口氣，快些走到包廂。

    眼見包廂門近在咫尺，江暮染臉上一喜，正要加快腳步，兜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響亮的鈴聲，讓人想裝聾都不行。

    “喂？”江暮染望着包廂門說道。

    “不要進去。”電話裏的聲音冷冷冰冰，沒有起伏。

    江暮染胸中聚集的那股子氣卻一下子散了。

    三而竭。

    她的勇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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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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