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一條命！

    人艱不拆！

    更何況拆人情傷猶如殺人父母, 都是極爲缺德的事！江暮染本來也沒打算說出來。可是江寒雪實在太冷酷太無情太目中無人了！

    自己冒雨追在她屁股後面說了這麼一大段煽情的話, 把自己都快感動哭了，可她居然不爲所動！

    那就只好放大招, 讓她正視自己。

    果然，江寒雪停了下來。轉身的時候，傘檐旋轉出的雨水毫不客氣甩在了江暮染臉上, 暗藏怒火。

    “你很幼稚。”冷冰冰的語調, 被沙啞的嗓音說出來卻格外有種性感迷人的味道。就好像一根孤獨燃燒的煙，火苗時明時暗，煙霧升騰飄渺，讓不會抽菸的人也忍不住想嚐嚐滋味————她的聲音有種特別的吸引力。

    江暮染站在雨中，抹了把臉，大言不慚道，“我這個年紀就是幼稚。”

    被雨洗刷的面容分外固執。這是張年輕的臉, 眼神卻不屬於少年人。黑黝的眼珠太過深沉, 裝滿世故，不復天真。

    可怎麼能怪她？是他們一手把她變成這樣。

    江寒雪的傘突然傾斜, 罩住了江暮染。依舊是沒表情的模樣, 語氣卻平和了許多, “你想要我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那好。”江寒雪點點頭，盯着江暮染的眼睛說道, ”我真慶幸你是我侄女。”換作別人敢說這些, 早死了千百次了。

    江暮染聞言咧開嘴露出兩個酒窩。雖然模樣狼狽, 可笑容燦爛。“這是我的榮幸。”她高興的猶如撿了錢的傻子。

    江寒雪走的時候把傘留下了, 一身黑色皮衣，將高挑的背影包裹得嚴嚴實實，走在雨中，孤傲得猶如寒風凜冽中的豔梅，任憑大風呼嘯，也自風情搖曳。

    一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視線。一輛車開到江暮染面前。

    穿着人字拖的煙鬼嘴裏叼着煙，彷彿一個被人從電腦面前硬拖出來的宅男，面容邋遢，精神不濟。從車裏迅速出來，難得的神情嚴肅，說道，“沒事吧？”

    江暮染搖頭。然後轉身看了眼已經坐在駕駛位上的白影，說道，“你留下把人和車處理掉。”

    “爲什麼又是我？”煙鬼神情一鬆，然後立馬忿忿不平，煙就差從鼻孔裏吐出來了。

    但阿九冰冷得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神射來，他瞬間慫下去。眼看江暮染要上車，他又趕忙拉住車門，“總得給我把傘吧？淋感冒了怎麼辦？”

    江暮染無語。手上的傘卻沒半點要給的意思，“正好，老天爺也想給你洗澡。你都臭氣薰“天”了。”

    “————”

    阿九漂亮的側臉宛若一座完美的冰雕，車子開得飛快，卻極爲平穩。江暮染坐在後座，低頭包紮傷口。

    車停的時候。

    “阿九，”江暮染並沒有立馬下車，“今天不關你的事。”

    阿九飛快地打着手勢。冰冷漂亮的臉籠罩着濃濃的殺意，就像一個模樣乖巧的孩子偏偏神情乖張暴戾，讓人不寒而慄。

    “不行。”江暮染斷然拒絕。“把他們都殺絕，秦城那個糟老頭會生氣。”

    阿九眼中隱晦地閃過一絲強烈的恨意。

    這沒瞞過江暮染的眼睛。“你恨他。”

    阿九垂下眸。

    江暮染嘆了口氣，安慰般說道。“沒關係，我也恨他。”

    “我記得第一次被刺殺的時候，我在睡覺，結果差點在夢裏被抹了脖子，而那個死老頭在隔壁愣是一聲沒吭。第二次被刺殺的時候，我在洗澡，因爲伸手去拿衣服被刀傷到手差點殘廢。後來莫老道因爲這個把我打得半個月沒下地。接着是第三次刺殺，正好是我被打得下不了地的第一天。”江暮染的聲音很平靜，就好像在敘述別人的事。

    “第一次，我學會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警惕；第二次，我知道命比臉皮重要，就算裸奔，也不要讓自己受傷；而第三次，我就明白，這種刺殺不會停止。不會因爲我沒準備好停止，更不會因爲我受傷停止————趁人病要人命，越是虛弱的時候越是面臨更大的危險。所以我只有拼命做好前兩點，才能不至於遇到第三點。”

    “阿九。我們都恨他。但我又感謝他。他還把你給了我。”江暮染動情地說道，“而你成了我的一條命。”

    阿九充斥着殺意都眸子柔和下來。

    “所以我不允許你去冒險。無論是把他們殺絕還是惹莫老道生氣。”

    “你知道嗎？”

    阿九慎重點頭。莫老道把自己培養成她的一把劍，可她卻說自己是她的一條命。

    一個人什麼最重要？命最重要！

    ————————————

    華大。308寢室。

    江暮染睡的正香，感覺有人在盯着她看。猛的一睜眼，居然是秦笑笑這個從不早起的懶蟲人站在椅子上盯着她，瘮得慌。

    “有事？”江暮染隨口問了句。又卷着被子閉上眼翻了個身繼續睡，難得她想睡個懶覺。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秦笑笑一臉驚奇地問道。宿舍有門禁，江暮染怎麼進來的？

    “唔，半夜。”江暮染含糊不清地答到。

    “那你再睡五分鐘，五分鐘之後我叫你。”秦笑笑大發慈悲地說道。

    “有什麼事你還是說吧。你盯着我我瘮得慌。”江暮染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

    秦笑笑聞言立馬伸手去扒她的被子，一臉興奮的說道，“既然這樣，你快起來看看我這身怎麼樣？”

    一般這種問題，秦笑笑的首選商討對象都是林萱，怎麼會找上自己？！極不情願的睜開一條縫往下看，江暮染瞬間被驚清醒了，眼睛瞪的老大，“秦笑笑，你受刺激了吧？”

    不知道她從哪兒搞來一套皺巴巴，而且完全不合身的保安制服，跟套麻袋一樣套在自己身上，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把椅子當臺子，轉了個圈全方位展示給江暮染看。

    “我就是想說，今天晚上你上班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反正保安制服也差不多，我跟着你混進金棕櫚瞧瞧，見見世面。”

    怎麼聽着那麼不信呢？江暮染坐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秦笑笑，終於恍然大悟，“你不會還惦記着保安福利吧？”

    秦笑笑猥瑣的狂笑起來，一副你懂的表情，直到劉小花的枕頭準確無誤的砸在她頭上，才斂笑，湊近了小聲說道，“我昨天晚上才發現之前看的小電影全是流水產品！一羣沒節操的演員，表情麻木呆板，刻意做作，一點真實性都沒有。還是現實版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一個字，真！”

    李白要是聽見她這麼用自己的詩估計得氣醒！

    江暮染搖頭，拒絕。

    “爲什麼？！”悲憤之下，這貨居然詩意大發，表情悲慟的吟誦道，“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也本可以當個黑客，如果你——不曾當過保安。拒絕可愛如我，你於心何忍，你良心何在，你寢食難安！”

    江暮染真想也把枕頭向她砸去。

    比她更快的是劉小花的抱枕，精準制導，使命必達！

    “————”

    要不是敲門聲，秦笑笑一定還抱着劉小花的枕頭和抱枕無病呻吟，撒潑打滾，求着江暮染帶她去“見世面”。

    “誰啊？”

    秦笑笑跑過去開門，迎面一個人砸在她身上差點沒把她壓垮。“誒誒誒，林萱！”

    把林萱遞給秦笑笑，戴着眼鏡的王文兵一臉倦意，眼睛裏佈滿血絲，轉身說了句，“照顧好她，謝謝”。便走了。

    留下秦笑笑抱着死沉死沉的林萱，氣都要喘不上來了，“你們誰快下牀幫我一下，小女子引以爲傲的36D胸都快被她給壓爆了。”

    “————”

    還是江暮染麻溜下牀替她把喝得不省人事的林萱給扶到椅子上，“她怎麼回事？”

    “說是應酬多。好多天沒回宿舍住了。每天上課也萎靡不振，跟縱慾過度一樣。”秦笑笑的詞庫裏，跟兩性相關的詞彙佔了大半。

    劉小花也下了牀，看了眼趴在桌上也睡得正酣的林萱，下結論說道，“今天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大清早被人送回又一身酒味，很可能通宵達旦，說明不是應酬是發泄買醉；而一般買醉都說明有心事；加上是王文兵送她回來的，他們自小相識，不能給我們說而能給王文兵說的心事，那應該是跟家庭有關。”劉小花推理分析的時候整個人和平時完全不同，冷靜，自信，侃侃而談，不結巴。

    “還有麼？”秦笑笑追問。她簡直有點佩服劉小花了。

    “還有就是————”劉小花捂住了鼻子，“她吐過，很臭。這一點跟平時最不一樣。”

    “————”

    沒法把林萱弄上牀，只好把她的枕頭拿下來給她墊在腦袋下面，身上蓋了毯子，秦笑笑不忘給她噴了好幾下香水。

    “小花，花花。你這麼厲害，替我推理推理我今晚去金棕櫚的可能唄。”秦笑笑纏住了劉小花。

    “零。”劉小花看了眼江暮染，毫不猶豫地說道。

    “爲什麼！”秦笑笑瞪着眼睛，不信自己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沒有。

    “因爲暮染今晚不上班。”

    “不上班！”秦笑笑跳起來，看向江暮染。

    江暮染也大爲驚訝，問道，“小花，你怎麼知道？”她今晚的確不打算去上班，但劉小花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推理分析，洞察人心的能力已經強大如斯了？

    沒等來一場環環相扣的推理過程，等來幽幽一句，“今晚有課。”

    “是溫院長的課，這你不會也要翹吧？”

    “————”溫巖鬆的課，江暮染還真不敢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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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比有課更煩人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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