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趕盡殺絕！

    電話隔了一會才通。

    剛一接通, 低沉的男聲就說道, “等你打電話來，李彩燁已經死了。”

    江暮染輕笑, “那就是說還沒死。”頓了頓，又感慨道，“看來, 連秦城監獄也不太平了。”

    世上最怕“堅持”二字。

    當金球獎是1：4大家都在嘲笑那個男人不行的時候, 他硬生生追到了5：5，告訴世人什麼叫十年如一日，厚積薄發；當二十年過去了，案子早已被人們遺忘，羅林嵩也早已不在人世，因爲溫巖鬆的堅持如今又有了新的進展。

    江暮染打心底欽佩這種堅持。

    可世界上不是只有好人才會堅持，壞人堅持起來更加可怕！

    進監獄前, 每個人都得搜身。這種搜身毫無隱私可言, 因爲越是私密的地方越有可能藏東西。可即便檢查得如此嚴格，犯人們也總能搞到一些“小玩意”傍身。女監也不例外。

    李彩燁貼身藏着二指大小一張鐵片, 是她打掃廁所的時候發現有個水箱生鏽剝落, 她用扣下來的鏽鐵磨成的。沒有人知道, 她也從來沒有機會用————“逆來順受”已經足夠她在監獄裏生存了。

    只是自從被調離了她原來所在的“四監”，來到環境更好的八監, 她越發頻繁地在夜裏驚醒, 緊張地捏着小小的鋒利的鐵片, 冷汗簌簌, 宛若一隻驚弓之鳥。

    其實李彩燁並不是一開始就分在四監。只是懦弱、膽小、無能這些標籤讓她很快被趕到了四監。至少在那裏，都是跟她一樣的人，反倒相安無事，監獄方面也覺得如此分類更加安全。

    如今李彩燁到了八監，再也不用去掃廁所。因爲傳聲筒的關係，每個人還對她客客氣氣的，可習慣了陰暗角落的老鼠在一羣貓中間又怎麼生活得慣？

    不僅生活不慣，還時時刻刻警惕着有貓會吃了自己！

    從傳聲筒聞訊她開始，李彩燁就知道她平靜的監獄生活不會再有平靜。

    “喂！清潔工！”同監的身材壯實的張玲玲叫她，“過來給我把廁所掃一下！”

    張玲玲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但在八監地位並不高。誰叫她一來就“溜號”，被一枝花狠狠教訓了一頓，人才老實起來。

    只不過一枝花出獄後，她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本來該她掃的廁所，現在也敢命令李彩燁了。可誰叫李彩燁就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呢！

    李彩燁趕緊跑過去，就要跪下來擦廁所。沒想到這次張玲玲沒有徑直掠過她走掉，反倒板過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瞧。

    張玲玲這個人，雖然粗魯，但還是頗有點攝人的氣勢，李彩樺嚇得動也不敢動，可憐得猶如被貓玩弄的耗子。

    “清潔工，聽說你是因爲殺人才進來的？你知道我是怎麼進來的嗎？”張玲玲突然說道。

    李彩燁搖頭。

    “販毒。加上這次我已經是三進宮了。”張玲玲像是在回憶自己輝煌的歷史，伸手拍了拍李彩燁的臉，浮現出殘忍的微笑，嘴上卻說道，“但跟你比好像差遠了。”

    李彩燁趕緊搖頭！她可比不了張玲玲這尊煞神。

    “你知道嗎？這次我被判了十年零兩個月！”張玲玲突然憤怒的說道。但很快又神經質得笑了起來，“不過我馬上就要出去了。知道爲什麼嗎？”

    李彩燁瑟縮着搖頭！今天張玲玲比任何一天都要興奮，也都要可怕！

    八監不知道什麼時候只有她們兩個人，李彩燁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張玲玲從來只會讓她掃廁所，什麼時候會跟她說這麼多話了？

    只是不等李彩燁反應過來，張玲玲突如其來抱着她的頭狠狠親了一口，猶如一個興奮的瘋子，說道，“因爲你呀，李彩婷！”

    李彩燁看張玲玲的眼神瞬間驚恐萬分，張玲玲更是笑得張狂！“李彩婷，李彩婷，李彩婷！”她連聲叫着這個和李彩燁極爲相似的名字，得意地說道，“你以爲冒充你妹妹李彩燁躲進監獄就沒事了？”

    李彩燁絕望的望着張玲玲！完了！全都完了！他們找到自己了！

    她轉身想跑，可怎麼掙得開張玲玲像鉗子般的大手？

    “去死吧！”

    張玲玲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打磨過的長螺絲釘，猛地捅入了李彩燁腹部！

    李彩燁痛苦地叫了一聲，一直偷偷積蓄力量的手臂猛地一揮，張玲玲臉上猙獰的笑容突然凝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條細長的紅線開始瘋狂地飆血！

    她鉗住李彩燁的手漸漸鬆開，敦實的身體“轟”一聲砸在地上，臉堵住了廁所的洞。

    李彩燁見不得血，一見血，瞳孔就劇烈收縮，鐵片從手上滑落，整個人暈了過去！

    這不是秦城監獄發生過的最嚴重的一次死人事件，但畢竟死了個人，李彩燁在被救治過來後就被單獨羈押。陪伴了她十多年最後救了她命的小鐵片也被作爲兇器離她而去。

    所謂單獨羈押，就是關小黑屋。別的犯人也許會覺得受不了，但對李彩燁來說，比起回到監倉，她寧願待在這裏，監倉已經不安全了！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經過調查審訊，八監其他人之所以在那個時間段恰好都不在，是因爲收受了張玲玲的好處。至於張玲玲具體想對李彩燁做什麼，她們一致說不知道。

    “李彩燁，你說是張玲玲先殺的你，你殺她是爲了自保。可是，她爲什麼要殺你？”女獄警眼神犀利地盯着眼前這個相貌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的女人。

    很難想象，這個平日裏她們獄警都不曾起眼過的“清潔工”居然殺了三進宮的張玲玲！

    審訊前，女獄警特地去翻看了李彩燁的檔案。

    搶劫殺人！一個患有嚴重暈血癥的女人居然敢當街搶劫殺人？還有什麼不能殺人？

    看似柔軟的水凍結成冰可以殺人，看似脆弱的花瓶砸碎了可以殺人，連一張小孩子都能輕易撕碎的白紙折個棱角也能殺人————殺人是件簡單的事，卻也是件困難的事————水凍結成冰需要足夠寒冷，花瓶要顯鋒利就要粉身碎骨，白紙折成棱角好像就簡單多了，可找一個能用白紙殺人的人又是何其困難！

    簡單的從來只是殺人的結果，真正複雜的是殺人前的一系列動機、心理活動以及各種準備。

    李彩燁在殺人前內心經歷過怎樣的變化？她害怕嗎？膽怯嗎？擔心過自己會暈倒嗎？她說她是爲了錢而殺人，可要想來錢快，她爲什麼不去偷，去賣……非得殺人呢？

    ————活着。

    李彩燁說起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睛裏像是藏着光，可她瘦小佝僂的身軀，花白的頭髮以及身上那件斜條紋藍色囚服卻令人發笑！

    關在監獄裏無期徒刑，永遠幹着掃廁所的髒活累活，常常還會被其他犯人欺負，這也能叫活着？這叫生不如死！

    看！這就是爲什麼大家發笑的原因。因爲但凡一個有尊嚴有骨氣有血性能被稱之爲人的人都會笑。

    沒有人會想這麼活着，出賣自由，耗盡青春，還把尊嚴踩在腳下。

    人人都在說生命誠可貴，但似乎後面總會有一句XX價更好。

    因爲人們都太貪心，而李彩燁不貪心————她知道生命的第一要義是延續，是活着。

    她也用大半輩子把這兩個字演繹到了極致！

    監獄是所銅牆鐵壁的孤城。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會想進來！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

    可監獄也不安全了。

    李彩燁埋頭，渾身顫抖。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不會想到外面還有人在追查當年的案子，也不會想到時隔多年，那羣歹徒居然找到了她。難道真的只有死人，才能讓人放心？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尤其是，之後被送回監倉的李彩燁，又經歷了多次的危險！

    好人的堅持有努力，有正義；壞人的堅持只有——趕盡殺絕！

    江暮染聽着電話裏簡短的敘述，無聲嘆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挺佩服李彩燁。她的命雖賤，卻珍貴。

    一個人只要自己珍惜自己，那她的命就千金難買！

    江暮染掛斷電話，唏噓的同時感到了這個案子的棘手。

    如果說李國華失聯，溫巖鬆辦公室資料被盜，還不足以她去重視這個對手的話，那能在秦城監獄買通犯人甚至獄警殺人還不會被供出來的對手，她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二十年前，那羣人或許還只是一羣窮兇極惡的暴徒，但二十年後，那羣暴徒裏也許有人已經成了隻手遮天的人物！

    溫巖鬆不讓她摻合也許是對的

    爲了做戲做真，江暮染又開始曠課。

    很快，他們系就傳出她被溫巖鬆踢出師門的消息，而一紙扣學分的通告似乎也間接坐實了這樣的傳聞。

    江暮染身上的光環少了一樣，反倒輕鬆不少。而且在溫巖鬆都默許下曠課，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接到楊行紅電話的時候江暮染正窩在寢室裏和秦笑笑劉小花一起“吃雞”，手機是秦笑笑借給她的，但她就一菜鳥，老是落地成盒，臉上被貼滿了小紙條！

    “喂，紅姐，什麼事？”

    “趕緊上網！”楊行紅興奮地說道，“你火了！暮染！你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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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不住吹了一把那個男人，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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