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一起逃跑哇！

    燈光把城市照耀得猶如白晝, 常常讓人忘了擡頭看天上的星空。就算擡頭看, 天上的星空也離得太遠，遠不如地上的燈耀眼。

    可地上的燈不如傅天真的眼睛, 她眼睛那麼好看，大大的，亮亮的, 裏面有一眼就能讀懂的情緒, 純真明亮，毫不掩飾。

    她說想一起再走一會，是請求，是撒嬌，是……喜歡。

    她喜歡和江暮染待在一起。

    特別是今晚。她覺得自己就像是把走丟的好朋友找了回來，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倍感珍惜，所以一路上她說了很多話, 她想表達自己的歡喜之情, 可是——怎麼走着走着，學校就到了？

    她恨不得重新回去再走一遍。下一遍, 她一定會慢一點, 再慢一點。

    但這是不可能的。

    連剩下的路江暮染都催促她自己一個人走。

    傅天真撅嘴。拎着全部的夜宵其實有些重。但這有什麼關係呢？她安慰自己, 要是江暮染是因爲不想拎東西才不願意和她一起走，她可以全部自己拎。

    話說到這個份上, 江暮染也不好意思再趕傅天真走。她突然靈機一動, 說道, “你站在這裏等我一會, 我去那邊買點東西。我沒叫你，你不許動，也不許亂跑，不然等會我回來找不到你。”

    傅天真趕緊點頭。果真不動了。

    於是江暮染匆匆向前跑。她心想，自己恐怕是第一個這麼趕着去送人頭的人吧。

    這羣集結在一起的人果然是專門蹲守在這裏的。

    並不是尋仇。但找的人是她沒錯。江暮染往西走，西邊有人堵她，往東走，東邊有人阻擋，她不能掉頭往後走，於是她就被包圍了。

    “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江暮染對着領頭扎了個小辮的矮個子說道。

    “別怕，我們是綠毛的朋友。你知道他在這一帶幹什麼吧？以爲用點錢買通城管就能收這一帶的攤位費了？”小辮說話底氣十足，口水飛濺。“他小子不守規矩，你是他大姐，你總不會也不守規矩吧。”

    “綠毛是誰？誰是他大姐？我長得很顯老嗎？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了。”江暮染裝傻。她並不想生事端。這羣人一看就是管理學校外面小吃街的混混，屬於典型的地頭蛇，惹上了會十分難纏。她可以保證自己每次都沒事，但她能保證和她熟悉的同學和朋友每次經過這裏都沒事嗎？

    “丫的還跟我裝！”小辮笑嘻嘻的說道。他旁邊的兄弟也跟着大笑起來。這羣混混，囂張跋扈慣了，個個痞氣十足。突然，小辮臉上的笑猛地一收，凶氣橫生地罵道，“既然你不識擡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混混們蠢蠢欲動。

    江暮染立馬警惕地說道，“我是華夏大學的學生，打了我你們肯定跑不了。”

    小辮嘻嘻一笑，說道，“誰說要打你了？”

    他特有範地拍了拍手，鼻青臉腫的綠毛就被帶了出來。看見江暮染，綠毛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憐兮兮地喊道，“江姐，快救我。”

    小辮揪住綠毛的頭髮，扇了他一巴掌，說道，“我打的是他。我打他是爲民除害，你們學校能把我怎麼樣？不會通報表揚吧？”

    站在小辮身邊的混混哈哈大笑起來。

    “好吧，你直接開要求吧。”江暮染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小辮的目的不在攤位收費，不在綠毛，也不是想收拾她，不然帶這麼多人早就打起來了。

    “大學生就是聰明。”小辮滿意地點頭，踢了踢綠毛，說道，“你自己說。”

    江暮染看向了綠毛。

    “江姐你別跟他們廢話，直接喊鼠哥來把他們全都滅了————”綠毛扯着嗓子還沒喊完，肚子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頭。

    小辮冷笑，“就你，能認識鼠哥？”

    大家都是當混混的人。幾斤幾兩認識什麼人心裏都有數，小辮心想自己也只是聽說過鼠目的大名，綠毛居然能把人喊來？蒙誰呢？

    他轉向江暮染，說道，“他不好意思說，那我替他說。這小子出賣了你。他收買城管的錢是你們賭博賺來的吧？我就說嘛，這小子看起來不像是個有錢人，怎麼出手那麼闊綽。”

    “原來是錢的事。”江暮染說道，“這好辦，他收攤位得的錢我們不要了，以後也絕不會再來這片區域。另外，我個人再拿出一萬塊當和解費，我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把他放了。”

    “講究！”小辮誇了一句。看江暮染的眼神帶着欣賞，“你比這小子會辦事多了！不過，才誇了你大學生聰明，怎麼就笨起來了？”小辮招呼手下的兄弟拿出一副骰鍾，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說道，“我要三個六。”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暮染身上。好奇、懷疑、期待、貪婪……種種情緒，就好像江暮染是個誘人的香餑餑。原來小辮看中的是江暮染賭博的本事。

    養條狗你希望它能看家護院，娶個媳婦你希望她能洗衣做飯，嫁個老公你希望他能有車有房……在這個社會上，被人看中是本事，但被人要求就是難事。

    小辮見江暮染猶豫不決，親自將骰鍾遞到她面前，笑着說道，“美女，你不用擔心。我並不是想讓你幫我去賭博賺錢才讓你搖的————我就是聽綠毛說得那麼神，想見識一番你的本事。”

    江暮染更不去接骰鍾了，看着小辮說道，“謝謝你的賞識————但你的要求我滿足不了。”

    “————”

    小辮先是驚愕，然後是生氣，最後是憤怒，他強壓着火氣說道，“你確定你不搖給我看？”

    江暮染點頭，“我又不靠表演吃飯。”

    話音剛落，包圍圈就變小了。混混們長期混跡在一起，聽什麼話做什麼事，威脅起人來有一種天然的默契。

    “好吧，”江暮染環視了一圈，識趣地妥協道，“我只搖一把。”

    搖晃，停頓，最後緩緩開啓————

    在衆人伸長脖子好奇的目光下，三個四赫然整齊劃一排成一排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裏。“死死死”，晦氣至極！

    氣氛倏然緊張到落針可聞！

    “啪，啪，啪！”

    小辮不怒反笑，啪啪鼓掌。“難怪能空手套白狼，一晚上贏五十萬。你還當什麼學生，靠這個賺錢就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知識是無價的。”江暮染冷臉說道。她特討厭這種沒什麼文化，還老是覺得有錢了不起的人。知識分子也是他們這種人能蔑視得起的？

    古往今來，秀才遇到匪的事是說不清的。三觀就不同！

    “我也不佔你便宜，這是一百塊你拿着。”小辮將紅彤彤的鈔票塞進江暮染手裏，然後親切有加地說道，“你去給我贏一百萬回來。”

    食言而肥，出爾反爾！江暮染覺得很生氣！

    “————要不你把我也抓起來吧。”她直接把雙手伸給了小辮。當初她贏五十萬，都拿了五百塊錢當本錢。這貨想贏一百萬，結果只拿一百塊？

    “看來你是不想保他。”小辮指着綠毛說道。

    “我連自己都不保，我保他幹什麼！”江暮染催促道，“你快把我抓起來吧。”

    已經有人在圍觀，江暮染希望最好能把學校的保安吸引過來，這羣混混再怎麼囂張，總不敢連學校保安也打吧？要是敢打，進局子是他們唯一的道路！

    可是學校保安哪是那麼多管閒事的人？他們只需要守好大門，不讓別人進來破壞這座象牙塔就行了。至於校園外面的事，就算只有一街之隔，他們也充耳不聞。

    “江姐，你————”是不是技能還沒冷卻好？綠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慫裏慫氣主動投降的人是那個在地下賭場臨危不懼，獨戰羣雄最後全身而退的江姐！

    “閉嘴！”江暮染瞪他。早叮囑過綠毛財不外露，尤其還是不義之財，他倒好，露財惹了禍還把老底掀了出去。賭博犯法，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嗎？

    一個人太飄就容易挨刀。

    “你以爲我不敢？”小辮冷笑，抽出根煙銜在嘴邊，就有人“啪嗒”按響打火機替他點燃。裝逼地吐出幾個環環相扣的菸圈，他走到江暮染面前將菸灰撣落在她身上，說道，“你今天要是不答應，你還別想走了！”

    “呼！”

    夾着風的呼嘯，一個白色塑料袋突然飛來！

    “啊！”小辮猛地大叫。袋子砸在他身上崩開，油湯全灑，燙的他差點沒跳起來。

    緊接着是一袋又一袋的裝着食物的塑料袋被扔來，猶如投擲手榴彈會爆炸般，油湯菜汁橫飛，炸地這羣混混驚慌失措，避之不及。

    在“槍林彈雨”中，製造“槍林彈雨”的人衝了過來，她的武器已經用光，她準確無誤地抓住了江暮染的手。

    “快跑！”

    蹬蹬蹬————

    長筒靴跟蹬在水泥地面發出清脆的迴響！

    風，揚起她的長髮！

    灌進她的毛衣！

    冰冷她的臉！

    可傅天真心中卻一片火熱！

    快跑！快跑！快跑！就像在玉梅山那樣！

    女孩兒爲自己打氣！

    把壞人甩在後面，把危險甩在後面！

    傅天真，這一次帶着江暮染一起逃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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