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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此爲防盜章
只不過當時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成天報道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寫一些無關痛癢的文章。釘子村的意外出現改變了他————釘子村原來不叫釘子村, 只是南珠市一個小小的城中村,平凡又普通, 和其他城中村沒什麼不同。直到它的周圍開始高樓林立,蓋起了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大廈,人們才注意到,大廈與大廈之間,居然還有個這麼破爛不堪的地方,簡直影響市容————於是政府決定拆遷。
“拆遷”,這個華夏國特有國情下, 近幾十年來頻頻出現在人們生活中的詞,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有着不同的意味————
“土地就是錢,規劃審批就是錢, 容積率就是錢!”
“讓你拆你就拆,不拆不行;叫你遷就得遷, 遷了還得遷!”
“要錢大家好商量,不搬那就沒商量!”
……………………
政府、開發商、居民, 拆遷過程中的三大主體。政府渴望政績,開放商追求利益, 兩者互利共惠, 剩下追求安穩生活的居民成了犧牲品, 但犧牲品也要發聲!
於是伴隨着“拆遷”, “釘子戶”一詞被創造性地發明!而釘子村名字的由來,則是因爲裏面一個村的人都是釘子戶,顧名思義。
周文峯很聰明,聰明的人往往很懂得審時度勢,抓住機遇。就好像當初他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記者的時候,爲了出名不惜得罪領導,得罪南珠市政府,賭上職業生涯報道了“釘子村”強購強拆引發劇烈衝突的事件————幸好,過程雖然曲折艱辛,好歹結果美滿理想————即便好幾次差點被開除,可最後因爲事件的持續發酵,公衆輿論的一邊倒,他不僅未被開除,反而在新聞界打出了名氣,升職加薪,成了釘子村的“救命恩人”!
當今天周文峯再次作爲記者來到這個他職業生涯騰飛的地方,他的心情是尤爲複雜的,因爲這一次,他不再是當初那個默默無名的小記者,不需要再爲了名氣而拼命;他來,只是單純的利益驅動!有人給錢,他就答應了!
人活在世上,慾望就像溝壑,博出了名就想要更多,至於職業操守————大家都是成年人,說那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
隨行的攝像師架好鏡頭,周文峯衝着鏡頭試了試效果,一切準備就緒,他轉向了王嫂。“準備好了嗎?”
王嫂理了理衣服,確定t恤沒有褶皺,廣告字跡清晰才點點頭。作爲釘子村首席發言人,她當仁不讓地成了被採訪的第一人。江暮染站在一旁,問旁邊狗哥狗肉店的老闆狗哥,“狗哥,怎麼回事啊?那個記者看樣子和我們釘子村挺熟的。”她指了指周文峯。
狗哥嘿嘿一笑,湊到江暮染耳邊低聲道,“小江,你剛搬來不知道我們釘子村的歷史。周記者就是當初救我們於危難之中的恩人,這次開放商要來的消息也是他通知我們的,這個世道,像周記者這樣的好人不多了!”狗哥說着有些感概,拍拍江暮染的肩膀道,“釘子村多虧了他啊!”
江暮染不置可否,眼睛瞥上了自己手上的菜刀,壓不住好奇問道,“既然這樣,那只要電視曝光就行了,怎麼大家還都拎了菜刀?多危險啊!搞不好就成了聚衆鬧事!”
狗哥也看了眼手裏的菜刀,神情帶點困惑,但還是說道,“是周記者叫我們帶上的,應該是怕開放商帶人來我們鬥不過,用來威懾和防身的。放心,大家心裏都亮堂着呢,不會胡來,就是嚇嚇人。現在的開放商跟黑社會似的,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會以爲我們好欺負!再說了,一把菜刀而已,拿在手裏輕得很,一點分量都沒有!”
“那狗哥你幫我拎一下?”
“幹什麼?”
“給你增加點分量。”
“……”
王嫂的採訪開始了,江暮染將手裏的菜刀送出去的同時也一下子鬆了口氣————等會電視臺可是要拍攝的,萬一入了鏡頭怎麼辦?可不能讓一把菜刀毀了自己第一次上鏡的形象!
“你好,我是南珠市電視臺的記者。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隨着周文峯的提問,攝像師移動鏡頭,環攝現場一圈,最後落在王嫂身上。
“是這樣的。”王嫂面對鏡頭清了清喉嚨,道,“我們釘子村一共129戶人家,住在這裏十幾年了,聽說今天有開放商要過來拆我們的房子,所以我們大家夥就聚集在了這裏,表明我們堅決拒絕拆遷!”
周文峯點點頭,繼續問道,“能說說你們爲什麼不願意拆遷嗎?”
“能有什麼原因,談不攏唄!真不是我們村的人倔,想當釘子戶,你說前前後後換了多少個開放商了,沒一個好東西!前些年的強拆,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人,有的在這裏做點小生意,勉強維持生計。好了,政府一紙文件下來,說要拆遷,我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作爲南珠市的人,城市要發展我們也很支持,要是能好好拆遷我們也不反對,可你看看現在的開放商,爲了壓價,威脅,強拆,派得了傳染病的拆遷隊來……什麼手段都用,我們不過是爲了維護自身權益討個說法,也讓政府看看我們這些市井老百姓究竟是怎麼被欺負的!還管不管了!”
王嫂一通話下來,氣都不帶換的,語言流暢,意思明了,突出釘子村“受害者”身份的同時,還聰明地拉上了政府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經過長期反抗拆遷的實踐,釘子村人已經總結出了一套邏輯思維嚴密的理論體系————民不和官鬥!必要的時候還得依賴政府,拉攏政府,利用政府,和開放商鬥。
□□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對於釘子村的人來說,和開放商鬥,才真真是其樂無窮!
“聽你們的意思,你們和開放商的主要矛盾是在賠償金上,那要是開放商給出的賠償金足夠多,你們就會同意拆遷?”
這個完全脫離了周文峯給自己的提問稿上的問題,令王嫂愣了愣,她看了周文峯一眼,見他依舊一幅文質彬彬沒有異樣的表情,下意識點了點頭。
人對信任的人往往沒有防備,這也就是爲什麼說,“傷你最深的人永遠是你最親的人”。
王嫂剛一點頭,周文峯的眼神就陡然銳利起來,像是將他文質彬彬的外表撕開了道口子,危險撲面而來!“我注意到,你們每個人手裏都拿了把菜刀,我想請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種行爲是單純的抗議,還是聚衆鬧事,趁機哄擡賠償金?”
突然的反轉,突然的咄咄逼人,讓王嫂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她半張着嘴,目光訝異地看着周文峯,不曉得他究竟在做什麼!
周記者,不該站在我們這邊嗎?
“我們拿刀是怕開放商帶人來打不過!聽說是幾十號人的強拆隊!”人羣中不知誰嚷嚷了句。大家紛紛應和,
“是啊!”
“對呀,打不過怎麼辦————”
“————是啊!是啊!我們只是反抗強拆!”
人羣嘈雜,帶着顯而易見的自亂陣腳,攝像師和周文峯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地將鏡頭對準了個個手持菜刀,茫然不知所措又顯得急躁不安的人們。
————有時候新聞報道,不是天時地利人和瞎貓碰上死耗子,它也需要人的創造,設計。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駛來。
單槍匹馬,恍若勇士!
周文峯嘴角不經意地上揚又瞬間收斂,和計劃好的那樣冷靜又殘酷地指着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問道,“開發商來了。我只看見一輛車,請問你們說的幾十號人呢?”
人們望着那輛黑色轎車,鴉雀無聲了一瞬,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有人不相信說道,“在後面呢!在後面!再等等!”
等?
的確還有車陸續開來,但下來的卻不是人們所認爲的強拆隊,而是一個個扛着長槍短炮的攝像師和一個個手握採訪話筒的記者!
來者不善!
江暮染站在人羣裏眯縫了眼睛!
黑色轎車率先走下一人,大腹便便,西裝革履,頭髮抹了髮油錚亮,個頭不高,一幅笑呵呵的表情,猶若一尊彌羅佛!後面還跟了個保鏢模樣的人物。
郭永志下了車絲毫沒有遲疑,徑直走來,像是沒看見人們對他的厭惡和警惕,也沒看見他們拉的橫幅和手裏緊握的菜刀,來到王嫂面前,模樣憤怒又屈辱地吼道,“你們想擡高價格也不能這樣威脅人啊!”
一句話,如此用心險惡!
一句話,如此費盡心機!!
快門按動的聲音咔嚓咔嚓,伴隨着令人睜不來眼的閃光燈!
後面的記者們興奮的紅了眼,已經想好了明天頭版的標題————“痛心!釘子戶集體鬧事威脅開放商,趁機哄擡賠償金”
“人人一把菜刀,是抗議還是威脅————釘子村不得不說事件!”
“誰在利用我們的同情心?————釘子村特別系列報道!”
………………
轉眼從受害者變爲了刁民、鬧事者,釘子村人個個傻眼般說不出話!手裏握着的菜刀也似乎成了燙手的山芋!誰都明白,這樣的報道,這樣的輿論導向一出來,對釘子村來說,不亞於一場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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